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魔鬼的银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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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欧文·格伦丹宁上将坐在位于中央情报局总部六楼反恐指挥中心的一间办公室里,研究着目前出现的最新情报。眼下的情况确实令人鼓舞,但他不敢盲目的乐观,毕竟一切仅仅只是个开始。但很明显,此刻他是相当兴奋的。

“盯紧了那个家伙,姑娘,我们的人很快会到达的。”上将对自己小声说道:“只要再坚持一会儿。”

通过一个超大尺寸的电视屏幕,坐在美国办公室里的格伦丹宁上将可以随着莎拉·邱吉尔的眼镜看到她正低头在柜台检查着她刚刚挑选出来的一些黄金项链。莎拉抬起头来时,格伦丹宁上将立刻就脸对脸地看到了一个珠宝店里的销售人员正在那里嘴里不满地说着:高质量的商品价格肯定就要高。上将听不懂那个人在说什么,但几乎是同时,电视屏幕的下边就出现了一行行翻译过来的英语字幕。

在格伦丹宁上将的办公室里还安装着另外一块电子屏幕,那是美国中央情报局遍布于全球上空的间谍卫星传送回来的全球政治状况图。不同的卫星传来的信号明暗不一,有的影像比较固定,而另外一些则随着地球的转动而发生着变化。

办公室里还有第三块电子屏幕,但此刻屏幕深蓝色的背景上是一个中央情报局的标记,很显然目前屏幕上没有工作信号。

刚刚早晨七点,反恐指挥中心里就挤满了无数的工作人员。在那个有一个小礼堂大小的指挥室里,三大排椅子上全部坐着那些情报分析人员。这里的工作环境极佳,各种办公配置都是一流的,各种屏幕的监视器与显示器都是最新型的液晶纯平面式的,甚至那些椅子都是具有较高艺术情调的时髦品,每张椅子的价格竟高达一千二百美元。这一切可能都得益于反恐活动的加强,过去一向管制比较严格的行政预算,却在恐怖主义越来越猖獗的情形下,一下子变得极为宽裕了。在反恐的旗帜下,办公室大笔地花着纳税人的钱。格伦丹宁上将对那些经常来这里访问的国会议员们开玩笑说,这里越来越像好莱坞的专门拍摄间谍大片的摄制现场了。不过那些国会议员们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他们非常关心那些经他们批准的反恐经费是如何安排使用的,他们会记住格伦丹宁上将的那些承诺,成千上万从纳税人那里拿来的钱必须用在与反恐有关的事情上。对那些国会议员来讲,他们理解的反恐活动绝不仅仅是将恐怖主义者的资产冻结住,而是要抓住那些可恶的家伙,并将他们绳之以法。

我们一定会抓住那些恐怖分子的,格伦丹宁上将小心地承诺着:只是需要一点耐心。

忍受着来自于腿部的痛苦,格伦丹宁上将依靠着一根拐杖缓缓地站起身来,一点点慢慢地走到了他的那个四周被各种显示屏包围的办公室里。欧文·格伦丹宁今年六十一岁,身材消瘦,头发稀少。他的外表使人想起了领导二次世界大战同盟军的美国领袖法兰克林·罗斯福总统。人们说他身上带着一种天然的贵族气质,脸上经常挂着一副政治家微笑,自信而轻松。但格伦丹宁心里清楚,那些人没有说实话,事实上他知道自己的目光常常让人感到紧张。在当年的越南战争中,身为年轻少尉的格伦丹宁被上级派到越南北方去抓获那些越共的干部,那次行动成了他一生的噩梦。尽管那次行动最后成功了,但格伦丹宁付出的代价却是在迫击炮弹的爆炸中从上到下负了重伤。他的腿被炸残了,脸被炸烂了,尽管后来行进了治疗与整容手术,但他的右脸从面颊到下巴全部发生了严重的变形。格伦丹宁获得了军功和勋章,但自此之后他的心理变得越来越像那位伟大的总统了,用钢铁般的意志支撑着自己信念,拒绝别人的同情心,极不情愿接受他人的施舍。

