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安被拉进医芦,骰子特意找了自家的女大夫为谢瑾安治疗,但紧紧抓住她的瑶瑶却是个难题,骰子咬了咬牙,“瑶瑶乖,去找娘亲好嘛!”轻声说道,见孩子的手稍稍有些松动,赶紧将瑶瑶的手掰了下来,交给一旁的丫鬟,让她把人带给夫人好生看着。
这边徐青青也着急的在屋里团团转,不知道出去找孩子的谢瑾安到底如何了,但想要出去却被护卫拦着,门却开了,胸前染着血迹的瑶瑶被丫鬟抱了过来,丫鬟小心地把瑶瑶递给徐青青,徐青青摸着孩子衣衫上未干的血迹更加着急,拉着丫鬟问,“这血迹是谁的?谁的?”
“回夫人,是…老爷的!老爷为了救小姐,被歹人所伤,现在南苑疗伤!”丫鬟见她步步紧逼,不得已吐出实话。
“什么!”徐青青眼睛忽的睁大,将孩子放到一旁的摇篮里,急忙拉着丫鬟说“怎么回事?伤的重吗?”
“奴婢不清楚,但看着老爷被抬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衣衫也被砍得破碎,现在医芦里诊治,情况不知!…夫人?夫人?管家不让您过去!”丫鬟说着被徐青青一把拨开,急匆匆地往屋外冲。
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去路,侍卫横眉冷冷地说,“老爷有令,为了您和两位小主子的安全,您不得出院子,恕小的们造次,请您回去!”
徐青青止住步伐,瞪了瞪那人,拳头攥了攥,语气急躁地说,“让我过去,至少能给那些大夫打打下手!你至少让我看一眼,行吗?”
“那边现在有几位医者给老爷疗伤,您放心!希望您不要为难小的们!请您回去休息!”那守门的侍卫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青青看着门口几个黑脸大汉,将屋子堵着,叹了口气失了神说,“相公他…到底如何了?”
“这,小的们不知,夫人您照看好自己和两位小主就好,剩下的交给小的们!”
“是谁?谁要对相公下手,还拐走了瑶瑶?”
“回夫人,我们不知!”
徐青青接连问了几个问题不是不知就是不清楚,自己被困在院子里消息不通,只知道自己把儿子一接回家,就被锁进了这个小院里,院子周围被护卫重重包围着,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一点话也透不出去。刚刚又送来了衣衫沾血的小女儿,令她的心更加地焦急,在屋外转来转去的,但又无计可施,她本想着拎着箱子直接冲出去,却又几次被侍卫拦了下来。
这边骰子守在门口苦等,里面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倒出在屋外的杂草之上,弄得整片草地尽是深红色的污泥。
终于终于…骰子觉得谢瑾安身体里的血都快要被倒完的时候,里面的女大夫终于出来了,她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密汗,向骰子拱了拱手说,“管家大人,屋里这位伤势太重了,两处贯穿伤,一处刀伤,不知是谁对女子下手这么狠毒,在下刚刚给伤口稍稍处理一下就鲜血直流,不能再进一步处理,在下才疏学浅,怕是……”
骰子脸色立刻变了,激动之下拉着大夫的领子怒道,“什么?你什么意思?救不回来!”
女大夫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说,“是!还望您赶紧找位医术好的,在下怕是不能救,你杀了我也没用!”
骰子松了松手,有些瘫软地倒在椅子上,吩咐人把大夫带下去,让她不要泄密。
怎么办?怎么办?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少爷的身份,也不能不去请大夫,骰子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个女医师!她可是于大夫的弟子,有救!
“去,请夫人过来救命!”骰子狠下心伸手招来下人说。
绿桃听见从屋子里出来,冷冷地说,“你这是找死!她若知道必不能活!”
骰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绿桃,颓然道,“就连刚刚那位都没办法,现在为了少爷的命,死就死!死马当活马医,少爷若是活不成了,她也活不成!如今少爷的命就在她手里了,她得给我治!大不了,等少爷好了,我先杀了她我再自尽!”
