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拿着一把铁扇挡在嘴前,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承让!承让!怎么安老板又来问我借钱?”
谢瑾安的笑容有点凝固,“哪有,哪有,我这不是来跟朱老板叙叙旧嘛!提钱就俗了!俗了!”
朱老板收回铁扇,轻轻点了点谢瑾安的方向,“给安老板看茶!”
“哎呦!朱老板客气客气了!”谢瑾安笑着接过茶杯。
朱老板身子往后扬了扬,她正坐在一把金子打造的椅子上,眯着眼看了看谢瑾安,“借钱的时候喊我小朱朱,欠钱的时候叫我朱老板!安老板,这事咱俩得论一论!”谢瑾安可以听出,朱老板的川普说的十分正宗。
朱老板,朱金真,川渝人士,所以说话时而是川渝话,时而是川普,谢瑾安自从结交这个好友之后,是不是跟着朱老板学上两句川渝话,生活都变得有了不少乐趣。
“哪里的话!朱老板!我这不是喊你朱老板的嘛!”谢瑾安把茶杯放下,搓了搓手,笑了笑,“我现在喊你小朱朱,是对你的昵称,就是外号的意思!亲切点嘛!”
“再说,就咱俩两家的关系,合作!都是友好的嘛!有借有还!我安安绝不多贪你钱的!”谢瑾安冲着身后三七招了招手,三七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交到谢瑾安手里。
“朱老板可以看看这个!我曾我所有产业的钱存在真金庄,但是最近有了变化,我~得提前取这笔钱了!还要再向朱老板买个消息!”谢瑾安把手里的薄纸交给朱金真身边的侍女。
朱老板看了看那递上去的纸,微微变了变脸,然后直直看着谢瑾安,“安老板要借钱可以!但是买消息,我看墨宴阁那里的消息比我这个小小的钱庄多得多吧!莫不是找错人喽!”
“唉!我要买的消息得靠朱老板的十二金钗才办的成事!”谢瑾安叹了口气。
“怎么,你我打的赌还没过五年,安老板就要提前退出了?那安老板可就一无所有喽!”她说着手里的铁扇点了点谢瑾安的方向。
朱老板忽然说了句,“你和他有点像噻!都是拉不回来的牛头!”
谢瑾安怔了怔,才想起来,朱老板在说那个人,那个曾住在她心里的人,不过据说早在谢瑾安救下朱老板的时候,那个叫屠什么的,死了好像!
朱老板身子微微往后一靠,嘴角勾起一抹笑,“那我倒要听听安老板的真理由了,我也得权衡下,才做这个买卖不是!”那个真字她着重加了音,谢瑾安知道,朱老板是要他说真正的实话。
谢瑾安直了直身板,歪头盯着朱老板,半晌,二人都噗嗤一声笑了,二人均秉退左右,留在密室内详谈。
谢瑾安这才说,“我就知道朱老板是聪明人,既然朱老板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我也就不好再遮掩!”说着,一把摘下了自己所带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来。
朱老板手摇铁扇,微微向谢瑾安弓了弓身子,眼神打趣地看着谢瑾安,“草民朱金真拜见宁远伯!”
“朱老板客气了!我们相交这么久,一直对朱老板隐瞒也是我的身份问题,希望朱老板不要介意才是!”谢瑾安冲着朱老板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我特意带了斋中新出的吃食花样,还有妆里出的一套护肤美颜的上上品,望朱老板笑纳!还有其他的我已派手下陆续送到庄中,还望朱老板不要嫌弃!”
“无功不受禄!何况我们以往的合作也很愉快!不要因为什么原因伤了和气!”
“朱老板,实不相瞒,在下确有事相求!”谢瑾安扬起笑脸,看着朱老板。
“哦!”朱老板手里的扇子转了一圈,“说来听听!”
“朱老板也知道时局困难,也不知我那些小店铺以及我那伯爵府能在这时局中站多久,我知道朱老板人脉极广,说来也不怕朱老板笑话,我怕死,怕极了!以我这个不灵光的脑袋怕是不会那些左右逢源的事情,怕也是走不长久!故而,”谢瑾安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炯炯地看着朱老板。
“希望朱老板照顾我一家大小,保他们余生无忧!我安字号的所有财产愿拱手奉上!”谢瑾安说着身子向前弓,深深地冲朱老板拜了拜。
“我可与朱老板签订契约,倘若我出了什么事,我整副身家可全都交付给朱老板!”谢瑾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恭恭敬敬地搁到朱老板面前。
“安老板,这是?”朱金真眯了眯眼。
“我的承诺!”
