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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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祁北山陈胜一等人听闻大爷秦逸竟将对常思豪的称呼由少侠改为大剑,不由动容。

世人习武修行,由一般的江湖豪客闯出名堂,成为侠客一级的人物,己是不易,武功卓绝,人才出众,世所公认者,才可称得上是剑客,而堪当大剑二字者,当世又有几人?可见秦逸已经不再把常思豪当做一个少年,而是在心里郑重地将他当做了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陈胜一心中略宽,单凭那一句话,他知道大爷已起了爱才之心。

常思豪卓立院中,散发随轻风飘舞,肌肉饱满、圆润结实的身体在月光下闪耀着健康的辉光,在他心中,自己却还是自己,并不因别人对自己称呼的转化,而改变半分。然而长剑在手,那信心十足豪气纵横,既兴奋激越燃情如火,又沉实冷静不动如山的模样,真如岳峙渊停,威仪万象,予人不怒自威之感。

武功、身体与心理上的三重进化,令他由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英姿伟岸的男子。

在场远远观望的丫环婢女们见他如此模样,由先前的恐惧到后来的兴奋,现在居然又生出些许欢喜仰慕之心,秦府上下,虽然也有老太爷秦浪川、两大总管和大爷秦逸那样的英雄好汉,毕竟都己人到中年,或是垂垂老矣。少主秦绝响顽皮爱闹,喜怒无常,众人对他忌惧多于敬重,怎比得上面前这生龙活虎的伟男子,能令她们怦然心动!常思豪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豪迈之气和男人味,纵连祁北山、陈胜一这样的汉子,也不禁为之心折。

荆零雨脸上泛起红潮,想起他抱着几近****的自己,于光线如幽的林木中纵情飞奔的模样。

各有所思,一时间院中静默无声。

压抑漫延。

秦逸体内气劲流转,贯于长刀之上,刀身锋刃,微微颤抖,发出低细的蜂鸣。

流过他脚边的泥水,居然被气劲摧逼开去,恍若遇到了有形的顽石。

一抹烟云缓缓飘过天际,月华为之一敛。

天地微黯之际,忽地一道白光暴起,划破夜空!

秦逸刀己出手!

周遭光线的变化,可以引起瞳孔无法由意识掌控的收放,势必引起稍稍的不适,精神一刹那极细微的偏转游离,便是高手致胜的战机。

一道弧月刀气飞斩而来,尤如轻舟破海,直奔常思豪左肩!

常思豪双足一拧,胯带腰旋,整身如鞭,气劲畅如流水,自剑尖透出,飞射而去,在半空中与秦逸这一道刀气相交,锵地一声,竟有金石之音,两相抵扣,共同消于无形。

这第一击,双方竟是不分轩轾。

间不容发,第二、三、四道刀气已经迫到面前!

显然是秦逸先慢后快,先弱后强,以致刀气后发先至,第一道发出之后,待到常思豪身边之时,后三道刀气已经追平,便如三道齐发一般,其势威猛,可想而知!

常思豪撤步拧身,向右疾闪,三道刀气贴身而过,将远处石栏斩出寸许深痕!

那石栏比之泥地坚硬何止百倍,纵然刀砍斧剁亦难损伤,却为刀气所摧,这份内劲非同小可,祁北山情不自禁,喊了声好!

人影一闪,秦逸斜刺掠到,长刀挑向常思豪颈嗓咽喉!这一招看准了他身体的整体去向,对重心的判断极其准确,刀尖指向偏出颈右少许,刃锋横平,可削可落亦可跟进刺杀,隐含着六七种后招,就算常思豪再加劲躲闪,也逃不出长刀所控制的范围。

常思豪见此刀来势虽猛,却又精巧之极,竟似自己的颈子要往刀锋上撞去一般,惊急之下,随手挥剑一格——

祁北山远远看见,心中冷笑,忖此子虽悟性不错,毕竟还是个初生之犊,如此随意的一剑,又岂能挡住那雷霆一击!

果然长剑搭上刀身,刀势仍急,并不因此偏离半点,然而常思豪却借此力,身向左移,一下转换了身体的重心,使得整个上身,都脱离了长刀所及的范围,此一式变化之巧,便连秦逸也喊了声好!

一个好字出口,刀锋已经转变方向,斜斜一偏,削向常思豪腰胯,这一刀乃是瞧准了他发力的中枢,此处运转不如四肢灵活,却是全身的枢纽,身法关窍所在,只要此处不稳,则上下劲力连通不能,全身便难整齐化一,方阵必乱。

岂料长剑贴在刀身,随之而走,竟有粘连之意,常思豪身随剑走,恍若摆尾之鱼,将他削来这一刀的劲力,引向身体之外的虚空。

在场众人,只看得见招式,体会不到其中的劲路,只觉得是常思豪将这一刀格开去,而秦逸却暗自惊心,寻思这上乘剑道中的“舍己从人”之理,居然他也明白!简直不可思议!

常思豪那一格,本是随手而为,未想到竟然体会到一点粘化之意,似乎就是宝福老人曾用来对付自己的法子,不由大喜,待刀转削势,便不相抗,肩松肘沉,顺力而去,身形微移,轻描淡写,便己将此招化于无形,心中更是欣喜无限。当下以此法与秦逸周旋,无论他如何劈、削、撩、挑、拦、扎、抹,皆顺其意而行,任其力而引,一式式化去,不费半分力气。脚下又踏定天机步,灵活多变,潇洒自然,虽只守不攻,秦逸竟伤他不得,二十几招过去之后,常思豪运用渐渐灵活,更是如鱼得水。

秦逸一顿抢攻,拿他不下,心想这劲力空耗,显非久局,却该如何,才能克敌致胜?想到此节,忽地心中一惊,忖道:“错了,我大怒之下,一味抢攻,一心想取此子性命,心浮气躁,早入武道末流,而此子却气定神闲,心无旁骛,竟自在短短时间之内就悟透无形剑气以及舍己从人的剑道高诣,两相比较,高下己判,秦逸啊,哈哈,原来你早就输了。”

若在平时,他心中知败,早己弃械认输,何况敌方是一少年,他出手早有以大欺小之耻。只是今日女儿受辱,一时之怒,顾不得许多,奇就奇在这常思豪不但没有立毙掌下,反而还能越斗越勇,战到如今,竟有了几分平分秋色之意,甚至略占上风,不由激起他在武学上探求之心,不但杀敌之念淡了许多,现在更如上了瘾一般,欲罢不能。

当下收敛心神,体悟常思豪剑法中粘沾化力的妙处,他一身武学传自乃父,数十年纯功,临战经验极丰,也已跻身大剑客之流,一旦平心静气,心神凝聚,比之方才大有不同。常思豪粘,顺,引,化四法,只须片刻功夫,便己体会明白,心知劲力有发才有化,你以四法化我劲力,我便蓄而不发,也用此法来对付你。

一念既出,出手已起变化,常思豪咦了一声,只觉对方刀上,劲力飘忽,若聚若散,时而沉凝如铁,却不外放,时而空空若无,又有奇威,这无劲之劲,如何化法?仿佛先前玩的游戏一下中断,改了规则玩法,又要从头适应起。

旁观诸人,心中大惑不解,寻思这二人刚才战得轰轰烈烈,怎地现在刀剑相交,转来转去,竟如小儿游戏一般?却不知他俩已经由形入意,在劲路上与对方你来我往,相争相抗,比方才激烈的打斗更巧妙凶险,此中滋味,却是外人难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