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太元中,武陵人以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当年靖节先生,一篇桃花源记,让柳叶不能忘怀,柳叶曾在出任务的时候,在武陵之地,寻访多日,想看看这桃源到底在不在,而在大宋太祖时期,便设立了桃源县,而在晋朝,这桃源县的桃源山上,便有桃源观,当年不知靖节先生是不是有感于此,作下千古名篇,桃花源记。
柳叶曾在桃源山纵情数日,但这里却不能成为他梦想中的桃源,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柳叶再武陵的另一边,发现了一处自己梦中的桃源胜地—恩施(宋代不叫这个名,还隶属于巴东县),恩施之地,峡深谷幽,峰奇洞异,更难的在于人迹罕至,清幽无比。
当年寇大相公便在这恩施一地为官,更是写下《松庭秋日静,琴鹤一长闲,晚树生凉吹,秋思在远山》这样的佳句,但柳叶却更喜欢陆放翁的《常依曲栏贪看水,不安四壁怕遮山》与杜子美的《冬来纯绿松杉树,春到间红桃李花》。
柳叶来到恩施那一刻,就知道这里是自己心中的桃源,是刻在自己心中的永恒仙境。柳叶曾无数次幻想过,与心爱之人,栖身于此处,唯有山知水知,天知地知,与鸾鸟作伴,看云霞弄舞,赏万千世界,得心间宁静。
故而泉州事了后,柳叶便带着司徒冷月来到了这恩施之地,虽说自己与司徒冷月处于一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但也还不赖,起码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美女。
不过,此时的恩施毕兹卡(土家人)众多,柳叶便去了渺无人烟的拓溪,找了一处峡谷(参考鹤峰躲避峡),建一二茅屋,两人便在里间居住起来。
随着柳叶依靠三脉七轮,内力逐步能引导出来,灌注全身,柳叶所能做的事也越来越多,虽然柳叶和司徒冷月仍在修炼枯荣金经,但这已经不耽误两人的正常修炼,而且此时,柳叶已经可以和司徒冷月渐渐进行对打,而两人,这么多年来,也是第一次开始真正的探讨剑道。
之前冷月会猿公九击术,但那时候柳叶弃剑而不用,当冷月在草楼观学会道九剑法后,柳叶又被废,冷月也不好找他,知道泉州事了,柳叶无论是从心境上还无武功上,都有所恢复,两人才得以在这僻静之所,精心剑道。
但道九剑法为世间第一剑法,所藏之道,千变万化,哪怕以司徒冷月这样的绝世之姿,五年来,也没有真正勘破。
草楼观的道九剑法,并不是以武功秘籍的形式存在,而是源于一幅画,一副老子持剑的壁画,相传老子当年在首阳山,于守经洞中得一宝剑,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经物而物不觉,老子手轻抚之,被其剑气所伤,老子以为不详,但又不忍心毁之,叹曰,“天地之物,皆有其理,不可轻度(duo)。”,随即此剑嵌于洞壁之上,然宝剑有灵,镌刻下老子持剑的画面。
老子走后,每逢月圆之夜,守经洞内便会有老子持剑的画面显现,更难的是,非有缘人不可见,而能见者,所见又不一样,草楼观人又将之称为映照之剑,但因此剑包含万千,以剑载道,故称道九剑法,取极境之意,因而草楼观产生过无数版本的道九剑法。
柳叶与司徒冷月用道九剑法,交流一番,在柳叶看来,司徒冷月的道九剑法和猿公九击术相差不大,只是更加精妙,更加得心应手,而柳叶的道九剑法施展开来,便只有两个字,随心,有心潮澎湃的快,有怅然若失的慢,有心如止水的稳,有悲喜交加的乱,有归心似箭的急,有黯然神伤的缓。司徒冷月从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剑法,和柳叶打起来,十分的别扭,道,“你的道九剑法到底是什么?我怎么完全看不明白?”
柳叶一笑,反问道,“你当年在守经洞,看到了什么?”
