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裴烈不予理会,冷笑道:“秦天一人或许不力,母子三人则未必如此。”
李仁恕道:“裴老当家明鉴,敝师母不习武功,敝师妹略知拳脚。母子三人上山时只带了随身女婢,有名有姓,裴老当家可一一查验。”
裴烈哦了一声,想到一事。当初秦翰隽以中原四侠之身称誉江湖,可谓意志风发,这当口不知为何萌生再娶之念。千手观音梅若恒因掌掴了那女子一掌,被秦翰隽刺伤,由此梅若恒携子隐居峨眉山。此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可谓妇孺皆知。那女人何方神圣,无人留意,只说是成氏闺秀,非武林出身,而大家谈论的自然都是二女争夫,几多床帏艳事。裴烈记起此节,明白自己疏忽,没有接口。
王一仇道:“秦天武功如何,风三爷是知道的。既然李宫主未到,咱们就先等等!”
左兴龙上前道:“有人来报,李宫主与风三爷都来不了了。”
王一仇愕然道:“出了什么事?”左兴龙道:“风三爷重伤,李宫主带他到太白洞紫云观治伤了。”王一仇松了一口气道:“既然伤势复发,怎么不到这里?群雄在此,疗伤圣药没一百也有几十。”左兴龙道:“不是复发,而是又被人伤了。伤势甚重,已有性命之虞。”王一仇想到李同启在侧,居然由人将师弟打伤,愈加惊愕,道:“何人所为?”左兴龙摇了摇头,向厅外喊了一声:“有请耿大侠、冯七爷!”
他们低声说话,只有邻近几人听清。众人不明所以,闻声都向厅门看去。只见两人走了进来,一人相貌儒雅,年有四旬,着暗花袍衫,头顶直脚幞头,背上缚剑;另一人着麻布短袍,接麻布长裤,脸上胡须灰白间杂,表情滑稽,不少人立即笑出了声。旁边认识的都起身招呼,有的叫:“原来是琴心剑胆耿于怀耿大侠。”有的喊:“是江陵府的冯七爷!”想是那冯七爷年岁不小,无人直呼姓名,然而一者敬重、一者揶揄,世情立见。有人听到江陵府,想到时称高赖子的南平高氏,语中更有不堪。
那冯七爷乐呵呵不住对众人抱拳,见裴烈对面空着,大喇喇走过去坐下,往后一眼瞅到李仁恕,略一拱手安坐如石。耿于怀看那位子不妥,便和樊丽梅说了两句话,想等王一仇安排,谁知冯七爷一个劲招呼,他告了声罪,才过去在下首坐了。王一仇已命人去搬椅子,见裴烈也没异议,就作罢了。
左兴龙道:“请两位把适才所见向大伙说说吧!”
冯七爷咳嗽一声,道:“老冯我是正好赶上了,小耿差一点,我来说吧!”他声粗调高,又带了抢功模样,一出口就惹来一阵大笑。冯七爷不以为意,继续道:“老冯我有事来得晚了,所以日赶夜赶往这石泉奔,到了茶镇,口干舌燥,就停下来在路边一家茶亭喝点茶水。我当时可不知道那是茶镇,那小二给我倒了一碗茶,跟我吹嘘他家茶好,我才知道的。”他自顾言说,也不管别人要听什么,有人忍不住道:“冯七爷,你说点要紧的!”冯七爷道:“茶镇不要紧么?我不说地方,你们怎么知道在哪?那太白洞离茶镇不远,我要不说在哪,你们还得以为李宫主舍近求远,不来残教与众位见面,误会人家。”
左兴龙道:“冯七爷,你接着说。”
冯七爷道:“老冯我顺便歇歇脚,也没管茶水好坏,再说哪里又顾得着这些。正要会账,抬头看见李宫主和风萧萧两位离我不远坐着呢。我和风三郎有点交情,这么半天才看到,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就想过去打个招呼。那茶亭里外就四张桌子,我坐的这张在外边,有三个人,风三郎坐在亭子里,也是三个人。我站起来走过去要绕那么一圈,还没等我绕,风三郎就站起来抽出剑忽的向他对面的人刺了去。”
大伙儿听冯七爷絮絮叨叨,有些厌烦,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听到此处,方知到了正题,有人急忙问道:“那人是谁?”
冯七爷不紧不慢地道:“各位稍安勿躁。”端起一杯茶,煞有其事地用碗盖刮几下,吹吹气,咂了一口,赞道:“比那乡野的铺子强到了天上。”放下茶碗接着道:“风三郎一连刺了好几剑,毫无章法,都被对面那人避开。风三郎有些着急,就一剑劈开桌子,这一式力道雄浑,很不一般,接着又一连三剑,却是一脉而成,端得厉害!”说到兴处,忍不住拿手比划起来。
耿于怀道:“头一招应是青城山剑法中取于刀法的力劈桃山,第二招叫做仙人三式,貌似三招实乃一招。”冯七爷点头道:“是吧!”转头冲耿于怀道:“你也看到了?”耿于怀笑道:“七爷你接着说。”冯七爷接着道:“风三郎一招仙人三式,那人果然不识绝妙,一剑被刺在肩上。可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一把将风三郎的剑夺了过去,接着掉转剑刃就刺入了风三郎胸口。”
大伙多是不知风萧萧又身受重伤,听到此处有些哗然,有人大声道:“风三爷不是才受了剑伤,怎么又伤了?”有人问道:“那人是秦天么?”冯七爷摇头道:“不是。”有人道:“李宫主没有动手么?”冯七爷摇头道:“李宫主坐着没动。”不少人惊讶不已,议论纷纷。
冯七爷道:“那人刺伤风三郎后,顺手点了几指,小耿刚才说是封住风三郎伤口的穴道,为他止血。这边我正要过去,就见另外一张桌上一个黑衣人上前和方才那人动起手来。他们身手可是高明多了,混在一处我还没分清谁是谁,就见头前那人倒在地上,口中吐血,站不起来了。那个黑衣人哈哈大笑,朝地上那人走了过去。我料他是想结果那人的性命,老冯我功夫不够,也不认得两人,只能干站一旁眼睁睁看着。那个黑衣人走到离地上那人三四尺的地方,又有个老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挡在了前面。这人得有六七十岁,留一把胡子,穿了一身黄,往那一站,就把那黑衣人镇住了。就听黑衣人喊了一句——‘北宫池,你要坏我好事?’那老头冷笑了几声,抱起地上那人就走了。黑衣人想阻拦,可抬起步子又停了下来,也转身走了。”
中间不断有人出声询问,待听到“北宫池”这个名字又都有些惘然。八卦门管城子忽的站起身来,等冯七爷说完立即问道:“那人喊的是北宫池么?”冯七爷撇了撇嘴斜睨管城子,终于还是答道:“是北宫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