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莫愁医生年纪不大,约莫不到三十岁的光景,根据当代社会的年龄层构成,勉强也能归到年轻人的范围。
但是,不幸的是,也许是因为生物的多样性,也许是吃了被辐射过的东西。莫愁医生对于前来看病的学生,向来是横眉冷对的。
态度没有一次不是冷冰冰的,药方则没有一次是管用的。感冒就丢给银翘片,肚子疼就甩出吗丁啉。
有一次,我们班某个男生,在她这里拿到了一瓶止咳糖浆,激动得差点儿眼泪掉下来。
至于假条,传闻说,每年从莫愁医生手上开出的假条不超过十张,概率大概跟买彩票差不多。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为了哥们儿,我拼了。
我悄悄来了个深呼吸,鼓足勇气坐在莫愁医生面前的小板凳上。
“什么病?”莫愁医生眼皮都没抬,继续看她的报纸。
“呃,没病……”我实话实说。
“嘿!”我这二百五的回答俨然刺激到了莫愁医生,也点燃了她的斗志,引爆了她的小宇宙。
只见她冷笑一声,把报纸往边上一放,脸上满是讥讽地说:“那同学你是来医务室观光的吗?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老虎、猴子、大象的。”
我心说有您坐镇,这儿俨然就是一鬼屋哪,多惊心动魄,您可比老虎、猴子、大象牛逼多了。
可脸上依旧堆满笑容,十分谄媚且下贱地,拿出一副要舔莫愁医生的架势说:“李老师,我是来帮我同学请假的。”
“他人呢?”莫愁医生的声调瞬间降到冰点,再次拿起手边的报纸。
“他头破了,在宿舍躺着呢。”
“那我管不着,见不到人,就是死了,我也没法开假条。”
我心说要是死了开假条给你用啊。
我勉强HOLD(保持)住怒火,咬了咬牙,继续哀求道,“李老师,您就通融通融吧,他真的是没办法来,才托我来找您开假条的。”
“我给你通融,谁给我通融啊。”莫愁医生冷笑一声,“都来找我通融,咱们全校学生都甭上课了。”
“李老师,我求您了,他要是再旷课,英语就得挂科了。”
“终于说实话了吧,不就是逃课了想从我这里糊弄一假条吗?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多了。这假条我没法开,谁让他不上的,我开了成助纣为虐了。”
我心说您要生在商朝何止助纣为虐啊,姜子牙也得给您老绑柱子上炮烙了,历史都得给您颠覆了。
但嘴上还是依旧各种哀婉地道:“李老师……”
“得了,你甭跟我废话了。”她打断我,“赶紧走!你不要打扰其他同学看病,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同学呢。”
“我哪样了我?!这儿哪儿有‘其他’同学!”这话把我惹得有点儿急,我招谁惹谁了,打从早上就开始备受各路人马欺凌,老娘又不是真人版小白菜,不带这样的。
“你哪样问你自己!赶紧走!不走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了!”莫愁医生比我易怒多了。
毛主席说得没错,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听到彪悍的莫愁校医放出这话,我这纸老虎瞬间就给捅破了。
我只能楚楚动人地飘离了医务室,假条没开成,还给憋屈地受了内伤。
2
我们英语课老师是一位十分平易近人的老太太,慈祥得一塌糊涂。
每次看到她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觉得自己是一罪人。
但是,相对的,老太太什么都好商量,就是在出勤这码子事儿上,她是绝对不含糊的。
唉……怎么办啊,我坐在二楼的英语教室,望着老太太发愁。
最后眼看着快上课了,我一急,忽然就生智了。
樱桃小医生的光辉形象霎时跳进了我澎湃的脑海,我一拍脑袋,心说:亲爱的小莉香,你的聪明伶俐到哪儿去了。去无比好说话的樱桃小医生那儿搞一假条来不就成了,积水潭医院的假条不比破烂校医院的好使嘛。
眼下看来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着看看能不能先把假请了,再把假条补上。
我整理下形象,做出一副十分朝气蓬勃的样子来,三步冲上前去。
也许是因为冲劲儿太足了,当我闪到老太太面前的时候,明显看到她脸一白,大概是被我吓到,以为是来寻仇的。
“什么事儿啊,同学?”老太太很快恢复了正常神色,笑眯眯地问我,声音好听得我都要融化了,这在刚刚遭受过莫愁校医非人虐待的我来说,真是如沐春风。
我转换成娃娃音,眯起眼睛,很傻很天真状,跟老太太说:“老师,我们班有一男生,受伤了。又没办法直接去校医室请假,我能帮他在您这儿先请一假,下周上课的时候,再交假条给您,您看成吗?”