司徒冷月一愣,想了想随即道,“以前印象还深,但现在我好像忘记了,只是隐约记得,似乎道祖在舞剑。”
柳叶一听,哈哈大笑,继续道,“不坏不坏,那你有没有看过前人所馔写的心的?”
司徒冷月摇摇头道,“这倒没有,没人给我说,我还以为道九剑法就是那一幕场景。”
柳叶笑道,“不看也好,不看也好,你之剑心纯粹,所以看到的也就是道祖舞剑,是更加纯粹的剑技,如果看了其他人纷纷扰扰的东西,反而不利于修行。”
司徒冷月道,“那其他人领悟的又是什么?你看到的又是什么?”
柳叶道,“道九剑法,其中道九为极境之意,并非剑招招数,但道九剑法不仅是剑法的极境,更是道的极境,道有万千,人心更有万千,每个人所思所想,皆不同,故而每个人参悟出来的道九剑法也不同。有人以阴阳看待世界,所以他的剑道也是分阴阳,如果想要大成,那就必须阴阳合一,有人比较感性,看待事物总是夹杂各种七情六欲,所以想要大成,必须到达佛家的空之境界或者道家的无之境界。”
柳叶顿了顿继续道,“而你,既然看到的是纯粹剑技,那就必须领悟真正纯粹一道,知道红尘内的纯粹是什么?红尘外的纯粹又是什么?领悟至真至诚之道,你的剑法虽然精妙,但出剑的时候似乎有所滞碍,我给你的建议是诚于己,诚于心,多看看庄子的书,若心有挂怀之事,告诉我,一定要将因果了断才行,这样你的剑法才能不滞于心。”
司徒冷月闻言点了点头,“那你呢?你当年看到了什么?”
柳叶道,“我只看到一幅图,那就是道祖负剑救苍生。”
司徒冷月闻言不解,疑惑道,“这是什么道?”
柳叶道,“佛家常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而我所看到的,道祖身上所负之剑便是苍生万物,这一剑,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我当时极其不解,当年我学剑之时,只为求解脱之路,自由之路,可是为什么会看到茫茫苍生?于是我问道祖,我之剑道如何?道祖之时平静的看了看我,便将我打落凡尘,历万世之劫难,所以我的剑道随心而动,难以捉摸,我常以为我的剑道应属轮回一道,可是现今看来,并不是。”
司徒冷月道,“那你的剑道属于什么?”
柳叶缓缓答道,“我的剑应属—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司徒冷月喃喃道。
柳叶道,“是啊,无愧于心,可是这么多年了,我发现我离这一点越来越远,别说无愧于心,想少沾染一点因果都难。”
司徒冷月道,“既然是道祖负剑救苍生,那你的剑道为什么不是救助苍生一道呢?”
柳叶摇头苦笑道,“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救什么苍生?不是,不是啊。”
司徒冷月确是有些不信,不过,柳叶既然这样说,肯定有他的缘由,而司徒冷月,也不是个喜欢趴根问底的人。
不过司徒冷月却突然道,“蒙古新任大汗,是孛儿只斤·蒙哥。”
柳叶闻言怔了一下,有些吃惊之余,又有些不安,蒙哥此人善于隐忍,但善于隐忍之人往往在成事之后,所作所为,又残暴的紧,极具进攻性,所以柳叶估摸着等蒙古将内部整顿清楚,就该大举进攻大宋了。
柳叶闻到,“那拔都就没有争一争?”
司徒冷月摇头道,“蒙哥上位,拔都不仅没有争,反而一直帮着蒙哥。”
柳叶闻言叹道,“真乃人杰,若术赤一脉不是因血脉之疑,恐怕蒙古会更加繁盛。”
司徒冷月道,“你有什么想法?需不需要听雨去做些事情?”
柳叶摇头道,“煌煌大势,谁人能挡?谁人能挡?”柳叶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柳叶和司徒冷月着在此一住便是两年,两人除了修习武道之外,更是时而出峡,扶助贫弱,遇见资质尚可者,传授一二武学,因为柳叶和司徒冷月总是飘飘然而至,飘飘然而去,故此整个拓溪之地,便流传着一对仙人的传说,一对救世璧人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