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五千名兽人战士在格鲁哈德的授意下,缓慢地踏着沉重的步伐如雄山压顶般步步进逼,加剧骑兵们因巨大失落而形成的恐惧,一点点地剥夺摧残塔里般人的斗志,用强悍的兵锋来加深敌军因绝望而产生的消极情绪,最终不战而屈人之兵。
格鲁哈德成功了,他苦心营造的肃杀压力如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艳阳,借助十万狼骑激昂的战意和狂暴的杀气,比想象中更轻易地焦消、瓦解了六万塔里般骑兵的斗志,将本来还抱着奋力一击博得绝处逢生的塔里般战士打入了绝望的地狱。
士气!是一种奇妙的虚幻的东西,是任何团体在任何时候都不可或缺,特别在战争中更是决定胜负的最重要因素。
但这个属于主观意识上的精神上的重要的可说是决定成败的东西,却从来不因人们的单方意志而高涨,总是在不知不觉间跟随客观事物的改变而高低起伏,转而创造连自身也不相信的神话。
除此之外,士气这种东西还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逻辑,在双方对持,特别是在两军对阵的战争中,这种本应是属于主观上的精神意识会变得如客观上有限的物质般真实,即是如果把士气分成十份,一方占了六份的话,另一方就只有四份,若有一方占了十份,另一方则再无士气可言。
这看似是不可能的事,却是确实的存在。
就拿眼前的这场战争来说,十万兽人狼骑与六万塔里般铁骑的对抗,在格鲁哈德未出现之前,双方的士气基本持平,各占五份,但在塔里般人发觉身后多了二万余兽人后,便不由自主地将唯一可以保住性命的士气送给了敌人。
由于下雨,天阴阴的一片灰蒙,可惜这种自然的阴暗并不能保护已失去了士气的塔里般战士,当然也就更不可能阻止得了兽人战士的杀戮欲望。
因为,黑暗只会令邪恶的狩猎者更加凶暴,令被猎者感到自己更弱小转而彷徨失措。
哈雷德在格鲁哈德出现后就知道自己败了,但抱着杀身成仁,牺牲性命来重创兽人凶威的他,怎也想不到往日纵横驰骋的塔里般铁骑会这么的不堪一击,经过连场激战后疲惫乏倦的狼骑在血腥杀戳的刺激下竟能爆发摧山泣岳的强横战力。
只一轮投枪射弩,还未开始短兵相接,不久前还以集团式冲锋在狼骑中纵横驰骋的三万前锋骑兵便已溃乱败亡,当狼骑们用马刀和弩箭突破塔里般骑兵形同虚设的防线后,刚刚还是不可一世的铁骑全面崩溃,兵败如山。
没有退路,纵有路也不退,决意成仁的哈雷德连看一眼正被屠杀的前锋部队也不肯,转身拔剑,高喊着突围的口号,在亲卫的簇拥下率军冲向导致这次惨败的敌军头号打手格鲁哈德。
砰!砰!砰!
千斤肌健的撞击巨响盖过了钢铁裂甲破体的声音,凭着战犀先天上的优势,强横的犀族战士无所畏惧地向人族的骑兵发起了面对面的冲锋对碰,在狂炽斗志和暴烈战意的支持下,轻易压下了塔里般人翻起的浪花。
千万年来一直坚信自己是兽人中战力最强的猩族战士在高兴战友强大的同时,也不能忍受犀族战士占尽风头,他们在犀族战士身后划出一道绝对的死亡地带,用铁棍和狼牙棒敲碎每一个漏网的塔里般人和他们的战马。
兽人战士中迅速最快的,骁勇善战的狼骑在这一刻反而成了辅助兵种,他们在猩犀两族战士身后两侧延伸成两条细细的长蛇,如一架不知疲倦的机器般不停地投射着标枪弩箭,然后高举雪亮的马刀,将猩族战士也不能清理干净的漏网之鱼彻底扫荡。
而另一面,狼王吠月在留下足够全歼三万铁骑的七万狼骑后,亲率三万狼骑加入对哈雷德的围歼,配合格鲁哈德将三万塔里般骑兵一分为二,再二分为四,四分为八,最后一口一口地吞噬干净。
兽人狂暴的狼嚎加上塔里般人凄惨的厉叫奏起了暗夜的舞曲,钢铁分开了筋骨肌肉,温热的鲜血迅速冷却变了颜色,心肝肠胃等内脏由密封的空间裸露在旷野,战士与战马或战狼再无主从贵贱之别,不分先后地奔赴天堂或地狱。
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只进行了不到一小时,便结束在不足百里的方圆之地,兽人以四千阵亡,五千伤残的代价斩尽了六万塔里般骑兵,在一日之内再次以相对微小的伤亡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天空不知在何时再次飘起了纷飞的小雨,仿似是伤心儿女们相互仇杀洒下的泪花,可惜作为胜利一方的兽人根本感受不到天公的哀怨,他们踩在因雨水和血水而变得泥泞草地上,或三五成群、或靠在战狼和战犀身旁,在满眼是残肢断臂的战场上分食塔里般人的战马甚至是他们的身体。
天昏地暗,阴雨绵绵,刚刚获得两场大胜的兽人联军也人疲马倦,在这样的环境下面对这样的情况,一百个统帅中有九十九会选择率军返回巴格斯城休整,给兽人战士足够的时间放松因战斗而紧张了一天的神经,以图异日再战。