“嗯~~”朱金真有些诧异,皱着眉将铁扇抵在嘴前,细细地想了许久。
半晌才说道,“好像这笔生意我亏了许多唉!安老板!”边说边用手里的铁扇将匣子接到自己面前,起身消失了一会儿,回来时匣子已经不见了,许是找了个秘密的地方藏了起来。
谢瑾安见她空手回来,心里也有了数,向朱老板拱了拱手说,“那瑾之在这里就多谢朱老板仗义!”
“安老板生意几乎遍布整个后庆,说来还是我占了些便宜!听说安老板府上多了的那位夫人在不在这契约范围之内呢?”
“自然是算得,昭夫人和她腹中骨肉都在这个契约之内,昭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只是碍于我的身份,私下里我已认她做了干娘,只是~”谢瑾安顿了顿,“前段时间干爹玉先生被秦宇国歹人所害,尸骨全无!我这才将干娘接到府中好生照料,怎知道昨天我家夫人给干娘诊脉时,竟有这不幸中的大幸!”
谢瑾安继续高兴地说着自己未来的规划,“我眼下正准备建一家育婴堂,本来我手下的济世堂也管着这事,但是病人太多,分身乏术!所以我单出来一家育婴堂也好,世道艰难,若是我能以自己绵薄之力为百姓做些事情,也是行善不是,日后如何我无法说明,但是眼下的事情过好就行!”
“你倒是天真的紧!这世道不是你吃掉我,就是我吃掉你的!安老板你不声不响地建起这么大的家业,却还有一颗赤子之心也是真难得的紧!安老板,我倒是对你这个朋友越来越好奇了!”
“能交朱老板这个朋友也是幸事一件!江湖儿女,多些朋友也是好事!”
“安老板说话老成啰啰嗦嗦的,倒不像这个年纪般的少年!”
“嘿嘿!承让承让!”
这边说谢瑾安和朱老板在密室中聊了约有一个时辰,三七那边也得了消息府上两位夫人在寻自家老爷,还有那病重那位死活都有离府,这府里乱糟糟地都等着自家老爷回去处理,这好不容易眼巴巴地看着自家老爷从真金庄里全须全尾地出来,转头又说要去济世堂。
“我的老爷,府上昭夫人和夫人寻您!南苑那位醒了,死活要走!”
“嗯?死活要走?赶紧让他的部下把人带走!对了,问问冯大夫的意见,能走赶紧走,不能就给我扣在府里,养好了再走!还有两位夫人有没有说找我有什么事!”谢瑾安转身上了马车,一边眯着眼养神一边问道。
“夫人说,少爷哭个不停不知道怎么了?奶娘也没办法!嗓子都快哭哑了!昭夫人那边说是要回老家一趟,府上人正拦着呢!”
“啥?那边先不去了,赶紧回府!”
宁远伯府
“哇喔哇喔!哇!”声音越哭越小,嘶哑地厉害,“哎呦!小祖宗你到底怎么了,别哭,别哭了!”
“晓儿你怎么,别吓娘!”
谢瑾安一听,也顾不上在门口绊了一跤,急冲冲地往屋里去。
谢瑾安看着众人围着晓儿,徐青青抱着孩子还在不住地哄他,谢瑾安说了句,一把接过晓儿抱在怀里。
也是奇怪,谢瑾安一抱着,晓儿立马声音就弱了,渐渐地也不哭了,安安稳稳地在谢瑾安怀里睡着了。
“呼!”谢瑾安等人长舒一口气,“夫人留下,你们先下去吧!”谢瑾安抱着晓儿坐在了一旁的床上,轻声问道,“夫人,你也歇会吧,怎么了?他怎么会哭个不停!是不是吓着了?”
徐青青在谢瑾安身边坐定,手里的帕子给谢瑾安擦了擦额头的汗,“刚刚奶娘前来给晓儿喂奶,不知怎么了,不肯吃!我给他诊了诊脉,也看不出什么!”
“哦!”谢瑾安收回疑问的想法,本想把晓儿放在床上,怎奈何小家伙两只手死死攥着谢瑾安的衣襟不撒手,谢瑾安只好接着抱着孩子。
“老爷!”丫鬟一下子变得小声,轻飘飘地说“老爷,夫人,那边我们快拦不住了,昭娘子执意要走!您们二位快去看看吧!”
“好~走,我们去看看!”谢瑾安小心地抱着晓儿,走在前头,徐青青也紧随其后。
西苑
“我这也打扰了多日,该走了!你们告诉你家老爷一声就行!”