拿起电话来,格伦丹宁拨通了位于二楼的外国恐怖组织资产调查中心的秘书:“请给我接哈尔希先生。”

严格地讲,外国恐怖组织资产调查中心是美国财政部下面的一个机构,财政部给他们钱,同时监管这里的活动。不过经过深入调查,一旦确信那些恐怖分子的财务活动扩大到全球范围时,相关的工作就要从财政部移到美国中央情报局这里了。

以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中央情报局和财政部之间很少有交往,更谈不上互相之间分享情报了。从法律上看,也有相当一些条文阻碍着政府各部门之间不能互相联系。然而自从发生“九一一”的恐怖活动以来,很多有关的规定都有了新的变化。根据国会批准的“爱国法案”,美国政府从上到下不但允许各部门之间交换有关的情报,事实上这种分享情报的行为正在受到鼓励。过去美国政府的很多机构,例如联邦调查局,常常是将许多极有价值的情报紧紧地锁在自己的档案柜里,直到有一天销毁也不与他人分享,但这种情形正在得到改变。特别是那些所谓保护公民隐私权之类的条文,在当前恐怖主义已经直接威胁到国家安全的情况下,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格伦丹宁总是对人讲,如果成天去奢谈什么公民隐私权的话,鬼才能将那些恐怖分子抓到。国家的安全都已经受到威胁了,还谈什么隐私权不隐私权的。

“你好,我是哈尔希。”电话里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

“你还想要家吗?”

“这些日子我太太管不了我了。”艾伦·哈尔希轻声地笑着说。他目前负责外国恐怖组织资产调查中心的全面工作。

“我们逮到了那个电话。”格伦丹宁说:“那笔钱已经动起来了,我想我们可以跟着这笔钱去搞个究竟了。”

“多大数量?”

“五十万到五百万之间吧,确实是一笔相当大的钱。”

哈尔希说:“这么一大笔钱动起来是很危险的。”

“好啦,我想对我们来讲,重要的是目前谁在巴黎那边负责这方面的事。”

“亚当·查波尔。”

“我没听说过他,新来的吗?”

“九一一世界贸易中心倒塌事件之后,财政部专门把他调过来的。”

“是军人吗?”

“怎么会呢?”哈尔希回答说:“他是个职业的会计师,二十九岁就在全球最大的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里成了合伙人,同时他还拥有国家审计师的资格。”

“好家伙,”格伦丹宁说:“听起来像一个真正的杀手么。”

“听着,格伦,他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靠肌肉战胜对手的人,他靠的是大脑。这是一种新型的战士,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正在打着一场特殊的战争。”

“那些国会议员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但我相信,最终你还得用枪把那些坏蛋给干掉。”

“别担心查波尔。”哈尔希平静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自信:“他不会让人失望的。”

当他们这辆看去有点像是个邮局专用浅黄色的面包车加速穿过巴黎协和广场时,早晨的交通正在变得拥挤起来。亚当·查波尔紧咬着牙关,身子倾斜靠在车前边的窗前,他希望车子能够开得更快一点。终于,一个焦虑的念头一直缠绕在他的头脑中。终于。

查波尔缩挤在狭小的车厢里,他可以听到车胎压在那些圆石头上发出吱吱的声响。从驾驶员面前的窗户看去,香舍丽榭大道周围的情形清晰地呈现在面前,大道的中央是成排的橡树,路的两旁则是琳琅满目的商店和餐馆。前方就是著名的凯旋门了。太阳正破云而出,在晨光中的法国纪念碑竟给人一种由象牙做成的感觉。

“你还能开得快一点吗?”查波尔看着那个坐在方向盘后生得粗壮的黑人问道。

“不能再快了,我的朋友。”名叫桑托斯·巴布提斯特的法国警探说道:“没有办法,这些日子你在巴黎市内开车,平均时速也就是每小时十公里。即使你是有着要务在身的警察也没有办法,除非你钻到地底下去搭乘地铁。”说着他亲了亲自己右手的两个手指,又轻轻地用手指敲了敲贴在仪表板上自己孩子的相片。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查波尔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眼睛看着前方。干什么都得学会妥协。

