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推不动你!”我垂着双肩,神情沮丧,眼中闪过一抹痛恨,嘶声咆哮道:“滚,给我滚,你若是不滚,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弱女子不代表不能将你怎么样!我绝对不是弱女子!等着瞧好了!小小女子半天边,你没听过吗!”“小小女子半天边?”他忍复不住大笑,讪笑道:“的确没听过,小小女子怎么能半边天?现在开始,我不准备关着你,给你机会实现你的半天边……”“你当真不关我?”我防备地盯着他,轻挑柳眉道:“你为何不关我了?若是不关我,时刻我都会有机会取你的性命!谁叫你欺骗我在先,可恶的男人!”“我带你去个地方,小小女子……”他情不自禁轻捏我的脸颊,调侃道,手忽然停住,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仿佛不可置信自己的行为,脸色倏那黯沉,怔了怔,终释然,攥着我的胳膊便向外走去。
我惴惴不安地盯着他,好奇道:“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为何要跟着你走呀?真是怪人!”为何我碰到的男人,一个怪过一个?莫非我时运不佳?所以怪人都走进我的世界?其实这个男人挺温和的,只不过有时装作很冷淡,若他好骗,我何不讨他欢喜,再将布兵图骗到手?主意已定,便随他拉着。“哇……哇……”眼前的一切真是不敢置信,北方怎会也有这么大一片荷花湖,对啊,自从司马衍六月去逝,我便随苏蔡到了北方,转眼又是七八月份了吧,时光真是匆匆溜走。平静的湖中停靠着一艘船,轻荡的双浆,激起一层层涟漪,船上的人见我们前来,便靠上岸,恭敬道:“将军,您来了,快请上去。”慕容恪轻笑着走上船,而我亦紧跟其后,眼却从未离开这片湖中朵朵盛开的荷花及嫩绿的荷叶。小船曰舟,大船便叫船了,所以这是艘不大不小、朴实平凡的船。
船面很宽,慕容恪示意下人开船,双手背于身后,站在船头道:“我很喜欢莲花,不知为何,觉得疲累时欣赏它,非常舒坦,你说呢?”我亦站于他身旁,享受着微风扑面,脸上终于勾起一抹实在的笑容,道:“我也很喜欢荷花,甚至有时候怀疑自己就是荷花仙子,它的美,它的出淤泥而不染,都深深让我沉迷。”“荷花仙子?对啊,它也叫荷花!”他似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不再言语,淡淡一脉荷叶清香,似有若无,碧绿荷叶探出水面丈许,挤挤挨挨。“荷花只是在夏天盛极一时,到了秋天它们就会凋零,那种景色真让人悲悲切切,所以现在有得看就快看吧!”我杀风景故意大声叫道,手指荷花道:“你瞧,很美对不对?正所谓,红白莲花开共塘,两般颜色一般香。恰如汉殿三千雨,半是浓妆半淡妆。”“对,这诗很美,你懂得还挺多的,看不出来!”“哪里,谬赞了,引用古人罢了!”“引用古人?”他微蹙浓眉,疑惑不解地盯着我。“什么叫引用古人?你为何说话如此奇怪?”
“引用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慕容恪,我好想跳舞唱歌,你会吹笛吗?我们来笛歌合声,好不好?”我轻笑着转变话题,情不自禁在船上跳动着,好美的荷花湖,好美的荷花,他一时缄默,接过下人递过的笛子,悦耳的笛声与我美丽炫人的舞姿完全融合。我喃喃唱道:“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千年等待,千年孤独,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海誓山盟都化作虚无……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只为你临别时的那一次回顾,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天长地久都化作虚无……”《白狐》那忧伤的旋律,让我感动,无法舍却,也深爱这首歌,一曲终结,慕容恪看着我,不言语,目光中亦蒙上淡淡的温柔,目不转睛……我遥望向远处,沉迷于自己的思绪,说不出此刻的感觉,分辨不清心里那股莫名的难受所为何来,沉闷压得我难过不已,无法喘息,只得闭上眼,享受着微风及淡淡荷香……有股跳下河的冲动,却终复忍住了,冉闵,你还好吗?我好想你……本是想驱走自己的心烦意乱,怎么会变得如此?我为何一直将他放在心上?我无言,萦绕在心头的人,又是他,心中顿时涨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愫与不安……游河回到房中,我依旧呆愣地伏在桌面,想要理清自己的思绪,到底我能爱谁?如涛的思绪,令我困囿不已,前尘旧梦丝丝牵扯着,谁能告诉我,如今占据我心的那个男人……还能爱?为何我会如此迷茫?“天雪,天雪……”肩膀上被人轻拍着,让呆愣的我回过神来,那熟悉的声音更令我心中无端急跳,起身,不敢置信地轻叫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苏蔡!”“我来救你,跟我走。”他闲闲地回着,又浅笑道,“怎么了,呆住了?别迟疑了,我们必须逃出去。”我心中一凛,涩然牵起嘴角,直摇头道:“我不能跟你走,我要帮你偷东西,在没有到手之前,我不会走,也不能走,所以请别逼我,你等我的好消息,成吗?”他柔情劝诱道:“乖,跟我走,别闹了,我来就行了,会有危险!我不要你以身犯险,这是男人的事,不该你插手,跟我走好吗?乖……”“不,没有偷到之前,我不会离开,你先走吧。”我意志坚定地跑去床上躺着,心中却激荡起阵阵涟渏,什么时候开始,我会为他的柔情而感动了?或许对这个男人,恩情远比爱情重!我应该怎么还呀?“跟我走,听话,别闹了!”他不死心地劝着,浓眉揪得死紧,更是焦急与关切道:“偷东西我来就成了,我命令你离开这里,回到赵国去,乖,听话!”