他俩知道谢瑾安身份如今只有他俩知道,也只能他俩知道,要是被一个外人知道,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大事,如今谢瑾安根基未稳,若是被人拆穿了身份,怕是他所想要保护的这一切都不复存在!
绿桃瞪了骰子一眼,转身回到屋里,丢下一句话,“少爷无论生死,她都得死在我手上!!”
徐青青在院子里急得甚至打算从屋檐上翻过去的时候,终于等来了侍卫,三七、三九还有十三齐齐来了,向徐青青行礼说,“夫人救命!老爷快不行了!”
徐青青一听抓起一旁的药箱跟着三人便走,边走边问,“不是请了大夫去医治,怎么不能治?”
“管家说那大夫言老爷伤势太重,大夫只是匆匆处理了伤口,便说治不了!所以让我们来请夫人救命!”
三七忽然站住了脚,侧身对徐青青说,“夫人要三思!属下还有句话说。”
徐青青急得往前走,却不得不跟他说上几句,“你说什么?救人是医者本分,何况他是我夫君!”
“管家说,本不想让夫人参与此事,但夫人若执意要去,老爷平安后,请您…假死,我们会送您离开这里到秦宇去!”
“你说什么?是相公的意思?”徐青青疑惑地看着三个人。
“是管家的意思,管家他看着老爷自小长大,许是关心则乱,但管家确实是这么吩咐我们的!许是怕老爷因您分了心神!”
骰子其实这是怕谢瑾安平安后,绿桃会亲自杀掉知道谢瑾安身份的人,首当其冲地便是为他医治的大夫。
绿桃此次因为自己身体原因没有护着谢瑾安,导致谢瑾安生命垂危,以她的性子和单一的脑子,她怕是看到谢瑾安平安之后会瞒着谢瑾安先杀了知道秘密的人然后自尽,所以他得早做打算,提前为徐青青安排好后路。
徐青青想了想,拎着箱子甩下他们几个继续往院子赶,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时不待人,若是再晚去一步想救谢瑾安的命更加难。
不管自己结果如何,自己作为一个医者,救人就是医者本分。
徐青青脚步飞快,急急跑进了南苑,连骰子给她请安都顾不上,挽着袖子就往屋里冲。
“热水,还有烈酒!”吩咐下去,推开门进去。
她看见绿桃正给谢瑾安的伤口撒药,她赶忙制止,竟也不顾得绿桃的武艺,抓住绿桃的手腕说,“别动,他的伤口还要进一步的处理,我得给他开膛!”
绿桃眉头忽的紧了紧,抽出刀来指着徐青青说,“你要干什么?少爷的身子不能动!”
徐青青也不去管那刀,用水将那药末冲掉,打开自己的箱子,取出银针说,“将他上衣扒了,我先给他施针止血,将厨房煮的麻沸散拿来给他灌下!我要开膛,将患处缝上!”
“你!”绿桃还想说什么,徐青青已经下针,一边扎针一边说,“你若是有空就给我打个下手,毕竟他身份特殊!你来帮我!”
绿桃手里的刀又再立起,眼神狠辣地说,“你知道什么?我早该杀了你的!”
见血已经止住,徐青青端起下人送来的麻沸散,喊了绿桃一句,“你把他扶住,我要给他灌药!他现在失血过多!晚了就来不及了!”
绿桃看了看谢瑾安那惨败的脸色,将刀一扔,赶紧上来把谢瑾安扶起来,两人合力捏着他的嘴将药灌了下去。
徐青青从箱子里取出小刀,先在热水里过一遍,又让绿桃把烈酒浇上,将谢瑾安扶着躺在床上,开始进行切除和缝合内脏的医治。
骰子等在外面,一会儿端出来的血水,一会儿送进去的热水,步履匆匆的让他心烦不已。
前去探查的暗卫回了信,“骰子大人,那帮人住在了秦宇国使团的下榻的驿站之中,弟兄们被发现了两个,自尽了!另一队弟兄在月老庙外五公里处发现了南竹的尸体,一刀致命!”
“好好安抚两位弟兄的家人!和秦宇国来的使团有关?”骰子皱了皱眉,他们怎么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具体活动轨迹,“早上和南雁南竹一起照看小姐,怎么就出府了?”
