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做好一切准备,眼见他高台起,眼见他人如潮,转眼之间,祭祀之日便到,这一天百里之内,人喧马沸,铁骑纵横,即便是茫茫青草、万里伏波,也被渐渐踩平,漏出泥土。还不待蒙哥出来,一众红装铁骑汹涌而至,柳叶定睛一看,竟然是娘子军。
而为首之人,英姿飒爽,容色坚毅,眉宇之间的气概比男儿更深,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避退,只听她驾的一生,随即一鞭抽在高头大马身上,清脆而不失凛冽,真真一女中真凤,不正是阿茹娜。
柳叶看着她,依稀记得那个稚嫩的女子,不想十多年后,已然如此,真是令人感慨。
阿茹娜所过之处,无人敢挡,纷纷避腿,她直接来到祭台之前,围绕一圈,看看万事可有不完备之处,她马鞭四指,安排诸事,众人纷纷低头聆听。
阿茹娜安排半天,一个时辰之后,蒙哥亲率文武,万千军卒,走了出来,柳叶定睛一看,忽必烈的身影赫然在蒙哥身后,也是,蒙哥既然原谅他,那以忽必烈的身份就必然紧跟蒙哥身后。
阿茹娜随即策马扬鞭过来,到了蒙哥跟前后,阿茹娜到,“阿布,一切都准备好了,可以按照吉时祭祀。”
蒙哥本来严肃的表情,看到阿茹娜后,便露出一丝柔情,蒙哥道,“阿茹娜,去请教主出来。”
教主,自然指的是萨满教的教主,萨满至尊既然已经败亡,那此时的教主便是原先的萨满教圣女,流淌着孛儿只斤家族血脉的奥木格里格。
阿茹娜笑道,“阿布,您稍作等候,我去去就来。”
不一会儿,便见从城东出来十六匹大马拉着的车架出来,上面端坐着奥木格里格,此时的奥木格里格已然清瘦不少,面色沉穆,无悲无喜,奥木格里格出来后,沿街军卒纷纷跪地,高呼,“长生天在上,教主万福,教主万福。”
奥木格里格一出来,即便是蒙哥也要下马躬身示敬,奥木格里格车架走到蒙哥身前,只听她轻声道,“大汗,与我一道过去吧。”
孛儿只斤家族让奥木格里格拜入萨满教,成为圣女,便是为了今天,为了让大汗与萨满教合二为一,与长生天合二为一,而今天,便是最好的一个机会。
蒙哥沉声道,“谢过教主。”蒙哥说完,便登上马车,与奥木格里格并排而坐,这一下众人拜的就不仅仅是长生天,还有蒙古大汗,而阿茹娜则率兵游荡在四周,进行警戒。
只见两人同步登上高台,奥木格里格将一杆五色长鞭捧在手上,先声道,“长生天庇佑,万民祈福。”
奥木格里格说完,众人便又纷纷拜倒,奥木格里格继续道,“蒙哥大汗,东征西扩,功绩无数,今唯有南方弱民,不尊王化,今大汗得长生天指引,挥兵南下,为我蒙古帝国开疆扩土,吾等祭祀上天,以求此战顺利,长生天在上,还请庇佑蒙古,庇佑蒙哥大汗。”
柳叶看着奥木格里格,心中忧愁顿起,万一,万一奥木格里格中毒了怎么办?柳叶此生最对不起的人,恐怕就是属白飞飞与奥木格里格,飞飞已经被牵连身死,难道奥木格里格也要被自己亲手毒死?。
奥木格里格说完,便将长鞭交与蒙哥,蒙哥躬身一受,随即站直,捧着长鞭向万民展示,众人见状,纷纷高道,“蒙哥大汗!蒙哥大汗!蒙哥大汗!”
众人高呼数声,蒙哥伸手压了压,随即向奥木格里格暗暗点了点头,奥木格里格朗声道,“祭祀开始!”
如今的蒙古祭祀,已然完备至极,也取了九轮祭祀,这一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柳叶几人远远看着,在第八次拜天之时,柳叶已经能看到旗杆上的毒已经落下,准确的落在了祭祀之肉上,等到第九次祭祀之时,那桌下之毒也就应该开始了。
柳叶与几人死死的盯着,准备看蒙哥毒发身亡,突然,天上的太阳开始渐渐昏暗,蒙哥正在祭祀,也不由的抬头,只见太阳渐渐被一团漆黑吞没,赫然正是天狗食日。
在场人惊马番,正值祭祀,太阳竟然渐渐被吃没了,还不等众人回神,蓦然的,平地狂风大作,铺天盖地,这风来的太猛,太快,身体弱一点的直接被掀滚在地,四处马嘶狼嚎,混乱不堪,奥木格里格连忙护着蒙哥,不仅如此,整个祭台也被掀倒,那直杵杵的旗杆,也瞬间被折断。
柳叶见状,肝胆欲摧,两行清泪不由而出,柳叶借着这风声,借着这喧嚣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天将佑我,天不佑大宋啊。”柳叶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祁三连忙道,“帝尊,帝尊。”
柳叶摇头继续道,“你们说,真有天意吗?”
