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长空破晓。
阑窗外仍旧一片阴沉,映的卧房内也昏暗一片。偶有闲风透过半掩的窗户吹来,吹着床榻上帷幔微微拂动着。
叶非晚醒来时,除却满身的疲惫,便只有茫然。
凌乱的被褥,以及身上暧昧的印记,酸软的腰身,均提醒她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封卿失控了,甚至到了后来,她亦不知自己究竟是心若止水的回绝,还是……无谓的放弃。
“呵……”最终,她低低冷笑一声,环视四周。
封卿早已消失不见,整间卧房唯余她一人了。
怔忡良久,叶非晚缓缓起身,动作有些缓慢,昨晚的白衣很是散乱,她只穿着件松垮垮的雪白里衣,赤脚走到一旁的梳妆台前。
铜镜里的女子青丝很是凌乱,披在身后、肩侧,越发衬的她此刻形容憔悴。
叶非晚徐徐伸手,轻轻触摸着铜镜,直到指尖一片凉意传来,她才反应过来,垂眸掩住多余的情绪。
既讽刺,又酸涩。
讽刺曾经对她避之不及的封卿,竟也有一日会对她半是强迫、半是诱惑的同床共枕,酸涩的是……封卿对她终究是无半分珍惜的,否则,岂会一早便消失的彻底?
“小姐?”门外,一声小心翼翼的低唤声传来,女子的声音很是低柔,又带着不可置信。
叶非晚一僵,是芍药。
太久没听见芍药的声音,她竟觉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一会儿她方才出声,嗓音低哑:“进来吧。”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芍药端着一铜盆温水站在那儿,看见叶非晚的瞬间,眼圈倏地便红了:“小姐,你……”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哭腔打断。
“怎么了?”叶非晚眯眼笑了笑,“见到我就哭啊?”
“不是,”芍药匆忙摇头,“小姐上次不辞而别,芍药便……便心中愧疚,如今,小姐回来了……”
越说,芍药的眼泪流的越凶。
自从小姐离开后,她再未被安排去伺候旁人,只是待在后院中,偶尔收拾一下院落或屋子,就像是……在王府的纵容中,等待着主人的归来一般。
可是今日一早,她刚要起塌清扫一下院落,便望见站在院落中的王爷。
王爷一袭白衣,脸色也苍白的可怕,可是,眉眼却全然无前几日的颓靡与黑暗,反而添了几分神采,他望着她:“打盆温水去前院。”
芍药被吓到了,竟是连请安都忘记,只干巴巴道:“什,什么?”
“她应当是不习惯旁人伺候她的,你去前院卧房吧。”封卿说完,便在侍卫的陪同下走了出去。
等到她打了一盆温水走到卧房时,听着下人议论着王爷昨日将王妃带了回来,还有一种不可思议之感。
真的是小姐吗?
可听见她的那句“进来吧”后,再无怀疑。
真的是小姐。
“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叶非晚轻声安慰着眼圈通红的芍药,声音很轻,她走上前,将铜盆接了过来,便要放在一旁,洁面擦身。
“小姐怎可亲自动手!”芍药匆忙道,还要再将铜盆接过。
“有何不可的?”叶非晚拦住了她,低笑一声,“这段日子,我都是自己做的,怎的在这儿便不可了?”
她说着,已将铜盆放在一旁,静静清洗着。
芍药看着小姐熟练的模样,鼻子越发酸涩了,小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了,从小到大都被人伺候着,何时……这般?
“瞧你,”叶非晚收拾好,见到芍药望着她满眼怔忡的模样,无奈笑了笑,“一会儿给我梳发吧,我没有你手巧,总绾不出好看的发髻。”
“嗯!”芍药重重点头。
半柱香后。
叶非晚静静坐在铜镜前,身后,芍药拿着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着满头青丝。
二人分明久未相见,却似乎无须多言。
“小姐的头发,还是这般好看。”芍药低低道着。
“是吗?”叶非晚笑了笑,顿了顿声音极轻,“我好久没关注过自己的样貌了。”
于她而言,每一天安生、平和的生活,便已足够了。
芍药拿着木梳的手一颤,头低低的再不多言,手精巧的轻拢着叶非晚的长发,微微一转,便已绾起一个简单的发髻:“小姐……”
声音却戛然而止。
叶非晚的里衣松垮垮的,后背露出些许雪白的肌肤,而此刻,隐隐露出的光洁后背上,还有……青色、红色的痕迹。
叶非晚似是反应过来,飞快紧了紧里衣,挡住了半露的后背。
“王爷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小姐……”芍药声音很轻,却带着愤慨。
“这种话,往后不要在王府里说,”叶非晚垂眸道,“他如今……身份尊贵,不是我们能开罪的起了。”
“是。”芍药低低应道,又绾好了发髻方才察觉到,这偌大的卧房,竟连女子的发簪都没有,“小姐稍等片刻,我去取个发簪。”
“嗯。”叶非晚随意道。
芍药转身,走出房门便要朝后院走去,当初小姐离开时,带走了好些首饰,可是,王府内的一切,她都没有带走,像是……决心要和王府划清界限一般。
“去哪儿?”只是,没等芍药走到后院,身后便传来一人清冷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矜贵与华丽。
芍药一惊,这一次倒是反应极快,匆忙跪在地上:“奴婢参见王爷。”
身后人,正是封卿。
只是芍药不懂,王爷为何会在卧房周围,就像是……在守着一般。
“她呢?”封卿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沉声问道。
这个丫鬟对叶非晚很忠心,就算是帮着她逃走,也不是不可能。
“还在房中,”芍药解释道,“只是房中没有女子用的发簪,奴婢去后院取来。”
“不可能。”封卿几乎立时否认。
叶非晚是王府的女主人,那卧房是他们二人的寝房,那里……
思及此,封卿脸色骤然苍白。
是啊,那是二人的寝房,可叶非晚从未在那里生活过一天,那里没有她的衣裳,没有她的首饰,就像是……她从未出现过般。
“王爷?”他久未作声,芍药低声唤着。
封卿回过神来,沉默良久,最终从广袖中掏出一枚银簪,自从上次,自当铺赎回,便莫名再未离身的银簪:“给她这个。”
他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