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智瑶之后,晋国的四卿减少到了三卿,晋国的上下军的将佐之衔也无法再分配了。延续两百多年的晋国四(六)卿制度终于走到了寿终正寝的地步。虽然智瑶之后,赵毋恤在众人的推举之下,做了几年的正卿,但那不过是空名而已。赵毋恤无法对魏家和韩家发号施令。
由于史料的缺乏,我们无法知道赵毋恤当正卿的这些年做了些什么重要的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赵魏韩三家已经从盟友变成了对手,他们的争斗仍然没有停歇,只不过没有闹到要开战的地步。
公元前425年,赵毋恤也走到了自己人生的终点。他这一辈子最感到愧疚的人就是他的大哥赵伯鲁。赵毋恤觉得自己以庶子身份坐了本应是大哥的江山,让大哥孤寂而死,是他的罪责。他一定要在死后弥补给哥哥的后人。
当时,赵伯鲁和他的儿子都已经过世了,留下赵伯鲁的孙子赵浣还在人世。赵毋恤就命人把赵浣找来,立他为下一任赵氏宗主的继承人。而赵毋恤自己的儿子赵嘉则被剥夺了继承权。
做完这个安排之后,赵毋恤觉得自己到地下终于可以无愧于自己的大哥了,便安然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得谥号“赵襄子”,意为赵氏形象高大的宗主。
赵毋恤去世后,为赵氏的继任者留下了一个比以往更大的基业。赵氏在自己的领地上,可以组建政府和军队,使用一切民力和资源,而且不用去朝奉晋君和天子,也不必为他们承担责任。赵国实际上已经存在,只不过它还暂时没有名分而已。所以,后世的一些学者便把赵毋恤作为赵国的开国之君。
赵毋恤临终前发善心把宗主之位还给了大哥赵伯鲁这一脉,但是他的儿子赵嘉就没有他这般善良了。赵嘉在赵毋恤死后违背父命,赶走了法定继承人赵浣,自己坐上了赵氏宗主之位,史称赵桓子。
不过,赵嘉这位“桓大”的领导并没有在宗主之位上坐多久,一年之后他就发急病死了。晋阳的赵氏族人和国人们一商议,认为赵嘉做宗主不是赵毋恤的遗愿,还是应该让赵浣来做宗主。于是,他们杀死了赵嘉的幼子,共同拥立赵浣为新宗主。赵浣是为赵献侯。
赵浣即位之后,晋国更是不值一提了。赵魏韩三家已经用自家的旗号,开始在天下活动了。因为是原属晋国的三家新政权,赵魏韩三国被统称为“三晋”。
赵浣当上赵氏宗主时,还相当年轻,据说年纪不到三十岁。赵浣和自己的祖父赵伯鲁性格相似,柔弱善良,保守安稳。他在位十四年时间里,固步自封,安定守成,没有为赵氏做出很大贡献。
这位事事求稳的仁兄做得最多的事情,那就是修城墙了。也不知道赵浣同学是不是主修了土木工程学,史书上就记载了他干了两件事和土木工程有关的事。他先是将首府从晋阳迁到了中牟,扩建了中牟的城池。然后他在南部的边境线上修起了长城,防止魏氏和齐国的进攻。
赵浣的固步自封使赵氏失去先行强大的时机,同为三晋的魏氏在新宗主魏斯的领导下,任用李悝、吴起和西门豹等一干人才,变法改革,发展军事,逐步发展成为首屈一指的天下强国。魏氏开始不断向四邻用兵,身为近邻的赵氏倍感压力。
南方的魏氏在崛起,北方的狄人和胡人也在不断壮大。公元前414年,狄人的一个分支——鲜虞人从世居的山区迁出,来到冀中平原的顾城(今河北定州市附近)定都。这鲜虞人我们在先前提到过,他们曾经与齐国勾结,在晋国内战的时候帮助士家和中行家进攻赵家的领地。鲜虞人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作战顽强,敢打敢冲,是一伙让人害怕的异族武夫。如今,这帮以往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们也学会学习了。他们的首领不希望自己族人们老是生活在贫苦的山区,靠打家劫舍过日子,便也模仿中原的华夏人,下山建国去了。
鲜虞人占领顾城之后,放弃了原来的部落制,改用中原诸侯的一套典章制度,也封了国君、大夫,在领土上设置郡县,发行货币。一个新的国家就此诞生了。由于当时顾城城中有一座山,鲜虞人建立的这个国家便被中原人称作“中山国”。
中山国建立之后,鲜虞人以顾城为中心,向四周扩张,侵占了多处赵氏的领地。它因而成为横亘在赵氏领地中的一块骨刺,将赵氏领土分割成了南北两块,是赵氏的心腹之患。
然而,最先计划攻打中山国的不是赵国人,而是雄才大略的魏氏宗主魏斯。魏斯认为中山国刚刚建立不久,立足未稳,应该抢先吞并它,为魏氏在北方的发展提供一个基地。于是,他在中山国成立五年之后,便派使者向赵氏借路,出兵北伐中山国。
魏氏要深入到自己领地上消灭敌人,这事让赵浣相当为难。要是答应了,赵氏的脸面往哪里搁啊。家臣赵利对赵浣劝道:
“主公不愿借道给魏氏那就错了。魏氏攻打中山国,如果不能取胜,魏氏便会疲弱,魏氏疲弱,赵氏在诸侯中的地位便会提高了。如果魏氏消灭中山国,他们一定很难越过赵氏去占领它。这样一来,实际出兵的是魏氏,最终支配中山国的还是赵氏。您还是答应把路借给魏氏吧。不过,您答应得太痛快,魏氏一定会怀疑您是想坐收渔利,从而取消攻打中山国。所以,您答应魏使时,一定要表示这是出于赵魏两家的友好关系,不得已而为之的。”
赵浣听从建议,把路借给了魏氏。魏军便在名将乐羊和吴起的指挥下,苦战两年,终于攻破了中山国。当时的中山国君中山桓公被迫带领部族逃亡到了太行山。中山国的领土就此成为了魏氏在赵氏领地中的一块飞地,魏斯封自己的太子魏击为中山君,管辖中山国故地。
就在魏氏出兵中山国的这一年,赵浣去世,传位给了儿子赵籍。赵籍是为赵烈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