查波尔长得没有巴布提斯特那么高大,但和这位法国警察队长一样,此刻屈身在狭小的车厢里十分的不舒服。查波尔将自己那头曲卷的黑发剪得极短,他的皮肤很白,光滑的脸颊上青色的胡须隐约可见。他穿着近来总穿的那套衣服,一件白色的波罗牌衬衣,一条莱维斯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高档手工制作的平底鞋。此刻他有些不太舒服地坐在座位的边部,一脸充满着孤独与渴望的神情,棕色的眼睛久久地盯着前方,如同一个长期出海在外的航海人渴望着看到大陆一样。

查波尔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心中始终有一种说不清的压力,这种压力激励着他,也困扰着他。确实有点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作为指挥官领着一个行动小组去完成一项特殊的任务,所以绝对不能将事情搞砸。很多情形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观察,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将已经获取的情况研究得更细一点,将未来的行动策划得再周密一些,关键还是如何能尽早地摸清这些恐怖分子的意图并最终给予致命的一击。

两周以前,两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在财政部特工处培训过的同事接到指令前往非洲尼日利亚的首都拉格斯去和一群恐怖主义者打交道。在一个古老的小镇上,有一笔钻石的现金交易。和今天一样,那天的任务也仅仅是等待与观察。然而在五个小时与总部失去联系之后,他们的尸体被找到,死因都是被枪近距离地贴着头部射杀的。

这件事情之后,查波尔第一次听说世界上有个名叫“希吉拉”的恐怖组织。

而今天轮到自己和这个恐怖组织打交道了。一笔五十万到五百万的美元的钱被转移到了巴黎。此刻他有点怀疑,是不是前些时候在拉格斯枪杀了自己同事的同一伙人又追着钱跑到巴黎来了。

查波尔的工作小组是三天前抵达巴黎的。和其他的那些活动在法兰克福、汉堡、罗马、米兰、马德里、伦敦的工作小组一样,这次行动的工作方针也是首先与当地的警方取得联系,在各方的理解与支持下,首先开始监视一些不正常的金融活动。如果可能的话,工作小组还应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建立起一套由电子设备监控的通讯体系。工作相当困难,这是因为这里的阿拉伯移民人数众多,仅北非阿尔及利亚一国就有超过五万的人住在这个法国的首都里。工作小组一共就是这么几个人,查波尔心里清楚,要想有效地实施监视几乎是不太可能的。在这个城市里光是被注册为“哈瓦拉”的可以转移资金的机构就超过了一百家,但是皇家珠宝店却不在这些机构的名单中。

“妈的!”桑托斯·巴布提斯特骂人的同时迅速地点了一下刹车并随手将车的方向盘向右边打了一下。随着震动这辆老式雪铁龙上的一个雨刷子竟掉了下去。查波尔的身子也随着刹车向前冲了一下。但车子很快地稳定了下来。

“唉,我说你悠着点开!”面包车的后面传来了不满的声音。

“是你吗,桑提尼?”查波尔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

查波尔向后面瞥了一眼,只见四个行动小组的人彼此靠着挤在后面的坐位上,那样子让他想起伞兵空降之前的情景。雷·戈麦斯和卡米奈·桑提尼来自于海关,科克先生来自中央情报局,另外一个身子矮小沉言寡语的人是法国情报局的,他叫勒克莱尔。

勒克莱尔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夹在两条腿之间那个细长的木制提箱,那样子像是在安慰一只宠物。

查波尔清楚地知道那个提箱里放的是什么东西。

“胃不舒服?”后面的桑提尼喊道:“我说先生,你一定是把人体器官位置给搞错呀?有没有人告诉我们一下这儿的路怎么这么糟呀。”说完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勒克莱尔说:“你们法国人有没有听说过减振器呀?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们法国人没法将你们的车卖给我们美国人了,不论是你们的标致还是雪铁龙,开起来成天就像放屁一样。”

勒克莱尔看着桑提尼微微地笑了笑,然后从身上摸出一只香烟来,一边点着火一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骚货。”随之一片蓝色的烟雾飘散在他们中间。

“你说什么?”桑提尼问完后又看了看旁边的人:“这个小刺头刚才说了什么?”

