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言两语就撇清俞楼祈，知道他们有人会不信便加以威胁，软硬兼施，只求护她平安。
俞楼祈藏在袖子下的手握成拳头骨节泛白，她死死咬着牙，只觉得眼睛起了雾，视线有些模糊，可她不能流泪，也不能乱说，不能让阮渐欲的心思白费。
他竟是要以这样，最愚笨却又是最直接的方式来赎罪。
他曾作下的孽。
阮渐欲最终被带走了，他真的没有反抗，就被关押在御门宗的刑牢里。
临离开时俞问神色复杂地看着俞楼祈，把她叫了过去，这个过去怯懦乖巧如今又善良聪慧的女儿，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女儿。
有长老想要跟过去，连晓雾提醒道：“这是俞宗主与俞师妹的事情。”
如此一说，便没人去打扰了。
俞楼祈一直低着头没有作声，俞问带着她，一路走到宿乾峰峰顶上的白玉凉亭处才停下来。
四处无人，只有风吹动花草细微的声音。
俞问看着她道：“他说的是真的么？“
他？俞楼祈当然知道他说的是阮渐欲。
心底涌上一阵难过，只能承认阮渐欲所说的“一厢情愿”，她点了点头。
俞问又沉默了，因为魔族的事情头疼得心力交瘁，他越来越少关心孩子，也没有以前那般的耐心和慈善，越不越不知该和自己的女儿说些什么了。
特别是，知道开戾少君喜欢她之后……
他想说让她不用管，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俞楼祈微微蹙起眉的样子似是良心难安，俞问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眼他的脸色，见自己在看她又急忙垂下眸去，眼睫颤了颤，似是不忍心，替阮渐欲求情道：“爹，平日里我从未要求过您什么，我如今只想您能……好好待他。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我同情他，他真的改过自新了，不会滥杀无辜了，他答应过我的…”
俞问下意识想要问“同情他？”，可眨眼便想到阮渐欲的身世，似乎也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他才没有问出口。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么？
俞问叹了一口气，看向远方的云雾，无奈道：“不是我好好待他他就能过得好的，他既然犯下了错就该承担后果，渊儿的账我还没算清呢。就算我放过他，还有其他人不肯，譬如菊君，你也听到了，那天她说的话吧，是阮渐欲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
林饮奚那天隐忍着怒意说要阮渐欲为她宫门偿命，若是让她知道阮渐欲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阮渐欲岂不是更没得救了？
阮渐欲如今是不死之身，去了那刑牢，俞楼祈倒不担心他会死，但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也会痛的。
她承认他过去是有错，可不能让他日行一善，日积月累慢慢弥补慢慢悔过吗？
她不想看见他受伤。
俞楼祈道：“那我可以去看他么？”
俞问看着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清澈又干净，不含一丝杂质，抿了抿唇，“……恐怕不妥。”
“爹……算我求你了，他真的……很可怜。”俞楼祈暗咬着牙，就要跪下去，俞问诧异一瞬，又马上制止了她。
俞问仰天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罢了罢了，你五天给他送一回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