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天地,一片偌大的墓地里哭声震天。一个哭得快要断气的老太太断断续续地在嘶吼:“儿啊……儿啊……你……你……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怎么……就这样……跟着媳妇儿走了呢?我——的——儿啊!天啊!你的眼睛瞎……瞎了啊!瞎——了啊——”
送丧的队伍中有人也在惋惜:“哎!江燕那么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病情发展太快了,大家也都无能为力了。要是能救得活,她那个当院长的哥哥会看着自己的妹妹死?”
“但是方华……哎……”
“太痴情了!”
“方华怎么会走上这一步呢?太可惜了!”
“甜甜都没有想到,他哥哥会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老天真的是……瞎了……”
雨桐仰天看着天上纷纷扬扬的飞雪!
雪落在脸上很冷,她打了个冷战。突然感到全身都在痛,那样的痛让她窒息,让她失去思考的能力。她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个梦!
就在她想到这里的时候,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嗖然消失!白色的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雨幕!
一进古老的院落,四周是斑驳的古老院墙,院中墙角处的桂花在雨中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树下,那可爱的小草上顶着晶莹剔透的雨珠。此外,还有一丛一丛的菊花郁郁葱葱,正对她的墙脚边还有一排花盆。那些花盆中,有的种着差不多快一人高的唐菖蒲,有的种着令箭一样的令箭荷花,除了这些还种了不少粉红色,黄色的,朱红色的月季!花香虽然在雨中变淡,但是花朵却显得更加娇媚。
她站在桂花树下,眼睛扫着这进古老的院子。她居然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就在这时……
“喂!臭丫头……”她身后突然传出了似曾相识的呼喝声。
她转身一看,迎头看到幼年时的梁耀轩正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冲她扔石头。并且愤怒地指着她大吼:“我讨厌你!你这个臭丫头!”
她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她眼前一晃。
她已经身在了大门外。
厚重而苍老的木门在她身后打开,古朴的门环上雕琢了岁月的苍老。门两边的石鼓和狮子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显得格外厚重。抬头一看头顶那彩漆斑驳的雕梁画栋,她将手里的伞轻轻打开。然后走进了雨巷。
桂花香缭绕,雨声绵阵阵,那是秋的一曲交响乐,是雨的轻叹。
雨落伞面,恰如眼泪的悲歌……
她收起了伞,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这条下飘着桂花香的雨巷。突然,那原本淹没在烟雨薄雾尽头的巷子口。走进了一个人,她看见了他……
黑色的风衣让他整个人显得冷肃异常。
即使这样,她依旧像对他说点儿什么。于是,她笑了。她的笑犹如绽放在月夜的昙花!
与月相衬,与夜为伴。淡雅到惊艳,优雅绝尘,柔弱却显得刚强。
他也看见了她,他笑了!
那样的笑是那样的真实和清澈,他对她伸出了手,像是邀请,像是等待……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全身无比的轻快。整个人放佛被人突然扔进了柔软的云海,漂浮着,飞舞着!
她抬起了手,放佛自己为自己做了个重大的决定一样。像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那只抬起的手却在她眼前化成了沙尘。一阵风吹过,她飞了起来。而他却呆呆地看着雨中那堆尘埃,放佛还没有回神……
雨桐惊喘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暖色系的轻纱窗帘仔细地将窗外的阳光遮住了。透进房间的光线显得柔和而温柔。但是雨桐却感到全身都冷透了。额头上细密的冷汗让她看上去尤其狼狈!
同一个梦……
在她的双腿不能动的那天,她做了这个梦……
那么今天呢?今天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迷信了,她知道这很愚蠢。但是,她却无法阻止自己的思路不往那个方向跑!
无法阻止……
因为,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一个人能够控制整个世界,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走向!
这又是何等的无奈?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自从双腿无法动弹之后。再加上肚子里的宝贝越来越大之后。她连自己坐起身的能力都在消失。
轻轻地抚着高耸的肚子,她柔柔地笑了起来。刚才还盘踞在心头的恐惧,也似乎变得遥远了起来。
一串细微的脚步声之后,房间门被轻轻打开拉出了一条小缝儿。当门外的人确定她睁开眼睛了之后,这才将门打开!
