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老奴这就回去准备!下次可不许了…”楠管家说着瞪了一眼要扶他的骰子,“再带主子到这么远的地方打猎!你看我不打死你!”说着还挥了挥自己不太灵活的拳头。
“是是是!楠叔说什么,我一定听!”谢瑾安赶忙附和。
哪知道她这随口一答应,他此后的人生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素斋生活,哪是一个素斋可以形容的,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就是一段地狱生涯。
经过三天的“长途跋涉”,一行人终于回到宁远伯府,一路上楠管家为了谢瑾安的身子走走停停的,本是一天半的路程,他足足走了三天,谢瑾安窝在马车里都快被窝成废人了,蹦蹦跳跳地下了马车,像一只跳脱的兔子,飞速地回了家。
绿桃一路上默默地跟在谢瑾安的身后,一路上吸引不少目光,因为自家小少爷这么多年身边就没有过一个贴身丫鬟,其实来说身边连一个贴身小厮都没有。
至于为什么,小的时候,小少爷一直由老祖宗亲自带着,虽然经常被二夫人和三夫人带着,但也是在外面,像洗澡啊,换衣服之类的事情都是由府上的老祖宗亲自来办,小少爷早早便自理,五岁之后便由他自己穿衣洗漱了,故而他身边忽然多出来一个贴身的仆人,还是个女的,更加让人感到好奇。
楠管家也从大家的眼光里看出来疑惑,清了清嗓子说道:“绿桃姑娘是老祖宗给主子亲自挑的贴身大丫鬟!从今天起,你们待绿桃姑娘便像待赵嬷嬷一般!知道吗?谁敢冒犯,老夫打断谁的腿!”
“是!”众人应道。
赵嬷嬷是当年老祖宗的身边服侍的嬷嬷,服侍老祖宗十几年,地位仅次于楠管家,就连老爷和大爷二爷也要给几分面子。当初老祖宗去了,赵嬷嬷随后便出家了,说是要给谢家祈福。
众人虽不知绿桃的底细,单就冲这话,也不敢小看她,老祖宗亲自挑的人。
万一她日后成了通房丫鬟,那地位可比他们这些奴仆高的不止一星半点。
“今天少爷您要是不练完这组拳,就不要吃饭了!”绿桃面无表情地放下手里的茶点,冷冷地吐出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却见谢瑾安打腰处的地方往后连着一根极粗的麻绳,和身后那根大树绑在一起,正挥着拳头,嚯嚯哈哈地一下一下的打着拳,“天呀!练武这么累嘛!小爷我还不如躺在床上吃吃喝喝当个弱公子算了!”他嘴上过完瘾,又继续一下一下地打起眼前的木桩人。
“您又把崔先生气走了,楠管家说您好好反省一下,没罚您在佛堂里思过,而是罚您练一套拳已经很好了!您忘了?上次您把大儒裴先生气的封笔的时候,楠管家可是罚您在佛堂里抄了一个月的佛经!”绿桃掏出帕子,给谢瑾安擦了擦脸上的薄汗。
“他们教的太无聊了,我睡了一觉起来还没讲完!是小爷我的错吗?”谢瑾安诉苦道。
谢瑾安没有别的技能,就是一听长篇大论的文学和术数的课,秒睡,比打晕他还管用,“崔先生又向楠管家告什么状了?一个读书人一天天的嘴碎的跟坊间农妇一样,回回家长里短!小爷也不求像二哥一样得个闵州才子的名号,也不需要十年苦读求取功名!字识得,写得便可,哪里说话整天咬文嚼字的,烦得很!”
“您不爱读书?书房里藏得那些志怪杂书是什么?奴看一个个字也蛮多的!”绿桃不着痕迹地变出一个包袱,冲着谢瑾安扬了扬,打开了包袱,里面全是谢瑾安珍藏的志怪小说,像是《燕峰怪谈》、《怪之精集》、《子不语》等等。
“嗯~”谢瑾安眼睛忽的瞪得溜圆,伸手便要抢那包袱,谁知道还没碰到一下子被绳子拽回到书跟前,咚的一声撞在树上,磕着后背的他正在龇牙咧嘴地揉着腰,还不忘颤抖着手指着绿桃,“你把它还我!你还是小爷我的贴身丫鬟!”
绿桃扬了扬手里的包袱,本是冰山脸的她变出一张笑脸冲着谢瑾安笑了笑,“这个嘛,是楠管家让奴扔掉的,说是这些书都是些奇淫巧技,不利于您,让奴都拿去烧掉!”绿桃脸上的笑意透出一副在我手上想要来拿的意思,“不过,奴觉得楠管家对您要求太高了,天下的知识不仅在那些正经的经书之中,相反这些书里知道的知识也是不少的!”她转身将包袱放在桌子上,“您要是想要您的书,就得加快速度了,一会儿楠管家来看望您这些东西就不好藏了!”
