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番,看在季云归眼里却令他自责,以为她不愿,思前想后,却不知如何启口安慰。“我……”
“好,太好了!想不到我从红南城回来,还能看到一出你侬我侬的好戏!”低沉悦耳的男声徐徐拂过两人耳隙,只是中间却似又夹着另一种压抑与——忿怒!
楚少楼和季云归同时循声望去,几步之外,一身玄衣墨甲的白什夜握剑而立,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淡淡的笑。但这笑在她看来却与平时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大相迳庭。见
见他的目光定定落在自己身上,她稍稍敛神,恢复一脸玩世不恭态,扬眉笑笑说,“既然是好戏,你怎么就笑得这么勉强?”
“哼!”白什夜笑容一凝,扫了两人一眼,突然走近季云归,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楚少楼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却见季云归脸色一变,喃喃说着:“怎么可能,怎么会……”紧接着快速奔下城楼,连和她道别一句都没有,转眼已经消失在城楼的石阶间。
她走近白什夜,“你对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告诉他一点梁州季家的事。”白什夜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笑,若无其事地牵起她的手,“想了一整夜,总算有了答案,我们回郡守府再行计议,可好?”
“不好。”楚少楼甩开他的手说,“现在烈日炎炎,我想去睡午觉了,至于你的什么计议,等天黑了凉快一点的时候再谈。”她伸了个懒腰,也不看他,自城楼上纵身跳下。
白什夜笑容不变,目送她的身影隐去才缓缓踱步下城楼。
楚少楼没有真的回郡守府午睡,而是跑去找季云归。可惜找遍了整个珑城,也不见他的身影。她恹恹回到珑城郡守府,一进后院就遇上脱了玄甲换了黑袍的白什夜。
白什夜坐在院中石桌旁,见她进来,一脸饶富兴味地笑看着她,明知故问:“不是说午睡?难道还梦游了?”
楚少楼闻言,心想你说梦游,那我就不客气的当自己是梦游了。于是她当做没看见他,自顾自走向自己的房间,开门,关门,走到床边,倒进柔软的床里,抱着枕头一动不动。
房门呀咿打开,白什夜跟着走了进来,靠近床边,轻唤:“女人?”回答他的是轻浅的呼吸声。他在床边落坐,伸手推了推她。“当真这么快就睡了?”没动静!
见状,他垂下眼睑,倾身在她颊间轻轻落下一吻,身后和衣在她身边躺下。
初夏的午后,一室静谧,唯闻耳边传来的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淡淡的花香自院里飘入室内,钻进欲睡未睡的楚少楼鼻中。身边躺下的白什夜半晌没了动静,她终于忍不住翻过身看他,以为会见到他似笑非笑的脸和戏谑的眼神,不料却见到瞌着眼睡得正沉的俊颜。
“小白?”她轻唤。没反应。
“小白?”她再唤,顺便伸手轻戳他的胸膛。还是没反应。
她不死心,再戳他的俊脸。倏地,手被他紧紧捉住。“果然在装睡!”她眯起眼,准备抽回手,下一秒却发现他根本没醒,只是出于本能地抓着她。她将脸凑近些许,端详着他熟睡的脸,最后得出结论:小白睡着的模样比醒着的时候讨人喜欢!
这么看着看着,她的困意也来了,打了个哈欠,便也瞌上眼。
当楚少楼睡醒的时候,白什夜却不见了踪影,他躺的位置早已经变冷,可见早已经离开。房里只有坐在椅上假寐的季云归,知她醒来,便撑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复又闭上。
门外白什夜的侍卫来报,请楚少爷晚膳后到书房。于是,楚少楼和季云归在院内共进晚膳。后者一顿饭吃下来,自始至终只言未发,任凭楚大少怎么逗他就是只管吃饭绝不开口。那情形,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在浔城初识时,不,季云归的冷淡比之当时有过之无不及。
“阴阳怪气!”楚少楼临去书房前丢给他一句。他眉头也不抬一下,却在她走出院子后默默尾随。
两人来到珑郡郡守书房前,楚少楼连敲门都省了,直接用脚挑开书房门,堂而皇之地走进去。季云归在房外驻足,未再跟进,静静地守在门外。
此时白什夜正在书桌后写着什么,知道楚少楼来了,也不抬头,依然故我。楚少楼见状也没先发话,自个儿逛了一圈书房,随手从书架上取了一本兵书,挑了一张太师椅坐下,双足交叉搭上茶几,悠闲地看起书来。
当她把一本书浏览得差不多时,书桌后的白什夜也有了动静。他轻轻搁下狼毫笔,从容起身,背负双手从书桌后走出来,走至她身边。“这本‘君氏兵法’是古时一位号称不败黑鹰的名将君如玉所著。为后世所收录,传承数百年,经历了不同朝代,堪称兵法绝学。可惜年代久远,里面的许多谋略阵法皆已经失传,如今坊间的这个版本,收录的只有原著的三分之一精髓。”
“既然是名将之作,又备受后世推崇,为什么又只收录了三分之一而任其它三分之二的精华流失?”
“君如玉虽称不败名将,却不得当时的朝廷重视,他一生打过无数次战役,无一败绩,甚至到最后,也非战死沙场,而是死在了朝堂!他死后,这本君氏兵法也遭到妒才之人毁损,最终只剩这半本不到的真迹。”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由人间见白头,惜哉,痛哉!”楚少楼将兵书隔空送回书架上,换了个坐姿,挑眉问:“怎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些来?”
白什夜微微一笑,“自然是让你多了解这个时代的事。”
“那就多谢啦。”楚少楼嘴里虽说着谢,表情却带着嘲弄。
白什夜手夫在太师椅两侧,身体微微向前倾,淡淡笑问:“怎么,不信我是个温柔体贴的人?”
楚少楼抬眼和他对视,毫不示弱地回道:“我已经看清了你狐狸的本质,就算你现在柔得化了水,我也不会认为你是个温柔体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