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些黑道大汉虽然身手也算不俗,可毕竟没有一个真的练过什么武功。哪里打得过这位十二岁就打得‘南山再无猛虎,北海杀过蛟龙’满地打滚的黑道精英。
在李墓人眼里,这些人的全力冲刺简直慢得不像话。
李墓人一个闪身冲到众人身边,左拉一个的手砍右边的人,右拉一个的手砍左边的人。脚下也不闲着,飞起一脚便有一人倒地不起。过了数脚之后,院子里已经没人再站着了。
李墓人满意地看着他们倒地不起的模样,拍了拍没沾染上半点尘土的衣袖。
“三年都自己练功,究竟还没生疏。”
忽地屋内传来一把苍老的嗓音。
“三年不见,还是这么跳脱。”
李墓人闻言,飞扬跳脱的神情登时收敛,恭敬的笑道。
“墨老师,您老在家啊。”
“老朽要是不在,还不让你把我这狗窝拆了。”
屋内缓缓走出一个年约七旬的老人,他身着一身白衣。面目苍老不已,须眉俱白,一把银白的长长胡须直垂到胸口。嘴边带着慈和的笑容,神情甚是亲切。哪里像是那个闻名遐迩的黑道巨擘,倒像是个教训孙儿的爷爷一般,对着李墓人吹胡子瞪眼的笑骂道。
“混小子,还不进来。要老朽请你不成。”
李墓人鞠了深深的一躬,朝地上惊讶不已的大汉们打了个眼色。笑嘻嘻地跟了进去。
墨老翁慢悠悠的带着李墓人走进客厅,接着慢悠悠地坐落在主人位置。李墓人早就老实不客气,找了个舒服位置坐了下来。
墨老翁瞧这小子没大没小的样子,就想起他小时候跟他师父一起来自己这里游玩的场景。这小子可说是在黑道窝里长大的人。常人可能看不出来,反而还可能会觉得李墓人斯文秀气,像个读书人。但落在墨老翁这混迹了黑道数十年的老行尊眼里,李墓人可是浑身的黑道风范,教人瞧着就痛快。
墨老翁露出微笑,就像个普通的慈祥老爷爷,在跟多年不久的小孙子闲话家常。
“贤侄,怎么才来找老朽聊天?你可知道这几年来老朽有多无聊。”
“小侄也早就想上门拜访。可惜您也知道,小侄曾发誓为恩师守孝三年,期间绝不擅离李家一步。因此不足三年之期不敢擅自离开。”
这两人年龄差了五十余岁。其时男女早婚,十三四岁便成亲的人所在有多。五十年的差距可以差三辈,要说墨老翁做李墓人的曾祖父也做得。可是李墓人的师父跟墨老翁平辈论交,情若兄弟。从这算起,他跟李墓人就只差一辈了。
因此墨老翁的孙子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见了李墓人也得叫他一声世伯。
墨老翁笑容忽地收敛,把手掌一摊。
“混小子,找了你三年,你总是推脱不肯来。你师父三年前欠的那笔麻将债,快快还来。”
“墨老师开玩笑了。家师以前常说,墨老师雄霸北方的时候,连他都还是个毛头小子。您这样的大人物,岂会跟我小辈斤斤计较那点小钱。”
墨老翁一听这话登时极为受用。他跟李墓人师父斗气斗了几十年,互相都没服过软。如今师傅已殁,有他徒弟嘴头上认输,也觉极是舒服。笑骂道。
“就你小子嘴甜。”
接着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你师父躲债躲得下了地府。你这几年又没做买卖,想来也是还不上了。”
“墨老师明鉴。”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墨老翁还是先提到了那个话题。
“你真的想好了,今后金盆洗手?”
李墓人肃容道。
“这是恩师临终遗命,弟子不敢有违。”
墨老翁舒畅地笑了出声,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看起来十分开心。
“李兆仙这老家伙荒唐了一辈子,想不到临死前也不改其风。要你这大好的人才从良?哼哼,好!老朽佩服。”
“墨老师还佩服家师?”
“老朽若是有这么个佳弟子,多花个十五年时间培养。届时整个大明国的地下世界,就是你我师徒的。哪里有命你金盆洗手的道理。但老朽这么想,终不免是落了俗套。可又及不上你师傅的洒脱了。好,退的好!从良从的好!”
“难道墨老师懂得家师的深意?”
墨老翁笑眯眯的摸了一把胡子。
“没明白。”
李墓人:“······”
“你师父为人古灵精怪,兴之所至,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跟了他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他这个人吗?”
李墓人只得苦笑。
“墨老师果然是家师生平知己啊。”
墨老翁眯起双眼,细细考虑了一会儿。
“贤侄,你比我老朽那些个不肖子孙可强得多了,老朽本想招你入我旗下。但既然要你入白道是你师父的遗愿,老朽是他至交好友,就不多费唇舌了。”
“是,小侄前来,就是为了此事。墨老师神通广大,黑白两道通吃,希望您能给小侄在白道安排一份差事,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职位就行。”
墨老翁审视了李墓人一会,摸摸自己长及胸口的胡子。
“贤侄,你可考虑清楚。白道······艰险啊。”
李墓人忽然感到自己瞬间与这位年已七旬的老翁心意相通,感动不已。白道果然是艰险啊!但李墓人自幼混迹黑道,养成一副遇强越强,遇奸更奸的怪脾气。当下作出了视死如归状。
“虽千万人,吾往矣!”
“既是如此,老朽就为你下把力气。”
墨老翁也不挪身子,静静想了想。
“倒是有一份工作急需用人,主人家身家清白,跟黑道半点无涉。”
李墓人在西街十八巷长大,早就是个人精,他马上把握住了关键。
“薪酬呢?”
“一个月一百两,年底翻倍。”
“待遇呢?”
“每月五日假期,工作时间自由。”
“工作辛苦?”
“轻松愉悦。”
“地点遥远?”
“就在京城。”
“东主性情不好?”
“温良恭俭,难得一见。”
“那可还有位置?”
墨老翁傲然一笑,霸气侧漏!
“有老朽在,还怕没有位置?”
天佑善人呐!想不到我李墓人三年不发市,发市当三年啊。第一天入白道就有这么好的工作等着我。
这下可给李墓人这没见过白道世面的小子乐开了花。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这是老夫小孙女带来的消息,那一家人在京城颇受欢迎,这份工作本来很多人争。但凭你我的交情,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李墓人眉花眼笑,还在算一个月一百两银子的工钱,那是多少碟酱肘花,多少碗豆腐脑啊。守孝三年间他基本上每天都是豆腐煮青菜,豆腐烩豆腐。正乐的没边,想着领了工钱带着阿木去哪里大吃一顿。
“是是是,一切您多费心,小侄全靠您的关照。”
墨老翁又淡淡地道。
“就是有这么一个问题。”
墨老翁为难的咳嗽了一声。
“贤侄,你······会教书吗?”
李墓人在激动难耐的喜悦心情下,只能傻傻的回以一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