“啊!你这个丫鬟也太胆大了!”谢瑾安揉着头发,假装发狂,趁着绿桃正在笑他,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招黑虎掏心向绿桃袭去,谢瑾安正挑着眉,满眼得意,谁知道下一瞬间被绿桃一个反身锁喉,按倒在地上,那个场面好不尴尬。
“少爷还是再练练吧!您连家里的偷偷都打不过,就别指望偷袭人了!”绿桃再一个翻身,把谢瑾安提溜到木桩人面前。
偷偷是谢瑾安私底下养的一条黑背大狗,它老喜欢在厨房里偷吃东西,所以谢瑾安给它改了名字叫偷偷。
后来他把狗托给楠管家的儿子去养,前两天,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府去,再没回来。谢瑾安有点后悔给它改这个名字,偷偷,被人给偷走了。
“再来!”谢瑾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又继续打他的木桩人起来。
凌王府西苑
在昭娘(梅昭晴)第三百次将手里的石子嵌在墙门上的时候,玉林(王霖)将地上的所有石子都拢到一起,由着她去打,还在一旁递上汗巾。
“怎么,觉得无聊了?可想出府转转吗?”玉林一边帮昭娘擦着手,一边随手给趴在一旁的一二三扔了几个水果。
昭娘一听,眼里充满了好奇,将另一只手里的石子往地上一扔,伸手反握住了玉林的手,“去哪里?我们去打猎好不好!”一听到打猎两个字,本来躺在地上慵懒的一二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绕着玉林和昭娘身边不停地摇着尾巴,嘴里哈哈哈地喘着气。
玉林浅笑,刮了刮昭娘的鼻尖,语气轻柔地说道,“你啊!不如我们去趟闵州吧!去找王琰,听说他在那边因为粮草的事情吃了瘪!说是卖主行踪不定,这个傻小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到卖主!”
“哦!是他把人家卖主踢下水,卖主为此高烧烧了三天,最后说死也不卖粮食给他那件事嘛!”昭娘眼里有些好奇,又有点觉得好笑,转了弯躺在玉林的怀里,“他就是太年轻,把卖主一绑,强行要来粮食不久行了嘛!这事有什么好烦恼的,他怎么那么死脑筋!”
“你呀!”玉林轻点了点昭娘的额头,“卖主你知是谁?怕是你也不敢绑他!”
“天王老子我也绑过,他比天王老子还厉害?”
“他啊!“玉林声音变得低了许多,“那个卖主就是安儿!小安儿!”
昭娘听后忽的坐起来,声音变得有些激动,拉着玉林的手问道,“你是说,王琰那个王八羔子把我的安儿踢下水了!!!”她蹭的站起来,撸着袖子叫嚷道,“去,立马去军营,我要打断那小子的腿,我的娃也敢动,小安身子本来就不好,他还把他踢下水!我的天!我们赶快过去,去看看小安!烧了三天!万一身子出什么事怎么办!”
昭娘这么多年还是没变,一提到谢瑾安的近况便就像个护崽的母鸡,怒气冲冲地要上去教训欺负谢瑾安的人。
“你冷静点,每次一跟你提安儿你就着急!”玉林赶忙按住昭娘的火气。
“安儿那么小,就经历那么多事,她身边的人呢!没人照顾她?”昭娘问询的口气稍微温和了些。
“我把我的暗卫都给骰子了,让他保护着安儿!想来也是没什么大碍的,他们几天前已经回府了!”玉林赶忙解释道。
“他们都是男人,安儿他~”昭娘欲言又止,“有给她安排一个丫鬟贴身伺候吧?”昭娘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孤身一人撑起整个家就觉得心疼,似乎忘记了她自己原来也曾是那样的支柱。
“绿桃!你原来的那个贴身护卫亲手训出来的丫头,她如今在安儿身边伺候着!”玉林想到什么,不觉得笑了笑,“你不怕外人说安儿是个好色之徒!这么小就有贴身丫鬟!”
“哎!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都跟别人报备过,只要安儿没事就行!”