“骚货。”科克说:“你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管你叫骚货,卡米奈。”戈麦斯重复地说道:“可这又有什么?”

桑提尼最初有点想发火,但他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同伴,又看了看面前这个比自己矮小得太多法国人又犹豫了。自己的身材是六英呎两英寸,体重一百八十多磅,不论是身高还是重量与这个小法国不是一个量级的。最后他盯着法国人手中的那个箱子看了一会儿后,喃喃地骂道:“你们这帮家伙都他妈的不是东西。”

勒克莱尔仰着头在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摇了摇头后,他的手继续开始抚摸起那个手提箱来。

“我们多久能到达那里?”查波尔问巴布提斯特。

“两分钟吧,一个奇迹,我告诉你。我打赌,我们一定能逮着那个家伙,你就等着吧。”

看着巴布提斯特自信的样子查波尔接着问道:“皇家珠宝店呢,也在我们的监控之下吗?”

坐在车后的雷·戈麦斯用车里的计算机迅速地通过无线上网方式与美国财政部大规模计算机数据库进行了联网,很快地他找到了有关皇家珠宝店的资料。“这家机构可能与帮助黑社会洗钱有牵连,但是目前我们的数据里没有发现他们曾被指控的记录。这家机构的主人叫拉费依·波欧比拉斯,拥有黎巴嫩国籍。”

“这些家伙可不干净。”长着一头民谣歌手式柔软深色头发的勒克莱尔说道:“波欧比拉斯在这里有一个庞大的可口可乐销售网。你们知道他是怎么倒腾他的那些资金吗?他和哥伦比亚波哥达的人合作利用旧的饮料罐把那些绿色的玻璃当成未切割的绿宝石偷运进来。这个家伙有很多的朋友,很有钱,各方的关系不少,但真正的朋友没有几个。发票的营业额每年报五百万。他的多数勾当都是用他在销售可口可乐上赚到的钱给他的主子去买那些假石头。”

“你们法国方面为什么不下手抓他呢?”查波尔问。

勒克莱尔没有回答查波尔的问题,而是有些紧张地通过车里的后视镜向后面打量着。

他们的面包车在向左边转弯的时候倾斜得相当厉害。在车里人的眼睛中,周围的建筑也都随之出现了倾斜。当车子穿过了卡斯提利奥尼大街时,一下子他们来到了一片宽阔的广场____旺多姆广场。

接着又是一个左拐,前边一片灿烂的阳光。随着车的速度放慢了下来,他们又看到了一片环形的广场,在广场的中央竖立着一个像巨大的罗马蜡烛式的高大纪念碑____奥斯特利斯战役纪念碑。据说这座纪念碑是当年拿破仑打败德国军队后将缴获对方的一千两百座加农炮经熔化后制成的。广场周围的到处竖立遮阳伞上印满了全球各国著名商品的广告。沿着广场继续左行,很快地他们来到了铺着蓝色迎客地毯由瑞士人在欧洲经营的豪华连锁饭店____瑞斯酒店,这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巴布提斯特将他们的面包车开进了一条窄路,然后停在了服务区里。

随着车子停下,查波尔转过身去看着行动小组的几个成员,他想和他们说,打起精神,张大眼睛并竖起你们的耳朵来。可怎么强调这些呢?事实上他们中间的很多人不论是在应付紧急情况方面还是在计划行动方面都比自己有更多的经验。他们中的有的人远要比自己见识多得多。毕竟自己还是个新手。想到这里,他决定还是别说什么了。

几个饭店的保安在等着他们,见他们到达之后,这些人领着戈麦斯、桑提尼和科克默默地走到了电梯前,巴布提斯特跟在他们身后,他手里提着一个重达八十磅的不锈钢箱子,里边装着全套的电视设备,不过从外表看去,箱子倒很像是一个集体用的午餐盒。

勒克莱尔和查波尔没有乘坐电梯,而是顺着楼梯来到了一套豪华的套间。走进房间时,那个小个子法国人目光犀利地看着查波尔说:“你好像有点紧张。”