可惜这支兽人联军的统帅狼王吠月,偏偏是那种相信主观意志可以改变客观现实的最后一个,他还想干一件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在结束了战斗的两小时后便下令全军向西北急行,理由很简单,联队太接近塔里般人的另一支主力部队,如果想安全、安静地休息,就必须远离那支兵力达二十万的塔里般大军。
今天下午接到克里斯蒂安的求援后,作为拉古、必提两族八万联军主帅的塔尔达,也如哈雷德那样立刻下令全速行军,只不过他是步骑同行,目的地也不是生死一线的卡里镇,而是一早已定下的会师地点,兽人西路大军主力部队的大本营,西北重镇巴格斯城。
步骑同行本就走不了多快,加上雨天路滑,行军速度更是大受影响,所以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塔尔达的大军才来到距巴格斯城约五十里的一个无人的小乡村。塔尔达刚刚下令搭营做饭,斥候骑兵回报:十里外发现了为数约三千人的兽人军队!
“兽人来了?是主力部队的先锋还是在四处扫荡的散兵游勇?”
各种念头在塔尔达的脑中不断急剧交替,不过塔尔达并不是一个遇事惊慌失措的人,他命令斥候骑兵继续侦察,然后下令步兵布防,骑兵结集,在探清兽人的情况后再决定攻或守。
在塔尔达接到报告的时候,狼王吠月也接到了斥候骑兵发觉敌情的回报,与塔尔达不同的是狼王吠月知道前面的敌军是塔里般人这一路大军的主力,他的问题不是判断和等待,而是如果一举歼灭眼前这支部队,为数日后的巴格斯城决战扫清一切隐患。
经过卡里镇一役,狼王吠月对塔里般人利用魔法师配合步兵防守作战有了深刻的理解,当时若不是借全歼敌军骑兵的余势,攻其无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威摧毁了敌军的指挥中心,最后纵能全歼敌军,恐怕狼骑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认知,狼王吠月才会勉强疲惫的兽人战士星夜进发,希望赶在塔里般人的前面设伏,再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可惜这一切都因为塔尔达突然改变了行军速度而变得不现实起来,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面的斗志斗勇。
虽说现在准备正面交锋,但狼王吠月骨子里的兽狼天性,还是令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以正辅,以奇胜的侥幸心理,所以他下令格鲁哈德与古刺灭各率三万狼骑由两翼绕回接近敌军,伺机而动,自已则亲率余下的五万兵马作正面攻击,企图诱敌分兵。
消息已获得证实,这次来的是兽人的主力部队,约有五万包括猩犀两族兽人战士在内的联军。塔尔达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一惊,再是一喜,惊的是兽人来了主力部队,在旷野决战,自己的八万兵马决不是五万骁勇兽人的对手,看来敌军主帅是决定先灭了自己这支兵力最少的援军,形势可说是凶险到极点,只要稍一不慎,便是全军尽殆的下场。
喜的是即然敌军的主力在这里,那么卡里镇上的友军就算是安全了,看来敌人的计划是袭击友军,引自己增援,然后在某一地点设伏,先全歼自己这支最弱小的部队,然后现回头对付其他的军队,可惜自己并不上当,打乱了敌军的布置。
所以只要自己能坚守一定的时间,尽量拖住敌军的主力,待其余几路军队攻入巴格斯城,切断敌军的退路,再回师合围,兽人的西路军便完了。
想到做到,是塔尔达一向的作风,既然决定拖住敌军的主力为友军创造战机,那么合理的布防就显得无比重要,塔尔达马上下令三万骑兵到左侧结集,将重步兵和魔法师战队集中到前锋,轻步兵加上一个三千人的骑兵队则留在相对安全的左后方。
一条本来可能只是小溪,这几天因为阴雨绵绵才变成一道不能没膝的小河旁,狼王吠月带着他的五万骄兵悍将与塔尔达的六万大军隔河三百米相持,刀剑出鞘,弓弩上弦,借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映射着凄冷的锋芒,血战一触即发。
决战前的阴沉压力如一座看不见的大山,令双方的战士都有一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锁定在视觉范围内的敌军战士身上,紧张、兴奋、恐惧、狂热等等情绪将人们的精神逼到了爆发的临界点,此时此刻,只需再加一指之力,他们若不陷入疯狂的杀戮就必然是绝望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