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混合对抗
“那么，公主此番远嫁，皇太子的意见，究竟如何？”韩无名再问。
“太子哥哥的意见，不是全京城人都知道的吗？”
无瑕公主有意这样说罢，又紧接着追问道：“那么据你现在看来，太子哥哥对我这次远嫁，是什么态度？”
韩无名沉默片刻，率直地道：“臣现在认为，太子殿下如今，不仅已经赞成了您的这桩婚事。而且，而且似乎还有点担心，担心公主在这桩婚事中，会中途变卦。”
“哦，连这，你也看出来了？”
无瑕公主的这句话里，明显地透露出一点不同寻常的信息。
韩无名不再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再不能主动将话题，往更深处引了。
就算他们现在谈话的深度，也已经有点超出了他此时的身份和职责范围。
“飞龙，你说说，你对我的这桩婚事，是怎么看的？”
无瑕公主见韩无名久久没有说话，她突然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
公主这问题一提出来，韩无名就有一种羞愧难当的感觉。
他当然知道公主小小年纪，如花美貌，又怎会甘心去嫁给那样一个半老头子呢？
而这一切的结果，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
这羞愧的感觉，更像是一枚针，深深地扎在韩无名的内心深处。
令他在每次面对公主那对含着愁怨的大眼睛时，都有一种无地自容的窘迫。
现在公主直面着他，向他提出了这样一个令他难堪的问题，他又该如何去作答呢？
韩无名凝望着公主夜色中那双黑宝石一般美丽清亮的眼眸。
一时间呆在了原地，久久，都答不上一句话来。
“飞龙，如果我真想逃走，你，你会阻止我吗？”
韩无名虽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是无瑕公主却率先打破了沉默。
而且公主的这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石破天惊。
“公主……”韩无名情不自禁地轻呼了一声。
“哎，其实就算你不阻拦我，就算太子哥哥不派这么多名为护送，实为押解的官兵来看着我，我即便是跑了，又能跑到哪儿去呢？天大地大，哪儿又有我无瑕的容身之地呢？”
无瑕公主说到这里，不再看韩无名的眼睛。
而是把她的目光移向远方，移向远方那雾气弥漫的沉沉夜色之中。
“其实我好想像雪儿那样，有个像你一样可以让自己完全去信任和依靠之人。你的眼眸，虽然像寒冰一样冰冷，但是你的心，却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着。我原本以为，我自己，也有这样的一个亲人。我打小就那样敬爱他，崇拜他，把他看成是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看成是自己的依靠和希望。但是他这次，却太令我失望了。难道权利和仇恨，对一个男人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无瑕公主话语中所隐隐指向的那个人，韩无名心里当然是有数的。
但是他站在龙儿和太后这两个一国之君的立场上一想，觉得他们现在所做的，也无可厚非。
毕竟以牺牲一个人的幸福为代价，去换取国家的喘息之机，减少千千万万人的流血。
这笔账，无论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但是那个被牺牲之人，她又为什么要去为那些所谓的千千万万人做出牺牲呢？
那些千千万万的人，和她之间，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呢？
还有就是，她的牺牲，难道真就是为了千千万万之人，那样伟大而单纯吗？
抑或仅仅只是为了，某些个别人的权力和地位？
这些问题，无瑕公主虽然没有向韩无名问出口。
但是公主那凝视着苍茫夜色中的目光，却分明已经向韩无名提出了这些问题。
是呀，一个人究竟应该为何而活？为何而战？
这问题自己也曾经向龙儿提问过。
龙儿的回答，虽不能说是让自己完全满意，但也还算说得过去。
但是那些回答，都是针对龙儿他自身的。
那么对自己的呢？对无瑕公主的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又在哪里？
韩无名想到这些，心中不禁有一点烦乱起来。
因为他的心，总在寻找着一些什么，追求着一些什么，但是却总也寻找不到。
人生就像一趟穿越一场重重迷雾的旅行。
无论是眼前的，还是将来的。
总是让你，看得不是很清楚，总是让你在摸索和疑虑中前行。
“公主，您究竟希望我，为您做点什么？”
韩无名无法回答公主眼中的提问，只好这样向对方要求道。
公主听罢，重又把目光从远方收了回来。
她凝视着韩无名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飞龙你这样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以后无论我需要你为我做些什么，你，你都会答应我，是吗？”
韩无名面对着无瑕公主眼中那突然间变得咄咄逼人的目光。
他的眼神虽然没有回避，但是，他也无法对公主上述的问题，给出明确的回答。
这一对少年男女，就这样彼此凝视着对方，形成了短暂相持的局面。
“哎，今天是你的生辰，飞龙你看我，又不知把话题扯到哪里去了。天已经很晚了，飞龙，你也回你自己的大帐去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不仅还要赶路，也许，还会碰到一点小麻烦。”
无瑕公主见韩无名凝视着自己，目光中虽然有所领悟，但是却久久没有回答。
她突然间有点自怜自惜地叹了口气，语气一变，慵懒而散漫地把话题岔开了。
“那就让末将先护送公主回帐吧。”韩无名的语气里，有点内疚。
“嗯。”公主淡淡地应承了一声，而后就转身向自己大帐的方向走去。
韩无名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公主身边，那只放在公主胳膊上暗暗传输真气的手臂，也一直也没有移开。
而无瑕公主本人，对放在她自己胳膊上韩无名的那只手。
也像是没有看到和没有感觉到一样。
既没有责备韩无名的无礼，也没有一点推开的意思。
“飞龙，我还是很想知道，你如此用心地保护我的安全，究竟有几分是为了朝廷？几分是为了太子？又有几分，是为了我这个，无瑕公主？”
公主临进大帐与韩无名分手前，突然间还是问出了这样一个令韩无名无所适从的问题。
“臣此番保护公主北上，也许，也许只是为了顺从，自己的心。”
韩无名沉默片刻后，字斟句酌地答道。
第二天，天气终于放晴了。
刚刚被风雪和乌云蹂躏过后的天空，显得异常的明净，异常的湛蓝而深远。
晴空里，几片鹅毛般薄薄的白云，轻盈飘渺，定格在辽阔高远的天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