“这个……”老太太略微沉吟了一下。
也许是被我大好青年的精神面貌所骗,也许是被我的娃娃魔音贯耳所蛊惑,她旋即微笑着跟我说:“好吧!下不为例啊。”
这一声“好吧”,几乎让我当众飙泪和撒花,人间自有真情在啊。
我心满意足地回到座位上,看谁觉得谁顺眼。
教室的冷气缓缓吹着,把北京的炎夏隔绝在室外。窗外校园里的阳光一片明媚,鸟语花香,绿树葱葱。
老太太用标准的伦敦音读着英文,仿佛催眠曲。
我看着怎么看都看不懂的英语课本,继而迅速地、旁若无人地睡了过去。
3
“哎……同学,起来了,下课了。”耳边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让我的梦想照进了现实。
“嗯……”我不情愿地睁开眼。
视网膜上逐渐由模糊到清晰的,投影出了英语老师慈祥的脸。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霎时清醒了过来,尴尬得要死。
“下课了,大家都走了。”老太太没有骂我,只是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拿起手上的教案,走了。
我心中蒸腾起绵延的负罪感,想说我干的这叫人事儿嘛。
没有投桃报李也就算了,老太太给我以机会,我却还之以睡眠,这简直是秦桧干的事儿啊!
呃,几点了,我摸出手机想看下时间。
首先看到的,却是志安大叔的几条短信和未接来电。
糟糕,忘记跟志安大叔的狮子头之约了!
我看了下短信时间,最早的一条是半小时前上面说:“我到了,没想到来早了,在园中苑等你。”
我顾不上看别的,拿起包就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冲出教学楼的时候,我几乎被外面强烈的阳光晃瞎眼睛,老娘简直就是翻版聂小倩,怎么经得起这么毒辣的阳光。
北京万恶的夏天真是伤天害理,罄竹难书。
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进了园中苑,一桌桌找,却没发现志安大叔的半个影子。
站在园中苑门口,看着熙攘的人流,我心想他不会是生气走了吧,拜托,你是一位中年男子哎。
这才想起来我拥有一种叫作手机的先进通信工具,可以利用它直接联系到当事人。
我铁定是睡得一根筋了,正常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铁定直接一个电话就打过去了,哪有像我一样,傻乎乎地直奔“案发”地点的。
赶紧拿出手机来拨给志安大叔。“嘟嘟嘟”三声过后,志安大叔厚实的声音响起。
“失踪了吗?”