“确实有点。”查波尔回答道。

过去的六个月里,莎拉一直在试图寻找着那些潜在的敌人。她曾一次次地往返于阿富汗的喀布尔、坎大哈及开伯尔山口等几个重要城市和地方,四下里到处活动。有时候,她在一周里装成是联合国人道求援组织的工作人员,第二个星期她又变成了一个国际人道医疗组织的护士,再一周后,她又摇身变为一个世界银行的项目管理人员。她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试图建立一个关系网。

事情是从一些不断返回伦敦情报部门的信息开始的。在一些国际援助人员、外交官和当地上层人物经常出没的印度驻喀布尔的总领事馆周末聚会上,经常可以听到一些重要的信息。例如那些负责农业的官员到阿富汗的东南省考察一圈之后,他们发现在贾拉拉巴德附近有很多农民开始大量种植罂粟以便加工鸦片。这些种植物在一定程度上是被当地的军阀控制的。这种情况在塔利班政府下台之后变得极为严重了。现在很多专家相信,阿富汗已经变成了全球最大的鸦片原料的供应国。但这里的鸦片原料运输与销售却不是控制在阿富汗人手里。有关情报显示,多数鸦片的销售是控制在本拉登这类阿拉伯人的手中。当年这些来自海湾地区的穆斯林在前苏联占领阿富汗的时候,曾和当地人肩并肩与侵略者进行过顽强的战斗。正是这些人现在每年为国际市场提供着上百吨的毒品原料。

在有关的情报中,希吉拉一词不断地被提到。

希吉拉的直意是纪元,公元622年先知穆罕默德为了逃避当地宗教领袖的迫害,从麦加一路逃往沙特阿拉伯的另一个宗教圣地麦迪那。根据古兰经的解释,那一年就是新穆斯林起始的元年。

由于听到了太多这方面的情况,莎拉分析认为,很多正在发生的事情绝不是偶然的,必须深入地进行调查。为此,她整理出一份材料后直接地来到了她的上级彼得·卡兰先生的办公室里,要求他尽快地派自己前往阿富汗。当看到卡兰先生表现得有些犹豫的时候,莎拉开始反复地向他强调一个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概念:反击恐怖主义。现在所有的情报人员都在为此努力,英国情报部门为什么不能表现的更为积极一些呢?看着上级不表态,莎拉提到了她的最大长处:目前在欧美情报部门里会讲阿拉伯语的人不多,会讲普什图语的人更是极为稀少,而自己当年在剑桥大学语言系里学习时,除了熟练地掌握了法语和德语外,自己还特意学习了乌尔都语,这种语言为巴基斯坦的官方语言之一。所以对于英国的情报部门来说,现在不是应不应该派人去阿富汗的问题,而是为什么还不派人去那里的问题!卡兰又以预算为理由拖了几天,之后他给美国中央情报局打了一个电话。

美国人的答应很干脆,四天之后,安排莎拉前往美国华盛顿的杜勒斯机场,在中央情报局里接受了一个月的美国情报系统设计的培训课程,之后从那里直飞巴基斯坦的卡拉奇,接着转机前往阿富汗的喀布尔。

莎拉的想法很简单,到最前沿去寻找那些被美国情报人员称之为“参与游戏者”的恐怖分子。到那里她要建立自己的信息网络,开辟自己的情报渠道。她的信条是:跟着钱的流向去寻找情报。为此,她开始顺着医疗供应的渠道一点一点地前后左右的寻找着线索。从喀布尔的中央银行,周边的一些黑市一直找到被当地人称为苏克的露天市场。

尽管她始终没有找到那些生活在阿富汗的阿拉伯人,但是那个来自英国的年轻人阿布·穆罕默德·塞义德最终还是落入了莎拉的监视之中。

跟着钱的流动去找情报,莎拉一边盯着自己手中的金项链反复的看,一边在心中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此刻,莎拉站在这个位于走私市场中心的巴提亚的黄金珠宝店里挑选首饰已经有一会儿了。

“不,不,这条链子的质量有问题。”她向店员不满地说道:“你从这里看,这根本不是纯金的,很明显这是一条镀金的项链。”

