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弟子见师长到来,各自又回转守住圈子,但见曲易霸一招便要将对方毙命当场,禁不住大声叫起好来,与那范家诸人一道,阵势颇为强大。然而黑衣闪动,李信飘身而过,枭刀已迎上铁桨,却未接触,自下逆上堪堪贴着桨身自板面划到手杆。
曲易霸原以为彭士衍盯住李信,自己对付李义已是绰绰有余,哪里料到彭士衍却不是一般心思,任由李信援手,眼见枭刀已近指端,由不得多加思量,急急放脱兵刃,又恐李信再存后招,一个纵身避后数尺,及待站定,眼中怨恨扫过彭士衍,落在李信身上。
彭士衍未作理会,向李信说道:“你若能胜得了我,你们便可放心离去。”
李信沉吟道:“你可做得了主?”彭士衍笑道:“做得!”李信点了下头道:“那便依你!”将李义扶坐在地,将那女子拉过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女子看着他,见他表情严重,也就不再言语,走过去守在了李义边上。
彭士衍冲众人挥了挥手,诸多弟子瞧着曲易霸,曲易霸点了下头,诸人方才站远了些。
李信将李义手中枭刀拿起,成双刀之势,方道:“亮家伙吧!”
彭士衍自衣下取出一根尺长臂粗的棒子,握在手中,见对方沉稳异常,竟不出任何置辩之词,心下感慨,不由道:“我等非是有意为难与你,实是其中有莫大的利害。你眼下跟我走,我定然不会怠慢分毫。”
李信道:“心领了!”这番争斗自然远胜于昨晚,虽然不占便宜,可总比在客栈中群敌环伺要放心得多,况且只要胜了眼前此人,他们一行便可脱身,不由他不打起十分的小心。双刀一磕,铿然一阵龙吟,随即刀分左右,一招双龙取珠,直刺彭士衍。
彭士衍右侧作避,手中短棒将近身枭刀挑开,左掌由棒底按向李信胸肋。李信收身转开,右手刀绕了半圈,破空劈下。彭士衍撤掌退后,待那刀已落肩高,猱身欺近,手中棒在刀背上略作按压,棒端晃晃,又点李信面门。李信左手刀势有不及,大半身尚在腾转,眼见首脑受制,右手变握为拨,借尺棒下压之力,刀柄离手忽的纵提,刀刃内翻,如一轮刃环自下卷了上来。彭士衍不意对方如此变招,知道尺棒若不回手,手臂定要被削去了,当即上身后折,使出一个铁板桥。李信左手刀早就兜回,刀尖轻磕,那转着的枭刀突地反向下旋去。如此一来,彭士衍也只能收棒避开。
武偐有云:单刀看手,双刀看走,大刀看定手。彭士衍见李信双手持刀,以为其必专步法,如此往往失于近身缠斗;再者,两人身处林中,虽说左右还算有立足之地,但身形着实难以展开,双刀挥舞尤其不易,由是抱定主意,施以机巧,要以一己之长攻敌所短。他哪里想到李信不仅步法了得,手上功夫更是势强,匆匆几照面自己居然是寸功未建,一时颇为尴尬。
曲易霸在外围瞧得清楚,李信双刀利索,不但有劈、撩、扎诸般刀式,还隐隐带出钩、缕、掏一等双钩形状,缠、扇、划如此近身招数也是随心所欲,层出不穷;彭士衍一棒在手,眼前占尽地利人和,却不能奈何李信分毫,反有掣肘之象。不由心底生出另外一番主意。
他对彭士衍所顾忌也只是在于对方有官家背景,虽说彭士衍也未曾有何过分之处,但那举止神态仿佛已将自己当作下属,着实恼怒。当前两人可谓势均力敌,一时半会兴许还不能分出输赢。自己一众弟子守在周围,趁两人时候久了两败俱伤之际,捡个现成便宜——杀了李氏兄弟,只说是彭士衍施以重手,杀了彭士衍推到李氏兄弟身上。倘若日后彭家寻仇还可以顺势推到那过客身上,即便日后彭士愁再行上疏,至多也只是使些金银,此种死无对证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而自己不仅为弟子报了仇,声望定是高的了,还能将后患一并除去,诚可谓一举数得。
思想得当,曲易霸笑吟吟站定,只等两人有高下之判。
彭士衍不见胜迹,眉头高高皱起。虽说先前言明需李信取胜,但那言下之意却是李信不足为敌,眼下李信抱住守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时间让他无从着手,心下一急,手上攻势立紧。尺棒戳戳点点,左掌却已变幻无踪,易辅为主,身形时缓时速,三两下便将圈子压得小了。
李信双刀既守,不压对方掌棒,彭士衍猛然变招,他不识其中精妙,难免只是见招拆招,脚下挪动,竟已被旁带了数步。
倘若在平地,数步之遥区区几尺,谁也不会放在心上,但眼下在林中,这几步之距可谓远矣。
李信左手枭刀荡开面前尺棒,右跨小步,枭刀自下而上作势破开彭士衍手掌,右臂微震,枭刀忽然顿住。李信一惊,知道定是枭刀砍进了树身,度那力道陷在树中尚不是太深,当下就要奋力拔出,但值此一缓,彭士衍手掌已在身前,若是再行拿刀,命将不保。余光中认出手中枭刀劈中的是露出地面一截黑黝黝的树桩,脚踏着力处,弃刀而退。
彭士衍嘴角浮笑,顺势拔出树中枭刀,信手一丢,那刀已作离弦之箭,紧追李信而去。李信后背一震,撞在了树上。面前又有枭刀飞至,不及细想,手中枭刀挥出,半空中叮的一声,双刀击在一处,不知为何,那已作他人枪使的枭刀忽然倒转,刀柄立在下面枭刀之上,溜溜转动,双刀连接,居然若同街头杂耍一般,在这林中霎时惹眼起来。彭士衍叫了一声好,手中尺棒点出。李信径直探手去拈那棒端。彭士衍尺棒接连转向,不想李信如同料知对方心思,接连迎在头前,无声无息已经将棒端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