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
不知昏迷了多久的时俊,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昏沉夜空。
在z市,十一月中旬的夜可说不上温柔,但现在时俊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凉意。
“篝火......还有衣服......我,又被谁给救了吗......”
自我厌恶,没错,时俊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
得到了能力又怎样?以救世主自居又怎样?
败北,败北,败北......
从一开始就不停地败北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失去重要的人。
三笠,黑岩,saber,御坂......
该保护的人和保护自己的人,一个个离去,最终,已是谁都不剩了。
【是啊,我才不是什么救世主,凭借着脑子里中二的幻想自说自话一路走来的我成不了主角,只不过是闹剧里的小丑罢了,不论用怎样华丽的装饰来掩饰自己,都改变不了自己是一个不受欢迎,一无是处的死宅事实,连幻想和现实都区分不了的家伙和悲惨末路,真是再适合不过的搭配了......】
“醒了?”
似曾相识的清冷声音,熟悉而又陌生,年龄的话应该和黑岩差不多,是个小女孩。话说回来,时俊从刚才开始就闻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有种清新的甜味,那是只有少女身上才会有的体香。
“看来我又被一个小女孩给救了啊......”
嗯了一声从地上坐起来,因为视角的关系,借着篝火的余光,时俊这才看清了那件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的样子,然后呆住。
风衣,黑色的风衣,在它的后背,还有一颗残破的白色五角星。
无论如何时俊都不会认错这件衣服,它的主人,在不久之前还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抬头,对上的是那双意料之中,却又情理之外的紫眸。
“救了我的人,是黑岩?”
下意识地,心里的话语脱口而出。
“不是黑岩。”
就在时俊的不远处,抱着双膝靠坐在残壁上的紫眸黑岩一脸认真地强调,
“insane black rock shooter,我的名字。”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太长了点吧......”
“那么,名字。”
“啥?”
“‘黑岩’是,时俊起的,名字,我也要。”
等等,这又是什么迷之展开?虽然时俊现在大概知道了眼前的紫眸黑岩大概是黑岩的另一个人格之类的,但是一上来就要名字是为啥......
本来在这方面就没什么天赋的时俊,还被人忽然问起要名字,这就很难受了。
“里黑岩?”
“不是黑岩。”
被非常认真地否定了。
“小黑?”
“不是宠物”
虽然时俊也是这样觉得的......
“射手?”
“名字......”
得,最后连名字都不是了......
“不管了,黑衣怎么样?”
被连续pass了许多名字之后,时俊终于放弃治疗般地用了给黑岩取名的时候同样的方法,将《黑岩射手》主人公的名字“黑衣麻陶”拆了一半过来。
“......这个,可以。”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紫眸的黑岩......不,现在应该叫黑衣,终于表示了肯定。
“呐......黑衣,稍微问个问题可以吗?”
时俊试着问道。
黑衣没有说话,只是歪了歪头让时俊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要杀死saber她们?一开始明明是同伴不是吗?”
声调情不自禁地上扬,声音也渐渐大得像是愤怒的质问,然而......
“不是同伴。”
连一瞬间的犹豫都没有,黑衣用她那毫无起伏的声调说道,
“不是同伴,是敌人,敌人,要打倒。”
“所以说这是为什么啊......”
痛苦地抱起了头,就是因为自己完全不了解黑岩在想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黑衣是,心像战士。”
蓦地,听见了十分不得了的话语,
“黑岩,痛苦的话,黑衣,战斗。”
【黑衣她,完全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然后,在毫无迷茫地战斗着呢,那么我呢,又该怎么做?阻止黑衣吗?继续自己的使命吗?】
这么想着的时俊,忽然间自嘲地笑出了声:
“还在用‘使命’这种词,真的是,自大也该有个限度吧!闹剧就是闹剧,我已经受够了!”
“时俊?”
“真的够了......”
从地上费力地站了起来,将搭在胸前的风衣递还给了黑衣:
“我要回去了,和谁战斗什么的,随你喜欢吧。”
【没错,回家吧,好好睡一觉的话,这个扯淡的梦就会结束吧,没有穿越,没有老头,我还是那个活得没心没肺的死宅,世界也还是那个无聊但和平的世界......】
“不一起吗?”
第一次,黑衣脸上出现了带有情感的表情,那是名为“愕然”的感情,当然,这样的感情也出现在了时俊的心中。
【我,被黑衣邀请了?】
不,恐怕黑衣自己是认为时俊应该跟她一起行动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让她露出那样的表情。
【但那又怎么样?】
“不了,本来就是跟我没什么关系的战斗,就不去拖黑衣的后腿了。”
什么都不想管,冷淡的话语脱口而出后,转身就走,但是......
“那是......时俊的敌人。”
小小的力道拉住了衣角,近乎恳求的声音,想要将时俊留下,一瞬间,时俊甚至以为那个粘人的黑岩又回来了。
可回头对上的,却依旧是紫色的眸。
“胡搅蛮缠!我可不记得我说过saber是敌人!如果你说的是我那个莫名其妙的工作的话,那么就别忘了,你跟他们也是一样的!你想要我怎么办?马上把你也送回去吗?”
当时俊意识到那是多么伤人的话之后,为时已晚。黑衣她,像是要哭泣一般,颤抖着身体,抱着自己风衣的她,身上只剩下了比基尼般可怜的布料,在夜晚中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人感到无比的心痛。
应该道歉吗?
在时俊就连这个问题都没有得出结论的时候,黑衣却首先给出了回复。
“可以......”
“哎?”
在将那两个字和自己之前的话结合起来之后,时俊不由得呆住了。
“帮时俊战斗......是存在的理由,不需要的话......离开......”
“......”
“如果时俊觉得讨厌的话,离开也没关系......”
“......”
“如果是为了时俊的话,死掉也没关系......”
“......”
“因为我们除了时俊以外......一无所有。”
不善言语的黑衣,在用笨拙的言语,表明自己的心迹。
真挚,纯洁,所以沉重。
这份沉重足以将时俊压得无法呼吸,自作聪明地将黑岩留下来的他,并没有背负任何事物的觉悟,时俊无法否认,最初他向黑岩示好只是为了她的力量,想要让她成为铺垫自己“救世主”名号的垫脚石而已,软弱而卑劣的他,将黑岩当做了武器,来掩饰自己的不堪一击,可现在,在更强大的黑衣面前,在那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便利条件下,时俊却不敢伸出手来......
她们不是道具,也不是武器,笑容也好,泪水也好,都曾无比真实地出现在黑岩的脸上,就连现在的黑衣,都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她们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是有血有肉,有自己感情和思想的人类,而且,是将一切都交给了时俊,视他为唯一的女孩,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的责任。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唯独她们,我无法放任不管......】
像往常一样轻轻地揉着她的脑袋,连同从一见面就开始积累的份,时俊吐出了胸中的话语: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