半个身体在车外的乔伊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举着火箭炮向空中一架直升机发了一炮后便缩回车内。未待再装第二发子弹,就听空中接着连三的传来巨响,他再次探出头,天上原本盘旋着的五架直升机,除了被他的火箭炮打落的一架,又有三架在空中炸开了。此时空中燃烧着灰蓝色的浓焰,机体残骸纷纷掉落海中。
他猛地回头,见楚少楼正从另一边的车门外缩回,动作迅速地往手中黑色手枪装上蓝色的子弹。“这是?”身为军火商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枪型。
楚少楼笑了笑,扬扬手枪说:“蓝威。刚才你看到的只是它百分之一的威力,它还可以发挥得更好,只不过那部份弹药已经被我销毁了。”
“我想信以你的才能就算没有图纸还是可以再造一把!”
“可我不想再造了……”楚少楼话说了一半,车身突然向前倾斜。楚少楼和乔伊往车窗外看,这才发现宾士车一半车身已经越过了桥面,并且在惯性动力的推动下继续前进着。没有一丝犹豫,两人各自跳出车门,攀住桥边的护栏往上爬。
楚少楼抓紧护栏,用力往上一蹬想跃上桥面,不料被车撞断的护栏承受不了她的重力突然断裂。眼看她就要掉下海去,突然一只大手握紧她的右臂。
她抬头,乔伊正趴在桥面上,用力将她往上拉,看也不看在她手中滑落的“蓝威”。她低下头,看着蓝威被夜色中的大海吞没。
“发什么呆,快抓紧我!”乔伊在上面大吼。
她反射性的抓住他的手,第一次和这个认识了十年的男了紧紧相握,表情复杂,嘴巴却说着风凉话:“你干嘛不先救‘蓝威’?唯一的一把就这么被大海给吃了多可惜!”
“快上来,什么时候了还废话!”乔伊气极败坏地扯着她的手。
“好吧,看在你这么想救我的份上,我就让你救好了。”楚少楼把左手伸上去。乔伊也伸手拉住她,猛地用力往上提。
就在楚少楼准备一跃而上时,乔伊的手突然被天上流弹击中,鲜血溅了她一脸。她眼前一红,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松了松。
“乔伊!”她用力甩开粘糊在眼上的血,再次睁开眼时,鲜血淋漓的乔伊已经跟着她一起往下掉。
“为什么这么拼命救我?”她问。
乔伊笑了笑:“谁知道呢!”
她也笑,“如果这次我们还有命在,你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
天空响起一声惊雷巨响,闪电自空中直窜而下,瞬间击中笑容未及敛去的楚少楼。她瞪大了眼,看着乔伊惊惶失措的脸在眼前逐渐模糊。她伸手欲抓住近在咫尺的人,却怎么也抓不住,意识陷入黑暗旋涡。生平第一次,想要抓住某个人,却第一次无能为力。
雨声,雷声,乔伊的呼唤声,一切在耳边远去,最后,天地万物,归于寂静。
与楚少楼落海的同时,遥远的时空彼端——巴陵王朝,厉帝十七年。
素有天下第一楼之称的浔阳楼座落于依山傍水的浔城北面,楼下便是长江南岸。此时高楼雅室之内,有人焚香抚琴。轻纱帘动,一白衣女子手执绿玉箫揭开纱帘,缓步走入室内。“爷,已经找到楚少楼了。”
斜倚在榻上闭目听琴的黑袍男子手指跟着琴音节拍轻敲着红木茶几,问:“人在哪?”
“被人追杀,正往浔阳楼方向来!”
“哦?多少人?”
“十一人。”
“你没出手?”
“爷只吩咐找人,并未吩咐救人。”所以,她没出手。
黑袍男子缓缓睁开眼,眸蕴霜月清华,薄唇勾起一抹雍容闲适的浅笑:“胜雪就是这么冷情冷性。”说罢缓缓起身,墨袖微扬,腰间白玉游龙佩发出清音。他踱步来到落地窗外,静静遥望浔城北街。
原本安静的北街,突然传来刀剑交接之声,紧接着十数条人影出现在街上,直往浔阳楼而来。当先一华服少年,内着宝蓝绸衣,外罩白色杂绣缎面长袍,手执金边玉骨扇,脚踏清风凌空而来。他的左右跟着两名青衣少年,皆手握长剑。紧随其后,是十一名黑色劲装的蒙面人。
华服少年来到浔阳楼下,眼见江水阻路,脚下未歇,腾空而起,掠上波光潋滟的水面,手中金边折扇在风中张开,衣袂飘然临于江面上,犹如天人降世。
二名青衣少年在江边驻足,回身丈剑,和追来的黑衣蒙面人交兵。
胜雪来到黑衣男子身后,望着江上的华服少年。“想不到楚少楼的‘凌波微步’一点也不输给天玑门。”
“若楚少楼只是浪得虚名,本殿浔城之行岂不是白走了?”黑袍男子目视江面,雍容的浅笑逐见深刻。
“爷现在觉得不虚此行?”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黑袍男子话音方落,一声惊雷响彻云霄,晴空顿时风云变色。蓦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将江面上迎风腾飞的华服少年击落江中。
“少爷!”江边的两名青衣少年齐声惊叫。
这时,天上乌云迅速散去,睛空再现,仿佛刚才一切只是假象。
男子站在栏边纹丝未动,任凭强风吹动冠带,腰间的佩玉不断发出玲玲清声。
她竟然没死?
楚少楼冲出水面,爬上岸,咳出胃里的水,连连喘着粗气。
刷!刷!刷!利刃破空之声近在咫尺,她警觉,弹跳而起,定睛一看,四五柄明晃晃的剑刃在眼前来来往往。三名黑衣蒙面人,二名青衣少年,以服饰区分,各成一方,持剑交战。
她后退半步,避开随时可能误伤她的利刃,正想观察周围地势,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已经刺到胸前。她迅速矮身避过,顺势踢向偷袭她的蒙面人。
那蒙面人后退,楚少楼瞅准了空挡往前一跃,趁对方收势未定擒住他握剑的手,狠狠扣住脉门,问:“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