“呃……”我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我上课睡着了,你哪儿呢?不会生我气走了吧。”
“我推测你就是睡着了,一宿没合眼呢。”他仿佛自言自语般念叨,“我在一号学生公寓的大厅呢,咱们在园中苑门口见好了。”
然后人咣当一声,就把电话挂了。这行为倒是十分狮子座哈,我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心想。
而后从园中苑,往一号学生公寓那边望去。
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电影学院这部分的布局,园中苑和二楼食堂、三楼星星食街,以及一楼的回民饭馆是在一栋楼的,而这栋楼,跟一号学生公寓是紧挨着的。
并且,在各自的二楼,还有一条相连的道通着,像一个比较畸形的连体婴儿。
志安大叔就那样踏着阳光走来了。
谢天谢地,他脱下了他的西装,换了一身青春洋溢的休闲装,不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多尴尬哪。
等等,他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我站在阳光下,眯着双眼,做吃亲亲果冻状望着志安大叔缓缓的,顺着一号学生公寓和园中苑相连的那条通道,向我走来。
天地良心,我这可不是在装可爱,实在是阳光太刺眼了。
继而,我被他手上的冰激凌吓到了。竟然是花脸冰激凌,有钱人的嗜好真是非常奇怪。
正想着,他已经走到了我身边,伸手递了一个冰激凌给我,十分不像中年人地略微害羞道。
“我刚在一号公寓等你,刚好看到卖这个,就买了,我上学的时候吃的,你们现在都不吃这个了吧。”
“吃,怎么不吃,我就爱吃这个和老冰棒。”我接过来,因为口渴和炎热,一口就咬了下去,因为咬得面积太大,牙都差点儿给冰下来。
还好我这人在学校里是没什么淑女形象可言的,不用跟某些同学一样,一舌头一舌头地舔,搞得那么假纯情加真色情。
“走,吃饭去,我都饿了。”
他侧身过去推开门,而后小声地在我耳边说:“你的头发……赶紧去洗手间整理下,我在里边儿等你。”
我这才注意到周围人的眼神,大熊猫貌似都没我珍贵。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肯定是哪儿丢脸了,偷偷跟边儿上拿出小镜子来照了一下,瞬间就被自己雷到了。
当年的梅超风什么样儿啊,我现在的样子真是行为艺术极了,头发被睡得一部分高高竖起,另一部分则给压趴下了,再结合我手上拿着的雪人冰激凌,那简直绝了。
我先把冰激凌几口吞下,而后,再次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刘翔般地冲向食堂的洗手间。
三分钟后,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出现在了镜子里。
真美好啊,简直就是花仙子。我自恋地看着自己。心说,这位姑娘,你也就是二了点儿,没别的缺点。
4
当我回到园中苑的时候,菜已经上来了,我瞬间佩服了园中苑师傅们豹子般的上菜速度。
说实在的,园中苑的性价比,在物价水平整体偏高,农夫山泉都要卖两元的电影学院是十分难得的。
菜不仅便宜且分量大,还有几个远近驰名的招牌菜。
当然了,这份特例,自然与本校老师会经常来此就餐分不开,所以我们这些做学生的,也就捎带着沾光了。
我一看他点的菜,嘴角就漾上了笑。嘿,还真是个明白人儿。
基本上园中苑的师傅们拿手的菜,他都给点了。红烧狮子头、宫爆鸡丁、还有我最爱的,铁板烧茄子。
他给我倒杯茶,说:“来,尝尝我带来的茶叶。”
我尝一口,吐吐舌头:“我只知道是铁观音,别的就尝不出什么来了。”
他笑笑,不说什么。递一双掰好了的卫生筷给我,说:“吃吧。”
我的食欲燃烧起来,但还是深觉自己的迟到不对,于是再次道歉:“刚刚的事儿对不起哈,我迟到了不说,还跟个疯子一样吓你一跳。”
他笑得好开心:“赶紧着,再不吃菜就凉了,看你吃饭是多喜庆的一件事情啊。”
“喜庆?是我吃的时候身边自动有烟花爆竹燃放吗?我开动了!”
话音刚落,我的筷子就伸出去了,继而便充分展现了我大胃王的风姿。
他虽然刚刚说饿,但是依旧吃得不多。
只吃了半个狮子头,动了几筷子宫爆鸡丁,夹了一两块铁板烧茄子。便在一旁喝着茶,笑眯眯地看着我吃。
“你吃啊,老看我干吗,我还没丑到能减肥或者美到秀色可餐的程度吧。”我笑说。
“不是,好久没吃了,好像不是过去那时候的味儿了。”
“换厨师了?可我吃着挺好的啊,”想了想,旋即我就笑了,“明白了,当年你吃的时候,还跟我一样是学生。哪儿吃过什么好东西啊,菜没变,是你口味变了。”我语重心长道。
“也许吧。”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他的脸上,他瞬时绽开的笑容,忽然让我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5
正吃到酣畅淋漓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埋头猛吃的我吓了一跳。
我这人特别容易投入某种情景,且异常地专注认真,所以经常被自己的手机吓得心惊肉跳。
我一看号码,是杨沫打来的。心说是来问猴子情况的吧,算你丫还有点儿良心。
但是一接起来,就听到杨沫用她特有的委屈音说:“是莉香咩?”
