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站得片刻功夫,楼上龙卷风似飞下一个男人,全身上下都着了黑色,戴着宽大的斗笠,帽檐向下,看不清脸容,浑身透着凛然的冷气。
拓拨烈脸上并无平日油嘴滑舌之样,而是出神地看着这个男人下楼,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傅轻寒感觉到了,她原以为拓拨烈是个胸无大志的纨绔子弟,可那一瞬间的凛厉,比拓拨骁有过之而不及,令她一颤。
黑衣男子从傅轻寒身边过时,顿了一顿,刹住脚,突然回过头,掀开帽檐的一个边儿,黑色的面纱外,一双如鹰的电眼扫过傅轻寒的脸,转身迅速离去。
傅轻寒吓得呆了,手脚冒出了冷汗。
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为何会留意到她?
娘生前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她,却心虚了。她不再是从前那个简简单单的傅轻寒,她现在有着双重身份,其中一个身份,又是十分地诡异,所以她怕,她害怕,害怕被人看穿。
拓拨烈加快大步跟出了门,傅轻寒怕被他一人丢在飞红楼,也小跑到门外,黑衣男人早不见踪影,拓拨烈立在街头,脸上神情错综,他来西单巷原是为了这个男人。
“看什么呢?”傅轻寒问。
“没什么,走,去将军府。”他伸手拦了辆马车,傅轻寒点头,她已经走不动这许多路了。
完颜君浩的府第格外清幽,黑漆大门外悬着两盏高高的灯笼,拓拨烈上前“咚咚咚”一阵猛敲。
“吵什么吵!”一个小生披衣开门,探出脑袋,见到拓拨烈,立刻挂起奉承的笑容,将门大开,”王爷,将军在后厅。”拓拨烈没答话,直奔后堂,显是经常来这里,轻车熟路。
一袭质地轻盈的玄青睡袍背影独坐院中石礅,孤单而落寞,桌上,一壶酒,一只夜光杯,月洒清辉,淡淡酒香若浮若现。
大手罩住了整个酒壶,拓拨烈调笑的声音,“这位兄台,可妨由小弟陪上几杯?”
完颜君浩没有回头,低沉道:“既是投缘之人,千杯不醉。”
傅轻寒按捺不住,朝他正面走去,却被完颜君浩反手用擒拿法执住了玉腕,笑出声来,“烈,我还以为你带来了高手!”回头一看,手松了,傅轻寒纵是女扮男装,也叫他一眼认了出来,眸子里闪过惊喜与复杂。
“完颜将军,听说我娘在你府上?”傅轻寒并没流露出责疑与怨怪的口气,急忙问。
为什么她不责问自己没有遵守当初的诺言?完颜君浩指望她一定会问,而愁于如何回答,傅轻寒没问,他却更心慌了。
“我娘呢?她在哪?带我去见她!”
她的要求他无法不从,在前领路到了内院的一间偏房,纸窗上映出昏暗的烛火。傅轻寒敲门,里面应了一声,声音婉转,“请进。”
她推开门,柳姬正坐在灯下,专注地绣着手里的红布活儿,蓬松的头发在灯光照射下倍显糟乱,眼圈红肿,似乎是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