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身,到了晚上,蓝雪峰找到蓝晴晴,认真地问道:“晴晴,哥跟你说啊,哥没什么文化,也说不出什么道道,不过呢,这个幸福啊其实就是个机会,每个人的机会可都不多……”
“你要说什么啊!”蓝晴晴笑笑地看着他。
“我是说……”蓝雪峰挠挠头,“一定要把握好真正的幸福……施昂才是真正值得你喜欢的男人。”
秦米莉正好端着水盆,走到房间外,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停了脚步。
“哥,你就别乱说了。米莉喜欢施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太自私。”蓝晴晴说道。
“在这点上,我觉得米莉的眼光确实比你好。”蓝雪峰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午夜,秦米莉和蓝晴晴肩并肩地躺在床上,俩人都睡不着,也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蓝晴晴?”秦米莉轻声道,“你睡了吗?”
“没呢。”
“在想妈手术的事儿?”
“嗯……”
“你知道吗?以前我和你打得最厉害的时候,妈曾经问我,我对施昂到底是什么感情,是真的喜欢他,还是仅仅因为他喜欢你,我才一定要喜欢他,要和你抢他?”秦米莉沉吟道。
蓝晴晴忍不住坐了起来,看着秦米莉。黑暗中,她们两人彼此沉默着,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流动,但是两个人却无声地,就这么地消化了它。
“其实我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他,但是自从你出现后,我发现我变得更加执著,但是现在……我觉得我突然间看开了,不是说我不喜欢他了,而是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所以你好好想想,妈很喜欢施昂。”秦米莉淡淡地说。
她翻了个身,不再说话了,蓝晴晴坐了一会儿,也躺了下去,两个人一夜无言。
自从施昂频繁地出现在蓝家后,秦朗便很少再过去那边,他更多的是承担了送父母去看万红霞的司机角色,即使去,也很少发言,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边,但是好几次秦米莉细心地观察,发现他总是会在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用专注的眼神看着蓝晴晴。
“一家子痴心人。”秦米莉心道。
这天晚上,施昂说要回来吃饭,万红霞还做了她最拿手的蟹甲汤,热乎乎的,只等他回来。这一等,却是三四小时。
“妈,要不咱先吃吧,别等了!我都饿死了!”蓝雪峰嚷嚷道。
“不行!人家施昂说了回来吃晚饭的,咱不能不等人家!”万红霞一巴掌拍掉他的手。
“这都几点了?说不定不会回来了,人家好歹也是大公司的老板,真以为是你家长工啊?”蓝雪峰很不满,“您以前对我怎么都没这么好过啊?”
“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哥,我要是你啊,就不会盲目地跟人攀比,人比人气死人!”秦米莉看着他直笑。
“话说这些菜都冷了,哎,这蟹甲汤冷了再热就发腥,还得弄点料酒点一点,快去,雪峰!”万红霞下命令。
“啊!妈,气死我了!”蓝雪峰捶胸顿足。
大家都笑了起来,万红霞担心地道:“晴晴,你给施昂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情况?还是不通?”
“嗯。”蓝晴晴点点头。
“那咱们还是去找找吧!这可不行!”万红霞担心地道。
蓝雪峰要崩溃了,“这上哪儿去找?”
他话音刚落,施昂的车就开了回来。他利索地停车下车,一进门,看见满桌子的饭菜,不禁惭愧地道:“啊,你们都在等我?”
“是啊!妈,你的心肝宝贝儿子施昂回来了。”蓝雪峰拉长了声音,“你怎么这么晚?”
“是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路上出事了?可担心死我们了。”万红霞道。
蓝雪峰急忙举手补充,“没我们什么事,就我妈担心来着,我们都不担心。”
“今天也是赶巧了,高速上出车祸,堵车了,这一堵就堵了五个多小时,本来想打电话给你们的,手机没电了。”施昂很不好意思。
“那你就没想到拿别人的打一个?”秦米莉奇道,“你堵傻了?”
“呃……”施昂一下子噎在了那里,他没法说自己一心想回来,竟然忘了这件事,只得尴尬地站在那里。
“人没事就行,快吃饭,饿坏了吧?”万红霞关心地道,“我去给你盛饭。”
“我去热菜!”蓝雪峰老大不情愿地做了个鬼脸,也端了两盘菜,去了厨房,秦米莉看了一眼蓝晴晴,蓝晴晴读懂了她的意思。
看,妈多喜欢他,看重他。
万红霞手术的日期就要到了,蓝晴晴知道,她不能再犹豫了。
这天晚上,她请施昂一起出来,来到秦朗和她的秘密海滩,两个人走了一会儿,施昂终于忍不住了,“你今天怎么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跟我讲?出什么事了?”
