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园的雨,
绽开金黄的梦幻,
竹林的雨,
诉说翠绿的相思;
江面的雨,
凝含奶汁般的情意,
远山的雨,
飘忽着淡紫色的回忆……
呵,仿佛回到绚烂的梦里
——我是这样地目眩神迷!
阔别的故乡,故乡的雨哟!
雨,像慈爱的娘亲,
深情地抚摸我鬓角的银丝;
雨,像童年的伙伴,
亲昵地攀住我的肩头絮语。
龟裂的心变得润湿柔软,
我仿佛又回到孩提……
小溪的雨哟,
像群嬉闹的伢子,
在呼唤我:来吧,
挽起裤腿,来捞虾米!
草坪的雨哟,
像目光晶亮的妹子,
在邀请我:来吧,
来拾蘑菇,提上篮子……
哦,多想去雨中的翠谷,
随牛背上的牧童哥吹一曲竹笛,
或是在燃着松枝的火塘边,
听老奶奶唱一首古老的谣曲。
哦,真想爬上村口的老樟树,
看土戏台上的花鼓戏,
或是伫立风雨急流的江岸,
听惊心动魄的纤夫号子……
啊,我纯朴的故乡,故乡的雨哟!
今天,再也无须寻觅那艰难的记忆,
都遥远了,像一片迷蒙的雨——
那田埂上黝黑的蓑衣和木屐,
那舂米的石臼里沉重的汗和喘息,
那雨中飘摇的桐油灯焰熏黑的窗纸,
那铅灰的雨云下面
铁青的礁石和惨白的浪花子……
呵,此时,江面飞扬的雨,
用汽笛递给我一个宽舒的呼吸,
石板路上欢笑的雨,
掠过凉鞋的明快,尼龙伞的绚丽。
那村旁新瓦房的玻璃窗上,
雨,凝含着透明的笑意,
窗下月季花的火焰,
为我点燃了一串
爆竹似的鸡婆的欢啼。
那从碾米房漫出的热雨哟,
随着马达的旋律,一声声,
唱给我一个甜美的消息……
啊,故乡,你是变了,
变得这么年轻、欢快和富庶,
今夜哟,我不用担心露宿风雨,
故乡的每个院落,
都有我欢乐的归宿。
看,漫漫的烟雨哟,
扬起亲人的手臂——
渗出了烤得焦黄的葱油粑粑
和又细又白的米粉的香味,
听,依依的雨韵哟,
送来亲切的乡音——
李谷一在婉转吟唱:
“山青青,水碧碧……”
啊,我美丽的故乡,故乡的雨哟!
此刻,且让我闭上眼。
紧紧依偎在故乡的怀里。
我真的回来了,故乡!我——
不再是你的一缕苦涩的思念,
不再是你的一片揪心的回忆,
不再是你的一声沉重的叹息。
轻轻地叫一声我的小名吧,
我,仍是你亲生的伢子!
明晨,我将跟随你去迎接
一片海一样透明蔚蓝的晴空,
一个湿漉漉的太阳,
一串朝霞一样清新绚丽的日子。
哦,我哭了,我生命的小草,
在你宽厚的雨中幸福地摇曳……
啊,我慈爱的故乡,故乡的雨哟!
1983年第3期《十月》
山河之恋舞之魂(四首)——《黄河儿女情》舞蹈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