“丫头,睡醒了?来,先洗把脸吧!”寒振夜端着一盆温水,肩上搭着一条毛巾走进了房间。虽然他穿着一身家居服,但是以他现在的造型和他的长相一比,就会让人看着别扭得紧。虽然她看习惯了,就连他穿围裙的样子都看见了。但是每次看到,她都会觉得有些别扭!
她看着别扭,但是人家本尊不别扭!
寒振夜将水盆放到床边的一个矮几上,然后熟门熟路地从肩膀上拉下毛巾,拎干毛巾的水后将毛巾递给她:“晚饭要用的菜我准备好了。你想怎么吃?还是你想自己动手?”她不喜欢其他人把她当残疾人看待,因此适当地尊重是最重要的。
雨桐接过寒振夜递过来的毛巾偏着头想了想,然后俏皮地笑问:“晚饭有什么好吃的?”
她不能弯腰了,甚至就连弯腰洗手的事情都做得很吃力。于是她只能将擦了脸的毛巾递给寒振夜。寒振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毛巾将她忘了擦的手擦了擦:“手还没擦啦!”
“是是是……”洁癖的人一辈子都洁癖!
擦完脸,他从梳妆台上拿过了护肤霜。她自己擦了之后,他将护肤霜放回了它在梳妆台上的原位置。
“叩叩叩……”
“进来!”寒振夜连头都没有回,淡淡地对外头敲门的人下达了极其简单的指令。
“先生!洪先生来了!”在城堡里当管家的专职管家,如今跑这里来当管家来了。对于他来说,于是说是来这里当管家的。还不如说是来当佣人和保镖的。在这样的皇室家族里,每一个下人都不是简单的下人。因为,他们要做的事情很多……
管家话音一落,客厅方向传来了婴儿的震天哭声。雨桐一愣,这是什么状况?
“喂……管家!你快过来帮我把奶瓶用热水烫一下!上帝……这丫头太能吃了!”洪天赐的声音飘进了雨桐的耳朵。雨桐惊呼:“雅妮生了个女儿?”
寒振夜恶狠狠地盯着门外,但是回头的时候却是一脸的无奈!
“啊!”他将毛巾放进水盆。管家向洪天赐躬身一礼随即去帮洪天赐去了。毕竟在这里只是当灯泡而已。当然,还得顺便得罪老板!他才不做这样的事情。因此落跑才是王道!
“生了个女儿!”寒振夜耸了耸肩。“背还酸胀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为了这,他还特意研究了中医和按摩。
“你不去看看?或许洪少爷来找你有事呢?”雨桐躺在床上,如果没有人帮助确实是无法动弹了。
寒振夜摇了摇头,帮助她侧着身子。然后将双手搓得觉得很暖和了,这才隔着睡衣轻轻揉着她的脊背。她太瘦了,以至于身上全是骨头。
“那小子比较适合被他女儿修理一下!”
“雅妮呢?呵呵……雅妮可是那孩子的母亲啊!”
“她啊?”寒振夜冷笑“被那小子赶走了!”
“欸?赶走?”太严重了吧?
“虽然她是你亲妹妹,但是我不得不说她实在不是当母亲的材料。”寒振夜揉着她的背有些无语地耸了耸肩“你知道她是怎么对自己的女儿的?”
“她……最多就是不会带孩子……毕竟……”不会带孩子可以找保姆啊!不至于因为不会带孩子就被赶走吧?洪天赐不是那样的人,虽然他经常表现地自己好像不是好人似的。但是实际上他其实骨子里人很好的!
“请了保姆,她觉得保姆好像是为了引诱洪天赐而准备的。于是,她强烈抗议并且信誓旦旦地说她自己养孩子!但是,实际结果却是……”
“什么?”
“她嫌女儿太吵,然后喂女儿安眠药!”轻飘飘的嗓音漫不经心……
她无语了!
“觉得抱孩子会让她的手变形,于是她不抱孩子!”
会吗?手那么容易变形,是变形金刚?
“孩子尿湿了襁褓,她嫌换着麻烦,于是不管了,最后的结果是孩子的双腿上的皮肤发炎了!”
“这……”太夸张了吧?
“洪天赐工作回去晚了,她觉得他在外头怎么样了。于是经常拿孩子出气,于是孩子身上出现了很多被指甲掐出来的血口子。到如今,那孩子身上还有很多伤疤!”