“是的,镀了十二微米。”

“顶多十微米。”她反驳说:“我用指甲都可以把金子刮下来。”

莎拉在这家店里呆的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了。她的直觉告诉她,危险正在一点点地增大,应该尽快地离开这里。她想像着此刻正有一台电视监视器的镜头在暗中对着自己。

站在巴提亚办公室里的赛义德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电视监视器问道:“她怎么一直在那里呀,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

莎拉把手中的项链放在了柜台上,假装另有一件手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增援人员可能要晚到一会儿。”她耳朵里的微型接收器传来了总部的信号:“交通有点堵。”从声音上听去,很明显突击者的声音不再像二十多分钟前那样镇定和有权威感了:“他们可能五分钟之后才能到达你那里。如果奥玛尔现在从里边出来的话,你要想办法拦住他,别让他离开这里。因为一旦他走出这个店钻进大市场里,再想抓他就很困难了。”

拦住这个男人?!

莎拉在心里暗暗地骂道:见鬼!你们那些男人都到哪里去了?!

“你听得见我的话吗?”突击者说:“如果你现在不好回答的话,就请点一下你的头。”

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的,一方面你身上配备着代表着人类高科技的全球卫星定位通讯系统,另外一方面,又面临着那种古老的杀人方式,一颗子弹随时可能飞进你的身躯。

但莎拉绝对不是那种轻言退缩的人,她的血液里流动着一种勇敢的基因。当年自己的父亲曾经与阿根廷军人血战于福克兰群岛,自己的哥哥曾经深入危险的巴格达执行过三十次以上的军事任务。莎拉身上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战斗精神。只是她没有想到此刻将只有自己一个人独立地投入战斗。

咽了一口吐沫后,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周身燥热。但她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能不能再看一看那个红色的?”莎拉已经看着那个手镯向店员问了二次了,但她发现面前的店员一直没有反应。与此同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店员的眼睛一直跟在那个刚刚从门里出来的人身上,莎拉也转过头来,看着那个刚出现的男人。随着莎拉眼镜上的摄像装置,远在万里之外的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人也在同一刻里看到了他们的目标。他们知道如果支援人员不能马上到达的话,除非莎拉马上想办法拖住“奥玛尔”,一旦离开这家黄金珠宝店后,这个人很快就会迅速地消失在这混乱的市场中。

赛义德拿着一部手机,一边快步地走着,一边用一种急促的口气说着什么。

当赛义德经过莎拉身边的时候,她看到这个男人咧开嘴狞笑着说着什么,她甚至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汗的味道。

拦住他!反恐总部的最高指挥官曾发过指令的。

莎拉身子往后一退,动作有点夸张地与赛义德撞到了一起。

赛义德本能地侧身躲了一下,并立刻做了一个自我保护的动作。

莎拉连忙向被她撞到的人表示了歉意,但她知道不论是华盛顿那边的官员还是自己的父亲都会为自己勇敢的动作而感到骄傲的。

阿布·赛义德本能地用手推开了这个撞到自己身上的女人,同时他用一种极为憎恶的神情看了这个女人一眼。然而当他看到面前的这个女人衣服穿的整洁规范,没有露出那些不应在公众场合暴露的身体部位,赛义德内心里认为她的举止也还算是一个正派的穆斯林。这与那些站在街头总是盯着那些经过她们面前男人的钱包看并打着他们主意的女人有所不同。

阿布·赛义德熟读伊斯兰教义当中的许多法规,他一向认为女人是不应该轻易地出现在公众场合的,她们应该呆在家里,照顾孩子,收拾家务,只有这样她们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和尊重。一旦她们离开家里,就必须遵守先知的教训,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地包起来,哪怕暴露出再少的肉体也是对先知极大的不恭。