“不,死都不回去,我一定可以偷到,你回客栈等我的好消息,成吗?”我声音逐渐变软,心中有股温暖的暖流淌着,唇边终于有了丝矜持而温心的笑意。“跟我回去,否则我将你打昏扛回去!”他不容置疑地瞪着我,声音更是饱含威胁与担忧。
我轻拍着床边,认真道:“苏蔡,坐这里,我们好好谈谈,我有事要问你!”他哑然地摸着我的头,疑惑而愤愤道:“你没病呀,怎么感觉你怪怪的了?天雪,你怎么了?莫不成慕容恪为难你了,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告诉我,他对你做了什么事?”“我有话要问你!你过不过来!”我逐渐有些不耐烦了,这家伙想对他柔情半分都做不到!他无可奈何地坐在床边,试探性地问:“天雪,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者,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这下聪明了?”我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忐忑问道:“对啊,我想问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我经常惹烦你,还老是欺负你,经常发脾气,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对你脾气那么大,我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我要听实话,不要半点儿虚假,也不要半点儿欺瞒,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他俊颜蓦地黯沉,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或者因为你与别的女子不同,又或者因为你经常整我,开始我只是与你闹着玩,可是渐渐的……我发现我的心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有时候真想掐死你,我……”
“为什么想掐死我!”我铁青着脸截断他的话语,愤怒道:“说啊,为什么想掐死我,喜欢就要掐死吗?你什么逻辑,所以我说嘛,你就是怪人!还不承认呢,怪人!”他脸更为阴冷,压低嗓音吼道:“你要不要给人发现我在你房里?吼什么啊你,我都没说完,你不能认真听我说完吗?我真奇怪,怎么会爱上你,我脑袋绝对有问题了,我回去清醒下,肯定是我出了什么问题,你先好好待着,我想清楚我为什么爱上你,再来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对你好!”他话毕便往窗外一跳,消失在我眼前,我呆滞半晌也回不过神来,他的话回绕在我脑海中,久久盘旋着,我不禁喃喃自语道:“不是他有问题,肯定是我的问题,怎么可能为这种人感动?怪人不止,还是个大变态,一定是我迷了心智,对,我怎么可能感动呢?开玩笑,我很讨厌他的!幻觉,对!肯定是幻觉!可是……我经常让他感动呀?”这几日一直在房里思绪着要如何才能骗到布兵图,不知所措伴随着烦躁情绪一路而至,百感交集的胸口感到一阵怅然。
慕容恪不知何时坐到我对面,双眸有神地盯着我,轻笑道:“听说你在房里待了几天,怎么了?有心事?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到你。”“你是可以帮到,但是你不会帮我……”我一阵长叹,微蹙起秀眉,垂眸接道:“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好人总是多灾多难呢?坏人可以大富大贵,视人命如蚁虫。”“这世间没有所谓的公平与不公平,都是命运罢了,没有绝对的公平,也没有绝对的不公平,或许你叹息的不是公平与否,只不过是在为某人而担忧。”“你怎么知道?”我轻挑眉目,诧异地盯着他,他深邃的目光似乎能看穿我的心,却又是那么平静无波。“因为你的神情写满了担忧,一看便知,你们到底想偷什么东西?我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偷?我不明白有什么东西,让赵王看上了,能否解答?”他抿了抿茶,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愤恨地盯着他,他简直当我白痴啊,要是告诉了他,还有机会偷到?“你不告诉我也无妨,反正你们什么也不可能偷到。”他毋庸置疑地浅笑,似乎有十足把握。我冷漠地嘲弄轻笑道:“不要太过骄傲,骄兵必败,你没有听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