“南雁重伤,我们在井底发现了她,所幸没死,不过这会儿还在救治!婆子下落不明!”
“我问你们,小小姐为什么会出门?就算是出门了也是这王府里三层外三层的挡着,不可能?”骰子托着下巴疑惑道。
“门口看门的护卫说是听见那婆子说,老爷夫人要带小姐去太子府!本来南雁南竹是不同意的,她拿出老爷的腰牌说是老爷下的令,南雁南竹还是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了,谁知道他们的轿子刚拐到巷子里就被劫杀,南雁带着小姐逃走,不知道怎么了孩子就到了那面具人的手里!”
“伤口呢?”
“对方武功很高,几乎是一击毙命!那些护卫来不及反应就死了,想来是南雁武功也不差,才能带着小姐逃走!”暗卫回道。
骰子觉得不可思议,他家少爷这样一个侯爷,既没有实权也不如其他人富贵,偏偏要置他于死地,到底对方会是谁?有什么样的目的,要是小小姐对谢瑾安不重要呢?他们为什么算准了谢瑾安会拿命换小小姐,除非…他摇了摇脑袋,不可能,和小小姐相关的人除了他们几个在世的,其他人早就死了,没人会知道的!
他冲着暗卫点了点头说“行了,弟兄们辛苦了,既然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武功和底细,暂时暗中观察,密切注意使用老爷腰牌的人!府里的下人再涮一遍,查查那个婆子是怎么混进来的!”
“是!”
骰子又点了点几个脸熟的丫鬟仆人说,“你!派人把小小姐和小少爷看好,有什么问题我拿你是问!”
天将降晓,太阳渐渐西沉,周围一下子黑了一大圈,高墙后院的更是黑的快,骰子赶忙吩咐点起灯,给屋里点起蜡,别耽误了医治。
徐青青缝完最后一针,一口悬着的气才沉沉地呼了出来。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衣衫都湿透了,她给谢瑾安盖上锦被,又拿湿巾给他擦了擦汗,麻沸散的药效早过了,后半段的缝针的时候他一直咬着牙,也是出了一身汗。又将床幔搁下,挡住谢瑾安。
“注意通风,半个时辰给他换一次被、褥,他能不能醒来就看他了,…”徐青青话还没吩咐完,绿桃的那柄长刀就搁在了脖子上。
徐青青回头正对着绿桃那张冷脸,尽管刚刚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但绿桃还是没忘了要杀了徐青青,何况她已经知道秘密,一定要死。
“什么时候知道的!”绿桃声音像一把寒刀,冷的刺骨。
“绿桃!你把刀放下!”骰子听闻已经结束,松了口气进来却看见绿桃拿着刀架在徐青青的脖子上,赶紧出声制止。
“我的主子是床上躺着的人,你没资格命令我是杀人还是收刀!”
“上次他…昏倒的时候!”徐青青苦笑了一声。
“什么?”骰子大惊,不是刚刚发现的嘛?
骰子赶紧把屋子里打下手的和屋外的人都叫走,“院里的人都撤了!”
“他脉相奇特,虽与男子脉相无异,但我还是觉得不对,便去医芦寻了医书,想研究一下怕他下次出事,我好及时对症下药!我在角落里找到一本记载巫医典籍的孤本,我本不信,第二天又替他仔细地看了看脉象以及症状…”徐青青咽了咽口水,一丝苦涩道,“一般无二!”
“书在哪儿?”绿桃逼问。
“我…烧了,扔在厨房灶炉里,用它烧的乌鸡汤,给他补补身子!”徐青青说着说着嘴角上扬笑了笑,“呼…”她吐出一口浊气说,“等他醒了,病情稳定了,我就会在小院里自己寻个死法!他为了这个秘密有多辛苦我都看在眼里,只要他好,我死也无所谓!我这一身医术是他亲自聘老师来叫我,天南地北地搜集医学孤本建了医芦,又随我心愿做了极少人能做的女大夫,我用所学救他也是还了他一份恩情!我早在三年前就该死了,我不怨也无悔!”她嘴角带着笑,却留下了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