“天……”不是吧!
“此外……”
“还有?”太搞了吧?
“还有!”寒振夜为她按摩背部完毕,而后在床边摇动了一下,将床的前半部分抬升起来。使她能半坐着,这样她会舒服些。
“还有就是,她还在背地里和几个男人纠缠不清!其中有一个就是英国国家电视台的XX主持人。还有一个是黑社会的……”摇好床的高度,他坐在床畔补充道:“不入流的家伙根本就不是那小子的对手。”
汗滴滴……雨桐看着身边的男人。
不是人家不入流,而是你们是太祖才对吧?雨桐叹了口气。
“最后的结果当然就是那女人被赶走了,然后回到了霍夫人那边去了。现在你父亲回去还得面对那两个女人……这台戏……让人悲伤啊!”寒振夜端过管家送上来的开水递给雨桐。而后从抽屉里拿出药袋……
还悲伤?是幸灾乐祸吧?雨桐接过水杯,真的有些无奈了!
“喂喂喂……”洪天赐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接着管家将门打开,洪天赐的模样彻底将雨桐镇住了:
只见洪天赐用婴儿专用背带,将奶娃娃绑在他身前。一手小心托着奶娃,一手拿着奶瓶在小心地喂着孩子。
那模样不是超级奶爸是啥?
“噗……”雨桐被呛得不轻了……寒振夜放下手里的药物,转而去拍她的背。一边拍一边狠狠瞪着洪天赐。
“上帝……”洪天赐哀嚎:“S……不……当着孩子不能说脏话!但是老大!你该不是要我在楼下等个天荒地老吧?这情况很急的……”
“那就在这里说吧!”他将药放到她的手里,不冷不热地斜睨了一眼洪天赐。洪天赐翻了个白眼:“老大……有的话是不能当着孩子说的!”
雨桐知道,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因此她笑着道:“洪少爷,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带一下那孩子吧!”
洪天赐双眼一亮:“好……”
“不好!”寒振夜冷哼!
“可是……”
“为什么?”洪天赐大吼!
“你应该多休息才好!管家会带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他俯身将她揽进了怀里,她太瘦了,他真的很担心啊!
“可是我很喜欢孩子!我……我想……我想抱抱她……”她抓着他的手搭在她隆起的腹部。
脸上是微笑,但是眼底却是无尽的心酸!
最后,寒振夜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关上房间门,洪天赐叹了口气:“那鬼精鬼精的丫头,被陌生人抱居然不哭!”
寒振夜没有回头看一眼洪天赐“你打算就这样带着那孩子?”
“当然!”
“结婚呢?”
“结婚?”洪天赐冷笑:“你觉得我们这样的家族会有真正的婚姻?”
“有时候你也会悲观!”
“不是我悲观,而是看透了!现在我只想好好待大那丫头。希望她将来不走我的老路。最好一生都干干净净的。过去我是想就这样过了的,但是后来一想,如果一直都那样飘着实在不是个事儿。于是想找个女人生个孩子得了,如果两个人勉强能过的话就过,要是不能过的话就分开。结婚这事儿确实不会去想了。而且现在还带着个小拖油瓶,你说谁还稀罕我这样的家伙?”洪天赐自嘲着。
“你是在找借口!”
“或许是吧!我们这样的家族婚姻就是筹码!肮脏得让人欲呕。现在我虽然这样,但是至少我做了自己喜欢去做的事儿不是?不像唐昱天那家伙,一直都没有办法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要是我是他的话,恐怕早疯了。由此可见,那家伙的神经比我的强悍。”
“你这是什么逻辑?”寒振夜推开书房门坐进了书房里的沙发上。洪天赐进了书房顺手将书房门关上。
“歪歪逻辑!”洪天赐耸了耸肩直接承认。坐进沙发叹了口气,胸口前没有那丫头的短暂时刻让他感到自己又恢复到了单身时光。带孩子确实累啊!为了那丫头,他可是起早贪黑的说。
他们刚一坐定“嘭……”一声巨响从楼上的方向传来。
寒振夜的心瞬间跌倒了谷底。洪天赐苍白着脸看着寒振夜,然后往书房门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