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糊涂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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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正篇二 (6)

嘉庆还不到夕阳(尽管政府很夕阳了,可是春江水冷鸡不知啊),所以缺少些“温馨又从容”的风度,坚决要求使团叩头。可以说,这帮鬼佬,一开始,就惹咱们政府不高兴了。英国政府给嘉庆的信,开头居然是什么“陛下,我的兄弟”,呸,谁跟你是兄弟啊。朝廷说了:“嘉庆乃天下之君,世人皆应敬之。”使团呢,根本不明白所谓的天下,就是俺们大清。深夜到北京,他们就被推入圆明园的一个院子里。说是皇上赐给一桌酒席,他们需得三跪九叩来谢宴,使团坚决拒绝了。阿美士德说,马戛尔尼就没叩头嘛。清政府脸一翻:谁说他没叩头来着?官员们发誓说:俺们亲眼看见来着。那口气,好像他们捉奸捉了个现行似的。嘉庆下的一道诏书上也说:“尔使臣行礼,悉跪叩如仪。”看着堂堂的政府与官员翻着白眼说瞎话,阿氏一行更坚定了不叩头的决心。于是,倔驴遇上了犟牛,双方争吵中,咱这边居然动手了。有人抓住他们的双肩,有人使劲推搡他们。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一行人没有见着皇上就被驱逐走了。

小人儿觉得冤屈。近代各国觐见仪式,自1815年维也纳会议制定了缔约国对于接受各级使节的规定。在近代国际社会里,外交使者交往行鞠躬礼是非常普通的。可是嘉庆更觉得委屈啊,几亿臣民,哪个敢不跪我?哪几个又有资格当面跪我?偏远夷鬼,容许你隔几年跪俺一次就够抬举尔等了。

又过了二十多年。1840年4月7日,英国的下院正在进行激烈的辩论,辩论的议题是:要不要向中国派遣远征军。辩论中,有一位议员特受人尊敬,他的发言,也特引人注意。因为他两次出使大清,又在中国呆了十几年,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中国通了。他就是当年的小人儿斯当东。他说:

“我们进行鸦片贸易,是否违反了国际法呢?没有。当两广总督用他自己的船运送毒品时,没有人会对外国人也做同样的事感到惊讶。”

“北京朝廷有权强化司法措施以制止鸦片贸易。但迄今为止对外国人最重的处罚是禁止经商或驱逐出境,现在它能粗暴地判处他们死刑吗?这种追溯既往的做法是对人权的不可容忍的侵犯。中国人要像对待他们的叛乱分子一样用剑刃来对待英国人,我们要小心!如果我们在中国不受人尊敬,那么在印度我们也会很快不受人尊敬,并且渐渐地在全世界都会如此!正在准备中的战争是一场世界性的战争。它的结局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根据胜负,这些影响又将是截然相反的。如果我们要输掉这场战争,我们就无权进行;但如果我们必须打赢它,我们就无权加以放弃。”

最后他说:“尽管令人遗憾,但我还是认为这场战争是正义的,而且也是必要的。”这里需要注明的是:下院里响起了长时间的鼓掌声。最后需要说明的是,下院为此辩论了整整三天,三天之后是投票,投票的结果是:主战派271票,反战派262票,9票之差。对英国来讲,是一次打猎样的轻松行动,对大清来讲,灭顶之灾来了。

林则徐的销烟

大清臣民吸鸦片,一度吸到了一种艺术境界:躺于卧榻之上,枕边一盏欲灭不灭的煤油灯,手中一杆长长的烟枪,烟锅里放一块烟膏,就着悠悠的灯火,悠悠地吸,悠悠地吐。现代中国男人常说: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抽一支香烟就美到如此程度,何况是鸦片烟呢?鸦片烟不只是吸后舒服,但就那姿式而言,就够神仙的境界了。

鸦片,来源于一种美丽的草本植物,她的名字叫罂粟,原产于希腊。希腊人首先发现了罂粟汁的药用价值。当地居民更是把她制成了零食,用来止泻和止痛。后来,罂粟传入印度。既已到了印度,就不会忽略中国。七世纪,罂粟传入中国,中国人给她一个更美丽的名字“阿芙蓉”。李时珍在自己的《本草纲目》里对她的药用价值作了介绍。至于鸦片,她长期在中国的药店里出售着,默默无闻着,直到乾隆时期中国一个小尼姑因吸食鸦片而治好了自己的瘫痪!

想想中国的“地龙”热,再想想中国的传销热,你就会明白,鸦片在中国的突然风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小的时候,我家尚保存有战乱时期偷偷种植出来的罂粟的果实。娘给我看,告诉我,如果我流鼻血了,弄些白膏往鼻孔处一塞立马儿就好了;如果我肚疼了,给我喝下一点点,立马儿就不疼了;还告诉我,爷爷有偏头疼,没钱治病,靠的就是这个……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穷人富人都喜欢吸食鸦片,穷人可能是为了免于痛苦,富人可能是为了与神仙比美,不穷不富的人,可能是为了消解忧愁。大清时的百姓,起初对鸦片烟可是持赞赏态度的:当你有了烦恼,你就吸鸦,一切烦恼随烟而消散!

所有的烦恼,最后积聚到了道光皇上的额头:

雍正七年,中国输入鸦片200箱。

乾隆三年,1000箱。

嘉庆二十二年,3698箱。

道光元年,4770箱。

道光七年,10025箱。

道光十八年,28307箱。

据史载,中国从雍正七年,也就是1729年起开始禁鸦片输入了,我疑惑的是:大清禁烟已有百年了,为什么愈禁愈弛呢?英国商人只把鸦片送到中国沿海,至于鸦片流入中国内地,到底是大清海上缉私队的渎职还是大清小鸦片贩子爱岗敬业使然呢?我只知道,大清国土上四处冒起了烟泡儿,道光也急得七窍生烟了。道光着急的当口,太常寺卿许乃济的奏折来了。许的主意大致如下:一、这玩艺儿咱愈禁流弊愈大,不如不禁,随他们吸算了,反正吸者都不是好人,一般吸不死,吸死了也活该,反正现在人口压力挺重的。咱只禁止官员、兵丁、士子吸食就行了。二、为了防止白银外流,咱们规定,不能用白银交易,只能以货易货!三、这玩艺儿既然挣钱,咱不如自己种算了!道光皇帝一看,在许的奏折上批一个“所奏甚是”,同时把许的奏折转给广东的省级干部们,让他们发表高见。两广总督邓廷桢、海关监督文祥等居然同意了许的意见。可是没等他上书,越华书院的一个教授告诫邓廷桢:注意啊,百世后你的声名,如果青史特书弛禁乃是某人所请,那怎么好呢?这告诫太及时了,邓廷桢上了个折衷的折子:先严禁三年,三年不成,再想办法不迟!

历史的结果可想而知,屎盆子扣到了许乃济的头上:官职由四品降为六品,去职退休,青史留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