但是赛义德想了一想,又觉得尽管面前这个女人穿着得体,但这一定是个骗局,是个谎言,可能她还是冲着钱来的。他知道有不少的女人专门爱在珠宝店附近勾引男人。那些准备在珠宝店里花钱买首饰的男人常常会因为女人的勾引,而把自己口袋里几百块原准备买宝石的钱掏出来,去干那些苟且之事。对了,刚才在巴提亚办公室里监视器里看到她的时候,画面总是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的,这一定是因为她身上带着呼机的原因,他知道很多女人身上带着这玩意儿是为了随时能够得到她的顾客的信息,以便及时回电话。面前这个女人一定是这号货色,身心肮脏、贪婪无耻并热衷刺激。

赛义德有些犹豫地盯着面前的女人看着,从窗户里进来的阳光照着她那优美的胸部,他想像着在她那宽大的衣袍下边藏着一个怎样诱人的躯体,他真想此刻马上带她到自己的住处,然后与她狂干一回。然而来自下肢的冲动很快地被来自头脑里的那些正统的教义给控制并征服了。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一直在接受着有关正义与邪恶的教育,先知的那些教训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根植于自己的思想之内。现在,先知正在教诲自己去做一个正直的人。

“滚开,你这个娼妓!”赛义德喊道:“你别以为所有的男人都是下流的,所有的男人都是能被你们勾引的。你现在的所为侮辱了我们光荣的伊斯兰和伟大的先知,你难道没有受到先知的教诲吗?”

面前的女人没有反应。

“你说话呀,哑巴了?”赛义德吼道。

“对不起。”莎拉温顺的声音里充满了谦卑:“我不是有意撞到你的,刚才我们之间纯是一个无意之中的相碰,请原谅我的冒犯。”

“你当然冒犯我了,否则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花这么长的时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等在这里想干什么吗?”赛义德一边喊着一边抓着莎拉的手往店的外边拉:“滚到街上去,到那些你应该去的地方!回你自己家里去!”

莎拉身体强壮,上肢发达,赛义德感觉到了这一点。但赛义德仍是不依不饶地抓着莎拉往店外拖。

“不要,请不要这样。”莎拉挣扎着说:“你没有这个权利。”

“我是男人,所以我有权利这样。”

贴近她的时候,他听到了她的呼吸,感受到了她野猫似地挣扎。当他觉得女人的手在向自己的脸抓来时,他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向下弯了一下身子,再次地试图抓住她。

“想打架,是吧?”赛义德喊道:“这就是你为什么要练就自己的肌肉吗?碰到那些软弱的男人就想动手并抢走他们财富吗?”

经过这个黄金珠宝店的十几个人停下脚来,围在他们的周围看起热闹来。这些人一边起哄,一边给赛义德出主意,但没有人劝赛义德放走莎拉的。

“你走开!”莎拉惊恐的声音不断地重复着:“让我走,不然我就叫警察了!”

“好啊,有本事你就把警察给喊过来。”赛义德用一种赞同的口气说道:“我告诉你,在这里你喊谁都没用,伟大的真主负责裁定这里的一切!”

一边喊着赛义德一边试图从莎拉的身后抱住她,但莎拉动作敏捷地溜开了,与此同时,赛义德觉得自己的嘴被女人碰了一下,很快地他觉得自己嘴里有股咸味,他清楚那是血的味道。让赛义德非常奇怪的是,这表明女人竟动手打了自己!好啊,这个婊子竟敢动手打我!赛义德一下子跳了起来。

周围的人兴奋地叫了起来。随着喊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跑过来围观。很快地密密麻麻地转围了五、六十个看热闹的人,他们在边上起着哄,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对暴力和血腥的渴望。

赛义德低下头去抄女人的脚。女人的衣服已经脏了,她的身上沾着从自己嘴里流出的血滴,然而他根本搬不动她,他的手再次碰到她的身上时,发现衣服里有个很硬的东西,很像是一把枪。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说着赛义德直起身子将肩上的枪平端起来,并拉开了枪栓。

“我来告诉你们她是干什么的。”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我已经盯了她半天了。”

人们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袍的老人走了过来。

看着这位外表严厉的毛拉,赛义德马上低下头,用一种恭敬的口气说:“你好,祭师大人,请你告诉我,告诉我们。”

这个穆斯林教士伸出他那有些弯曲的手指,指着莎拉的脸,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上千年的愤怒:“十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