“我从来没有带任何人来过这里,因为这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蓝晴晴轻声道,“施昂,不管我的心情好还是不好,我都经常来这儿,这里藏着所有关于我的秘密。”
她抬起眼睛,勇敢地看着施昂,“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你,你说过爱我,我却不能回报,因为从十三岁开始,我就把我的爱给了我哥,十年来,我一直是靠着相信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这个信念长大的……我就是相信他一定会回来,可是我一点也不知道他回来之后对我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他回来之后,我应该怎么办?”
蓝晴晴泪流满面,“不管是课本还是其他的什么伟大的书上都没有告诉我,人们只是说,公主和王子终于见面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以为,和我哥重新遇见,就是故事的全部……米莉以前也讽刺我,总是假扮成天使博取所有人的关心,她说得没错……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就把我哥当做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在手里,怎么都不愿意撒手……我以为我只要不撒手,多少总会抓住一点什么……”
施昂一把搂住她,“别这么说自己,晴晴,你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女孩。”
“不……我要说,我从来都没对人说过……施昂,如果你还愿意的话……现在,在你面前的这样的一个女人,你愿意娶她吗?”
施昂看着蓝晴晴,他退开一步,轻声道:“晴晴,你向我求婚?为什么?为了阿姨吗?就算不是这样,我也会陪着你。”
“我挽留你不是因为我妈妈……”蓝晴晴看着他,“我也希望你留下。”
施昂再也忍不住,他紧紧地把蓝晴晴搂到了怀里,“你知道我为了你这句话,等了多久吗?”
万红霞比谁都高兴施昂和蓝晴晴重新在一起,她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甚至连胃口都比以前好了,这让蓝晴晴觉得非常欣慰。
秦米莉却坐不住了,她去找秦朗,见到面,她直截了当地问:“哥,我真是看你不爽!看你那个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劲儿!你就婚礼上强了一次,还没强对!没强到底!你说,你到底爱不爱晴晴?要是爱,你就去告诉她去抢她啊!”
“你在说什么?”秦朗看着她,“晴晴出了什么事吗?”
“她和施昂在一起了!因为我妈看着高兴!妈嘴上说原谅咱爸了,但是她还是不愿意看到你和晴晴在一起,因为你们当过兄妹也好,因为你是爸的儿子也好,哎,你就这么打算放弃了?”秦米莉不甘心地问。
秦朗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晴晴已经选择了她应该选择的人。”
“木脑袋!”秦米莉拍了他一巴掌,叹息道。
一家人和乐的最后时光,总是蒙着一层说不出口的阴霾。经常坐在一起说笑和看电视时,突然所有人会沉默一阵,但是彼此看看,又会有人很快地说笑起来,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沉默。
沈娅萍和秦忆江经常来探望万红霞,他们在小客厅里坐着,劝说万红霞手术,聊着过去的事情,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和谐,只是万红霞的身体开始越发孱弱下去,终于,她再一次晕倒了。
医院里,醒过来的万红霞已经没有了力气说话。她的目光慢慢地从众人的脸上扫过,每一眼似乎都含着千言万语。
她歉疚地看了一眼秦米莉,又看看蓝晴晴和施昂,施昂会意,他弯下腰,轻轻地道:“阿姨,我明白了,我会照顾好晴晴的。”
万红霞对他笑笑,微微地眨了眨眼睛,沈娅萍也忍不住了:“红霞,你担心他们?放心吧,都是当妈的人,我知道你……你想看着晴晴嫁人……你放心吧,婚礼我和她爸爸来办。”她拉着万红霞的手,忍不住哭了起来。
秦朗再也受不了了,他走出病房,来到外面,破天荒地点了根烟。
“给我一根。”施昂也跟了出来,“我今天没带在身上,难得你开始抽了。”
两人沉默地抽着烟,秦朗道:“我应该恭喜你吗?”
