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霜的脸立即拉下,抿唇不语,紧随在主子身后走出内车厢。楚少楼在两人身后拍手掌欢送,不意外接收到欺霜回头送来的冷冷一瞥。楚少楼当作没看见,斜倚进软榻中满足的喟叹一声。
白什夜很快带着包子回到车厢内,将包子递给楚少楼,又拿起书本。楚少楼一张嘴咬下一口包子,边嚼边叹息:“哎,小白啊小白,要怎么才能让你这张笑脸垮下来?难道非要再把你丢进颢山上的古墓里去?”
“显然,你的功力还未到家。”白什夜笑着回答,顺便告知接下来的行程,“一会我们在城里的悦来客栈落脚,盘桓一天再走,带你去吃这里的名产凤梨酥。”
“好啊,既然是名产,不尝尝怎么行。”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后,楚少楼一直对各种纯手工又原汁原味的美食爱不释手。
白什夜也正抓住楚少楼爱美食这一点,从颢城出发后,每经一城都能找出当地的名产特产让她一饱口福。也因此,楚少楼才决定暂时扮扮女装——人家都对她献殷勤献到这份上了,她再不领情那就是没事跟自己过不去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悦来客栈落脚之后,正准备出发去寻找美食的楚少楼和白什夜两人却接到了沧都传来的最近急报。溯王白景夜控制了整座宫城和皇城外九门,将几位胞兄弟困在各自的王府内,派军队团团把守。而他自己则以照料厉帝为由,堂而皇之带着亲卫进驻紫禁宫城,同时将宫妃和公主们软禁于内。
白什夜闻讯,挥开折扇,慢摇轻道:“六哥真沉不住气。”他的样子,说有多悠哉就有多悠哉,一点也不着急,反倒跪在地上禀报的黑衣影卫有些急了,恭声问:“十三爷,请示下?”
“你先回去,就说,十三爷让他各就其位稍安勿躁,除了看紧‘他’别让‘他’出事,其余什么也不必做,等我到皇城自有分晓。”白什夜说着,微微摆手,示意他退下。黑衣影卫应了声“是”,便转身遁走。
“咦,你阴险狡猾如狐,白溯夜却急功近利如豺狼,你们好歹是亲兄弟,行事作风怎么差这么远?”楚少楼歪着头说风凉话,末了还加上一句,“话说回来,狐狸和豺狼都是野兽,似乎也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白什夜睇了她一眼,没接她的话茬,微微一笑说:“夫人啊,看来为夫又要麻烦你变一次装了。”
“哦?夫君大人又准备使什么招式对付你亲爱的兄长了?”楚少楼媚眼一抛,坐上他的大腿,一手状似不经意的摸上他的肩背。
白什夜合上折扇,以扇骨轻轻移开她的手,每移一分便说一字:“变装成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采花大盗——江中双雄。”待他说完一句,她的手也被他移离肩背上的危险穴位。见她未再有进一步动作,他笑问:“听到这个答案,你还想谋杀亲夫吗?”
楚少楼收回原本欲对他进行“偷袭”的手收回来,跳离他的大腿,旋身站在地上,“扮采花大盗总比扮大家闺绣好得多。既然要扮江中双雄,那我扮白发男,你扮猥琐男。”
“是白华与魏索。”白什夜稍稍更正。
“那有什么差别,白发和猥琐人如其名。就这么说定,你去张罗吧。”
于是,一说定案。在欺霜的巧手装扮下,楚少楼和白什夜双双化身成名震武林的采花大盗江中双雄白华和魏索,连袂赶往沧都,欺霜和胜雪也暗中尾随。
因为这一次临时定案的改装,不久之后江湖上绘声绘影的流传出关于江中双雄这对采花大盗的神话。传说其中一人白发白衣,神姿仙态,虽令人雌雄莫辩,一举手一投足却狂放潇洒,风华绝世。传说另一位总是静静尾随他身边的玄衣男子虽然披头散发令人难窥真容,却自有掩不尽的雍容贵气、说不尽的儒雅风度,虽手执青龙大刀却更像翩翩秀士。
在此之前,江湖人只晓得江中双雄一人少年白发又喜着白衣,另一人不修边幅、以青龙大环刀为武器,那些见过其真面具的人据说都是死人或疯子。这一次让江湖中人得以“看清”这对采花大盗“真面目”的事发生得令人啼笑皆非,但无关真正的白华与魏索,而是发生在侨装改扮冒名顶替的楚少楼和白什夜身上。
话说当夜,白什夜和楚少楼侨装之后,本待直奔沧都,结果在临出城时,楚少楼禁不住美食的诱惑悄悄潜入“玉品斋”的厨房吃那凤梨酥。说巧不巧,就在她明目张胆站在人家厨房内的点心架前左右开吃时,被玉品斋老板洪七爷撞个正着,立即唤来正在店里作客的丐帮帮主和众长老出面。双方于是大打出手,闹得玉品斋鸡飞狗跳。
楚少楼把一众丐帮长老戏弄了一番后,将沾满饼屑酥油的手在丐帮帮主的破衣服上,顺便把江中双雄的名号报上,接着拍拍屁股走人。虽然以她和白什夜的轻功毫不费力便摆脱了丐帮人,但“江中双雄”的画像却从此被满江湖传开。丐帮帮主向江湖群雄发出通缉令,丐帮与此二盗势不两立,凡丐帮弟子遇江中双雄必诛之。于是,一日之内,便有无数好事的江湖中人纷纷响应。
本想低调潜回沧都的白什夜,不得不和楚少楼拖着一大帮追杀他们的江湖人士一路打一路闹腾,非常高调地在二日后回到沧都城。也正因此,当一伙人大摇大摆进城时,沧都外九门的守卫没一人怀疑他们就是溯王耳提面命要挡在城外的十三皇子与圣骨天人。
更甚者,真正的江中双雄经此一事后,莫名其妙变成了冒牌货。白什夜和楚少楼倒成了公认的“白华”、“魏索”。
对于白什夜来说,这一次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有了“采花大盗”这层身份,他和楚少楼即使进沧都后也可以行动无忌,根本无需担心被白溯夜的耳目盯上。更因时值乱世,官府也不会对“采花大盗”这一类人多加留心,只要不出大乱子,官差们都能睁只眼闭只眼,自动无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