闵州城
五月的闵州,日头渐渐淡了下来,恍惚间一场狂风卷携着树木的枯叶,不早不晚迎头便下了一场倾盆大雨,猝不及防的便浇了过路行人一身狼狈,本是在街上摆摊的小贩也纷纷赶忙挑着卖剩下的菜赶忙躲到屋檐下避雨。
“你别说这雨下的!看着天气黑呜呜的,估摸着就要下雨,谁知道竟是这样猝不及防的!早知道就带上把伞!”一褐色衣衫的男人说着,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的雨水,冲着老板娘递了几个铜板,要了一壶茶,顺势就坐在身边的桌子上。
“夫人,慢些!”客栈里吵杂的声音忽然闯进了一丝低哑的声音,却带着说不出的安全感,好像听见他的声音就会相信那个人。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却看见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身姿气场倒像个商人,只是长相并没什么出奇,普普通通的相貌,你若细细看他,他神色端正肃穆,但眉宇间却露出无尽的柔情。
而他身边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身着一身橘红色劲装,本是帷帽,因为大雨淋湿了,稍显狼狈,随手将帷帽取下,被身边的男子接到手里,只见那女子,眉如新月,貌若桃花,眼角的泪痣显得很明显,那女子肆意挽个妇人髻,斜插着一支桃木簪,那是个相当好的相貌,配上一身劲装,格外英姿飒爽,和身边的男子一比,顿时就有配不上,是那样普通相貌的男子配不上如此的女子。
“老板,烦请您给我们开间上房!”男子背着手拉着自家夫人,一手递给老板一张银票,低声向老板吩咐着什么。
“好了!这是您的!孙思,带客人去天字二号房!”老板一边将找回的零钱给那男子,一边将手里的牌子交给小二,吩咐他带客人上去,对于钱财向来是来者不拒,至于那些人看的这对夫妇适不适合,郎有情妾由意的,哪个多管闲事。
“得嘞!客官,您们二位随我来!”小二点头哈腰指引着那对夫妇上楼去。
“辛苦小哥了!”那男人微笑着,身后来轻牵起自家夫人的手,夫人眉眼温柔,看着自家丈夫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但随着众人的眼神望去,她忽的回头,朝着众人杀出一记眼刀,惊得看他们夫妇二人的路人甲乙丙丁顿时四肢发冷,急忙移开眼光,四处转移注意力来躲避那冷得刺人的目光。
挺好看的小娘子,怎么看人一下仿佛眼里带着刀子,下一秒就要了人命,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已托小二去买身干净的衣服!一会我打些热水给娘子沐浴一下!这忽然起的大雨也算的打乱了咱的计划!”
男子顿了顿,“不过,也打断了安儿的计划!”他拿出锦帕给自家娘子擦了擦脸,归了归身边的东西。
咚咚咚!!!
“客官!打扰了,小的给您送热水来了!衣服也给您送来了!”
“麻烦您了!”男子随手递给小二一枚碎银子。
女子也刚巧将盘发放下,随手脱下身上的湿衣服,走进了浴桶里,闭着眼言语之中有些不满地问道:“安儿有什么计划?他不是刚好吗?身子怎么样了?还得到处乱跑!”
男子轻轻地为女子洗着头发,一边揉搓一边道:“他如今到处在寻王琰,说是要教训他一顿!本来今日便要用交易易粮草的事情把王琰那小子引到城里,就是这间悦达客栈来会头,结果你看这雨,怕是还得耽搁一会儿!”
“对了,怕是就在咱们对面那一间天字一号房!”男子翘起嘴角,拿起身边的毛巾给娘子擦了擦身子,“你还得那间屋子吗?”把衣服拿给自家娘子,换好后拉着自家娘子的手坐在床边,细细回想起一起的日子。
“我自然记得!”女子脸上带着笑意一个翻身,将男子压在身下,满眼得意地看着身下的男人,“自然记得,你那时还要杀我呢!不过,”她俯下身亲了亲男子的脸颊,“你终归还是记得我!你始终是我的夫君!”
男人宽厚的手掌覆上女子的秀发,一个反击,拉着女人将她反压在身下,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我有没有说过你这样很危险!”
女子笑着,微微起身,靠近男子的耳边,轻风带着她的话钻到男子的耳朵里,“我一向喜欢克服困难的男人,比如~”她送出自己的吻,落在男子的唇上,“你!我的夫君!我的英雄!我讨厌别人说你!谁若说你,便不能留!唔~”
男子迎着她的吻,接着亲了上去,“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七色云彩的故事嘛?”,又一吻落在她的脸上,“不管将来如何,只做你的盖世英雄!”说完,又吻了上去。
二人正依偎在一起回忆过去的美好。忽听得门外穿来声音。
“唉!我给你说,一会儿那小子来!你们几个就把他给我围着,拉到后巷胖揍一顿!别脏了义父义母的房间,知道吗?”声音轻快,像是个明朗少年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