我心说咩你个头啊咩,差点儿把电话丢地上,于是就没好气地说:“不是我是谁啊?鬼啊?”
“莉香,你在哪儿呢?”聪明的杨沫同学又自动过滤了我话里不中听的部分。
这属于她的特殊技能之一,让我不得不佩服且没脾气。
“园中苑,干吗啊?”
“莉香,许皓天要过去找你。”
“许皓天?谁啊?不认识。”我心说神经病吧,找我的多了,要是一杀手您也往我这儿领啊。刚想挂电话,我就听杨沫说:“就是昨晚上我的那个朋友,他想找猴子,可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啊,只得让他找你去了。”
然后“啪”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架势,主动把电话挂了。
我心中陡然一惊,心说也来得太快了吧,东厂啊?山口组啊?国际刑警组织啊?
不过转念又一想,有杨沫小姐这敬业的卧底眼线在学校里潜伏着,我就算躲地下,人家也能掘地三尺找到我吧,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不过,晚来不如早来,早死早托生。光天化日的,找不到猴子,他还能在学校里枪杀我不成,又不是美国。
于是我把心一横,想说赶紧把志安大叔打发了,让我一人会会那傻逼小开,牵扯憨傻大叔可不好。
6
时间差不多是十二点半,园中苑的人已经不多,只剩下三四桌的人,零落地散布在各个位置,跟老鼠会一样窃窃私语着什么。服务员们则无趣地侧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百无聊赖得仿佛时间凝固。
“有事儿?”他问我。
“嗯,有一仇家要来寻仇,想杀我全家,强奸我的狗。”我笑说。
“没事儿,有我在呢。”他也笑,“我战斗力也是很强的。”
“呃,虽然这是假话,但是也让我稍微觉得人间自有真情在。”
“是真的。”他有点儿严肃。
“呃……好吧,就算是真的好了。”我心说您昨儿晚上在一声色场所认识我,就算一起吃了碗卤煮,可就能为我拼命么吗?您要是骑一自行车,我还觉得您是被我的美色折服了。但是您开一宝马,还7系,还人模狗样的,我得有多自信自恋才能坚决地信您。
“给你提个意见成吗?”他真正有点儿严肃地说。
“啊?”我为他突如其来的严肃搞得有点儿蒙。
“就是……我觉得女孩子吧,有时候还是相信点儿什么比较好……”
“相信这社会很和谐吗?”不知道这句话触及了我的哪根敏感神经,我有点儿不礼貌地微笑着打断他,“好啦,我仇家要上门了。不跟你废话了,我得逃命去了。我先结账撤了,咱们短信联系好不好?”
我一方面担心皓天兄迅速上门,伤及无辜。另一方面,天性使然,后天养成,让我实在是不想接这种话题,打心底莫名抵触,人生从来不是侃出来的,总是冷暖自知的理儿,我倒是也想相信童话,可生活给我这机会吗?
童话是留给命好的少女的,我这样的虎逼少女,还是先坚强地先活下来再说。
说罢,我拿起包来,就要走人。
7
刚起身,就看几个身着华服,人模狗样,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有钱人家惯出来的二世子之类的人,大摇大摆地螃蟹似的走进了园中苑。
领头的那位,戴着一副硕大墨镜,全身的名牌LOGO恨不得印得比衣服还大,至于色彩搭配的大胆前卫程度,更是令人心生敬佩,跟一中了毒的苍蝇似的。
我心说,瞧这恶心劲儿,应该就是那位皓天小开了吧。
眼看人堵门口,我心想要是现在闪人,没准儿就自投罗网了。丫肯定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老娘脸上又没贴身份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实在懒得在学校里跟这伙人正面交锋,我一正常人类,哪里战胜得了脑残哪。
于是又坐了下来,想说避开这些傻逼好了,不跟丫们玩儿。
我低声跟志安大叔说:“我仇家上门了,你别回头。”
他孩子气地看着我笑笑,但很听话的,没有回头。
“赶紧跟我谈笑风生。”我脸上挤出一个十分表演性质的做作笑容。
“谈什么笑?风什么生?”他逗我。
“那就聊聊什么郭美美啊、归真堂好了。”虽然貌似大难临头,我依旧改不了贫嘴的好习惯。
“我怎么觉得你对咱们的社会主义中国有什么不满呢?”