众人闻言,不敢答话,柳叶痛苦不已,喃喃自责道,“难道,我柳叶真的是天将煞星吗?”
此时姬如水沉声道,“观主,您失神了,我等上不愧天,下不愧地,更无愧于苍生黎民,何必自责。”
柳叶随即止住神情,沉声道,“回程!”突然,真真马蹄声传来,驾,驾,只听一声传来,“是你吗?是你吗?”
柳叶沉声道,“你们先走,我一会就来。”众人闻言,对视一眼,即刻疾驰而去。
柳叶则站在原处,只见一袭红色戎装的女子,骑在胭脂马上,疾驰而来,阿茹娜,她竟然听见了,竟然来了,这莫非也是天命吗?
阿茹娜策马过来,用鞭子指着柳叶道,“是你吗?”
柳叶看着眼前劲装丽人轻声道,“阿茹娜,小姑娘,好久不见。”
阿茹娜朗声道,“我就知道是你这小贼,你怎么来和林了。”
柳叶平静道,“走着走着,就来了。”
阿茹娜笑道,“小贼,此次南下,我也会去,你还记得我当时给你说的话吗?”
柳叶莞尔道,“怎么敢忘,你不是让我给你牵马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牵。”
阿茹娜翻身下马,娇声道,“哼,我现在才不让你牵,我一定要等马踏汉土,才让你牵。”
柳叶走在前面,阿茹娜牵马跟随,柳叶指着远处道,“这誓师大会你不去料理一番?”远处仍是一片狼籍,乱七八糟,即便诸位大人不断约束,可还是混乱不堪。
阿茹娜道,“这不过是小小的灾祸,岂能挡我蒙古天威。”
在看远处,站在高台上的蒙哥一脸铁青,此时太阳又重新出现,局面稍稍好了一些,两人同时看向场间,只见忽必烈跳上高台,手舞足蹈道,“大吉呀!大吉呀!”
众人见状纷纷看向忽必烈,“这必是长生天派狼神降世,狼神降世,必将吞日现月,狼神庇佑,此战必胜,长生天庇佑,此战必胜!”
忽必烈说完,众人纷纷高呼,“此战必胜,必胜!”
台上的蒙哥闻言,脸色这才缓和过来,看向忽必烈的眼光也柔和许多。
柳叶沉声道,“忽必烈还真是个人物,你父亲可要小心了。”
阿茹娜道,“你这小贼,又要挑拨离间,汉人诡计多端,我可不信你。”
柳叶笑道,“信也罢,不信也罢,一切随你。”
阿茹娜道,“小贼,你这次可把奥木格里格姐姐气的不轻,口口对你记恨颇多,你可要小心了,姐姐曾对我说过,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柳叶道,“哈哈,这我还真不不怕,我的筋死皮赖脸的贴在骨头里,我的皮呢,又比城墙厚,我看她是抽不出来,也扒不开。”
阿茹娜道,“你这小贼。”阿茹娜说着轻抽了他一鞭子,柳叶也没有挡,生生的受了这一鞭子,阿茹娜突然停下来,盯着柳叶道,“小贼,你要不臣服我阿布,我会让你做大官,管理漠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会保全汉民,你说好不好。”
柳叶看着阿茹娜,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小姑娘,你也长大了,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阿茹娜急声道,“那你我可就要兵戎相见了。”
柳叶道,“好了,阿茹娜,见也见了,说也说了,我该走了,日后我若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还请你见谅。”柳叶再也不敢呆了,还指不定这小姑娘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柳叶说完,便疏忽一下,疾驰而去。
阿茹娜看着柳叶疾驰而去的身影,高呼道,“小贼,小贼,我,我一定要你替我牵马!”阿茹娜恨恨的甩了下马鞭,望着望着,不由蹲在地上痛苦。
阿茹娜哭着哭着,身边不知何时站出来一个人,一掌搭在她的肩上,阿茹娜回头一看,正是奥木格里格,奥木格里格道,“阿茹娜,你怎么了?”
阿茹娜擦干眼泪,平声道,“没事,风大,迷了眼睛。”
奥木格里格叹了一声气,望着远方,没有说话,而阿茹娜也随之望向远方,两人便褚在这里,就像那望夫石一样,凝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