“哎哎!娘子,您这不是为难我们这些小的嘛,老爷说了让我们好好照看您!”
谢瑾安一边抱着晓儿一边冲着昭夫人说道,步履匆匆,“哎呦!我的恩人!不是之前好好答应我在府里住下的嘛?怎么趁我不在府里就要走?”
“安儿,我~”昭夫人一转眼看到谢瑾安本想说什么,却一眼瞅到了他怀里熟睡的娃娃,走到他跟前摸了摸晓儿的脸蛋,声音放低问道,“这是晓儿?”
话说到现在,昭夫人自从晓儿出生,在产房急救之后,还没见过这般年纪的晓儿,顿时心里的防线塌了一角,看着那圆嘟嘟的小子嘴角勾起一抹笑了起来,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谢瑾安也看出她是真的喜欢孩子,手一抖,装作酸胳膊,顺势把晓儿塞到了昭夫人的怀里,“哎!干娘啊!我抱这么久抱得手都酸了,您帮我抱一会!”谢瑾安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丫鬟,把昭夫人的东西拿回去。
“哎哎哎!这~这孩子长的真好,真乖!还蛮像你小时候的!”昭夫人轻轻拍着孩子,脸上的土色也有了些回转,身子也微微遥摆,带着熟睡的晓儿转身就回了屋中。
谢瑾安和徐青青相视一笑,而后谢瑾安背着手招呼人撤出院子,“看来,还是小家伙好使些!都散了!这都几点了?吩咐厨房做饭!”
深夜
谢瑾安照旧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铺盖卷往她特制的沙发床上一铺,伸了伸懒腰,哈~一天无惊无险地过去了,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办?谢瑾安挠了挠后脑,死活想不起来,算了!改天吧!
那边本来执意要走的凌王爷,额~伤口恶化,在交代完军务后又昏了过去,这下军中的任务全都落到了威武王梅延昭的身上。
没了小孩子的闹腾,屋里安静了不少,晓儿居然不认生,咿咿呀呀地要跟着昭夫人一起睡,谢瑾安拗不过,索性把孩子和奶娘都留下在了西苑。
谢瑾安见徐青青一直有话想问他,便谴了婢女下人,独留二人在屋里。
“怎么?夫人想知道昭夫人究竟是谁?”谢瑾安眨了眨眼睛,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海安将军大名,我自闺中时曾听闻,但却不曾见过,只在与黎王爷大婚之日,十里红妆见过那样英姿飒爽的新娘子!”
“夫人聪慧!望夫人保守这个秘密!”
“你我夫妻一体,一荣俱荣,自然是真的,我之前就有所怀疑,没想到竟真的是她!之前真是失礼了!”
话没说完,却引来一阵沉默。
谢瑾安这边也看不出徐青青在干嘛,毕竟两人之间还隔着个屏风,谢瑾安这边正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忽然听见徐青青轻声叫了他的字,瑾之!
“怎么?夫人唤我!”
“听说今晚的月亮甚好,你想来看看吗?”
由于屋内的布置,徐青青床边不远就是窗口,而谢瑾安所在的位置则离门口很近,自然是看不到月亮的。
“是吗?那我看看!”谢瑾安觉得反正也睡不着,索性起身穿好了衣服,往窗边走去。
看见徐青青单就披了件衣服,依靠在窗边,呆呆地看着月亮。
“瑾之!你还记得你给我讲的那个梁祝的故事嘛?”
“记得!怎么?”
“我一直好奇梁伯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祝英的!祝英女扮男装,与他们同床而寑,同桌而食!怎么梁伯就喜欢上祝英那个所谓的妹妹,同生共死的,还是他早就喜欢上了那个英台兄,只是碍于世俗礼法不敢言语!”
徐青青忽然说出这话,谢瑾安都有些诧异,在自己的认识中世界上的爱情无关性别是什么,只要两个人相爱那就是好的故事,只是这个问号由徐青青这种从小受着三从四德、世俗礼法约束的高阁小姐提出,确实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这~”谢瑾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稳了稳心神才说,“这梁祝故事是个悲剧!过程虽然美好,也许有过彼此之间的爱恋,但我个人理解的话,我比较赞同这日久生情的戏码!爱情无关性别,或许梁兄之前是曾对英台兄动情,但他是个读书人,他所受的教育告诉他的理智这件事是不可能的,故而听说英台兄家中有一同胞妹子,才堪堪说要去求取吧!怎么,你好好地提这个故事!”
徐青青微微点了点头,转头又去看向那轮明月。
“那夫君你有没有过心上人!”徐青青淡淡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