“不敢!”我做一个鹌鹑的娇羞姿势,“你这是光天化日的诽谤,我热爱我的祖国。”
我一边继续贫,一边斜眼儿看门口站着的那群苍蝇。苍蝇们貌似正在环视整个园中苑,估计在努力分辨哪个是我。
我心想真傻逼,怎么没叫杨沫这污点证人出来指认我啊。我又没长两头三只手,你凭空看,怎么能认出我来。
我正扬扬得意地笑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再次吓了我一跳。我拿起一看,一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延续了刚刚的扬扬得意,十分优雅地说:“喂,您好,找谁?”
对方沉默了一下,随即用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道,“找你,”刚说完,电话就挂了。
我刚想骂脏话,可斜着眼往苍蝇们聚集的方向一看,许皓天正拿着手机,耷拉着脸儿,一脸“让我找到了吧,看我不把你关笼子里抽胆汁”的表情看着我呢。
我先暗骂了自己一通,又把杨沫的祖宗十八代诅咒了个底儿朝天。怪不得那丫头不跟过来指认我,原来是给人支了这么一招儿,杀我于无形,打死我我也不相信那白痴小开能想出这方法来。
小开仿佛怕我逃跑一般,三步就冲了过来。
我眼看逃跑是无望了,就趁这个珍贵空当,点了一根儿烟,理了理头发,还十分女流氓般地吐了几个烟圈儿。
心说待会儿先吓一吓他,就说我震东单,震西单,加震王府井。丫就算给我上夹板儿,我也不能把猴子的行踪给交代了。
8
皓天小开刚站到我身边儿,我正仰脸期待着他的登场台词,看看是不是够低能。
结果,他看到宝马大叔,愣住了。脸上那张扬跋扈的劲儿霎时烟消云散了,瞬间变身鹌鹑。
而宝马大叔看到他,也貌似吃了一惊。两人脸上的潜台词都是:怎么你也在这里。
时间凝固了一下下。皓天小开口中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儿:二叔。这下轮到我被雷到了。虾米?纳尼?二叔?有没有搞错!拍电影呢?
皓天小开没再理会我,而是直接侧身在我右手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让我备感失落,心说我才是您要寻仇的第一对象啊。
丫霎时换上了一副加菲猫样的嘴脸,眼睛里都带星星闪的,那个健康,那个积极,那个向上。
“二叔,你跟莉香小姐也认识啊?”小开温文尔雅地说,看得我喉头一甜。
得咧,我成小姐了。要是宝马大叔跟你丫不认识,你是不是得叫我莉香小婊子啊。
我心想,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静看接下来事情怎么发展。
宝马大叔点点头,说:“也是刚认识。”
皓天小开阳光灿烂的一笑,那淫贱程度,我看了都一哆嗦。
“我昨天跟莉香小姐的朋友有了点儿误会,我越想越后悔,今天这不专程来跟莉香小姐道歉来了。”
“别……您饶了我,我长这么大还没人叫过我小姐呢,我听着硌硬。再说了,你跟我没什么歉好道,我又不认识你。”我实在是忍不了他这伪善的鬼样儿。
皓天小开听了这话一笑,没理我,直冲宝马大叔说:“二叔您看,莉香小姐还是不肯原谅我呢。得咧,那我改天再来跟莉香小姐和她朋友赔礼道歉。那二叔,不打扰你们了,我先撤了。”
志安大叔稳如泰山地点点头,小开同学便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同他的几位跟班飞速跑了。
不得不承认,我被小开同学的八面玲珑惊着,被他影帝级别的演技征服了。
虽然因为猴子的事情我对他有着万般的厌恶,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才是能够在北京城里把日子混得风生水起的那类人。
像我这种直肠子,跟人家比,俨然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被人卖了可能还在给人数钱。
志安大叔看了一眼皓天小开同学离去的背影,微笑着问道:“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