“我当然希望你能恭喜我,不管晴晴对我的爱是什么样的爱,只要她需要,我都会以爱情的心意迎娶晴晴……这就是我!”他重重地吸了两口烟,看着好友,“秦朗,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现在一切都没有蓝晴晴妈妈的身体重要了。”
“我明白。”秦朗沉声道。
“你明白就好。”施昂转身走开了。
沈娅萍匆匆地准备着婚礼,她感慨地对万红霞道:“真没想到,晴晴和施昂都要结婚了……”她突然怅然若失,想到儿子最近的情绪,想到他和蓝晴晴的感情,突然为秦朗一阵心酸,却什么也不能在万红霞的面前露出来,只好一笑。
“是啊,这孩子要结婚,一听到这个消息我觉得我的病都好了一大半,可不要太破费,也不要铺张。幸福这种东西跟花了多少钱其实没关系……晴晴是个福分浅的孩子,还是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看着踏实……”她突然眼圈一红,“米莉我是不操心了,有你们,可是我家雪峰,这个孩子也很可怜……”
蓝雪峰正拎着保温壶推门要进来,听到这句话,急忙站住了脚。
“万一我不在了,这个孩子身边也没个人,真是放心不下。”
“这就是当妈妈的人,一颗心总是被孩子分成好多份,放下这个又放不下那个……儿孙自有儿孙福,想那么多没用。”沈娅萍劝道。
“是啊,不管怎么说,能认识你,我觉得真的很好。”万红霞握住沈娅萍的手。
“有多好?说起来我们还算是情敌呢!”沈娅萍故意沉下脸。
两个母亲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蓝雪峰想了想,转身踮着脚离开,他知道该带谁来了。
海滩边,蓝晴晴约出秦朗,将戒指还给了他,她一直小心保管着,但现在,她觉得有必要还出去了。
秦朗接过戒指,抬头看着蓝晴晴,她最近为了万红霞的手术,日夜担忧,眼睛下已经出现了一片青影,人也瘦了两圈。
“其实你不用还给我的。”秦朗看着手里的戒指,他突然一扬手,将戒指扔到海里,转身离开了。
蓝晴晴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再说话,她看着秦朗离开,直到他走得身影不见,这才失魂般地冲到戒指掉落的那片区域,俯身在海水里搜寻起来。
但是……她突然直起身来。
就算找到,又有什么意义呢……也许就应该让它留在海里吧?
万红霞才好了一点就又嚷嚷着要回家,众人正没办法,蓝雪峰却带着张精致来了医院,他坏笑着站在房门口:“妈,我带个人来见你。”
他一拉张精致:“这是我的女朋友。”
秦米莉大惊:“哥?你和她?”
“是的,我知道自己很优秀,没办法,我实在是太帅了。”蓝雪峰得意扬扬,张精致还是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栗暴子,自己凑到病床前,温柔地道:“阿姨,您好,我是雪峰的女朋友,我在XYZ工作,以前是蓝晴晴的上司。”她忍不住补充一句,“现在也是!”
秦米莉扶额:“这……”
万红霞先是惊讶,转眼间便笑得合不拢嘴,她上下打量着张精致:“姑娘,来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蓝雪峰在一旁炫耀:“妈,我厉害吧,我是不是好有本事?她可是货真价实的白领啊,我就说过,一定会给你带回来一个很又漂亮又能干的儿媳妇。”
“臭小子,运气是不错!”万红霞瞪他一眼,又赶快温和地朝张精致笑笑,“姑娘,你既然工作这么好,怎么……”
“因为雪峰总是让我特别开心,他这个人,是有点没能力,又好吹牛,但是他吹牛让我开心,能力什么的我自己都过剩了,实在是不想再找这样的人了。”张精致恳切地说道。
“妈!你看看!”蓝雪峰很激动。
万红霞摸着她的手,高兴得热泪盈眶:“姑娘,我家雪峰从小没有妈妈,不大点爸爸又死了……是个又可怜又善良的孩子……他没什么大本事,但真的是个好孩子,脾气有点莽撞,爱着急,以后你得多管着他点……”
“我知道,阿姨,您放心。”
“两个人能认识,走到一起,过日子,就是缘分,互相一定要珍惜,要多帮衬,两个人只有一心一意才能把日子过好。”万红霞嘱咐着,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这是我随身不离的东西,以前想给米莉,但是后来晴晴又来了,这个我就谁都不能给了,都是我心头的肉,这个给你正合适。来,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压箱底的戒指,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个轻巧的金戒指,上面镶了块翡翠,这么多年,我再难都没卖过它……就想着有一天雪峰能有谁看的上,我就把这个小玩意留给那个姑娘。”
“妈……”蓝雪峰眼睛一红,他对着张精致道,“精致,你收下吧。”
张精致点点头,含泪将戒指戴到了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