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绝对是一个咖啡消费大国。在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大街小巷咖啡馆林立。咖啡馆生意之兴隆,甚至在咖啡馆外头的人行道上,也排满了雅致的小圆桌。华灯初上的时候,三三两两的阿根廷市民围着桌子啜咖啡,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在这些充满拉丁式浪漫色彩的咖啡馆,你可以喝到口味非常特别的咖啡。花上13比索(大约30人民币),点一杯阿根廷式的爱尔兰咖啡慢慢享用,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阿根廷式的爱尔兰咖啡很特别:一个冰淇淋球浮在掺有大量威士忌的滚烫Espresso上面,再用厚厚的、撒上巧克力粉的发泡奶油盖住那美味的冰淇淋球。这爱尔兰咖啡啊,喝着喝着,一种从南极直达赤道的感觉会从你的嘴唇跳跃到心房。冰淇淋、Espresso与威士忌的交互作用,让你在清醒和微醺之间徘徊,那种感觉真是神奇至极。
如果你嫌威士忌太强烈而担心自己把持不住,你可以换一杯用Cognac替换威士忌的Italiano咖啡,然后像我一样,五十步笑百步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享用威士忌加Espresso的憨态。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是一个奇妙的城市。咫尺之间是美轮美奂、花团锦簇的富人区与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的贫民区;在灯红酒绿、人头拥拥、彻夜狂欢的探戈歌舞厅门口,蜷曲着露宿街头、浑身恶臭、不名一文的流浪汉;堆满琳琅满目商品的大型商场外面,满街尽是眼神绝望的练摊小贩。星期天我们在马拉多纳的出身地La Boca游逛,沿着河边走,无意中走进了贫民区。等我们突然发现垃圾满地、臭气扑鼻,还有饿犬在身边流窜时,心里不禁发毛。这时候,从一个人绝对不可能伸直腰的窝棚里,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黑胖女人。黑胖女人拦住我们,手舞足蹈、叽哩呱啦不知说些啥。她看见我们站着不动,急了,连拉带赶地把我们带到附近一栋小房子前,径自进去,然后带出来几个背着枪的警察。
听那些警察解释,才知道这个地方十分危险。那帮警察电话招来一台出租车,吩咐司机把我们送到只隔了几个街区的Puerto Madero。一到这个阳光明媚、风景如画、豪华餐馆和探戈歌舞厅林立的旅游区,正在游玩的一群中学生围上来,一面唱一面跳地要和我们一起拍照。此情此景,想起几分钟前那个地狱般的贫民区和那位善良的、我们还来不及道谢就离去的脏兮兮的黑胖女人,不禁欷歔:贫富悬殊是南美的通病,不过人心善恶不是由贫富决定的。阿根廷式的爱尔兰咖啡味道真好。随着凉丝丝又嫩滑无比的冰淇淋在烫嘴的威士忌与Espresso混合液中慢慢地融化,这杯咖啡的口感和味道在不断地变幻。冰淇淋在热酒与热咖啡中是怎样融化的?隔着厚厚的奶油,我看不到。不过,经验告诉我,无论那冰淇淋被冻得有多硬,无论那层奶油保温效果多好,坚冰最后一定会消融,杯中的爱尔兰咖啡的温度梯度会渐渐趋于平坦。嫌它乍冷还热,冰火两重天?那你等吧,它总会变得“和谐”的。不过这个时候,它却没有了变幻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