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两个人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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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青团彩蛋

「在万物复苏的春季有一个节日,清明节。这是中国传统节日当中专门用来纪念故去亲人的日子。在西方国家,差不多同一个时候,也有一个和清明类似的节日:复活节。复活节的设定原本是为了纪念耶稣死去又复活。

清明节和复活节都在生机盎然的春天,都和纪念死亡有关。清明节吃艾草青团,喝明前龙井。绿色的食物,映出勃勃的生机。复活节西人会染彩蛋,同样也用鲜亮的颜色来代表盎然的生命。相比清明节单纯的悼念,复活节天生给生命赋予了轮回的可能,将死亡和重生捆绑在一起,生生不息。在这一点,西方人比东方人乐观,给死亡后的生活安排一个有希望的结局。

东方哲学家庄子早就点破生命有涯。在无涯无边的时间里,从上苍的视角俯瞰众生,不会觉得三十五岁和八十岁有什么差别。从人间仰望天堂,则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人的渺小和无力。生而为人,结局早已注定。

既然生命注定有边界,也就没有反抗的必要。不如提醒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用心欣赏生活中转瞬即逝的美好。」

——邱池

赵逸兴好不容易盼到了清明假期,买了新茶和青团带回家。

家中的装修已经完工。

他推开门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进错了门:墙壁刷成了清新淡雅的浅灰色,配湖蓝色的窗帘和抱枕。沙发,家具,灯饰全都换过。就连地板也重新打磨上漆,颜色变成了自然的原木色。一眼看去简洁大方。

别说邱池,他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家了。

他心中并不觉得后悔做这件事情。只不过装修过程中张宇莫除了跟他商讨预算和大致思路之外,并没有告诉他多少细节。现在回家才看到真相,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

成缺看他站在门口踟蹰不前,便拉着他的手带他到餐厅。

新的餐边柜上方装了一条两个灯头的轨道射灯。餐边柜上摆放着邱池过去所有出版过的书。书两侧由一对白色石英矿石做的书立固定。六棱柱的石英矿石好像有生命一样,绽放得像一簇冰花。射灯的光线被石英石折射过,在后墙和柜子上留下两道彩虹光。

成缺告诉他:“这对书立是外公用他的岩石标本切割打磨出来的,外公亲手做的。你觉得好看吗?”

成缺把脑袋靠在他的肩窝处,看着柜子上的书和书立,抿着嘴笑。

赵逸兴看到这样的布置觉得胸口暖洋洋的。岳父用他独有的方式表达对邱池的思念,让邱池就在餐桌边陪伴他们。

“灯和柜子是我和宇莫姨妈一起挑的。”

赵成缺和张宇莫很了解他家的生活习惯,专门选择了这样的餐边柜:柜子有一半的空间都是棱形格酒柜,另半边陈列着茶具以及不同品种的茶叶。

逸兴把自己带回来的明前龙井和碧螺春放入柜中,这是他为邱池带回来的礼物。

主卧和成缺的卧室也全部重新装修过,床、寝具、衣柜都彻底改头换面,看不出以前的痕迹。就连卫生间内的地砖都换成了白色,配彩虹条图案的浴帘。毛巾架上一叠厚厚的白色毛巾,外加新的白色陶瓷刷牙杯。

而书房,虽然保留了原来的书柜和写字台,但是因为重新刷过墙,又添了一件鹅黄色的单人读书躺椅和一块白色地毯,也显得焕然一新。成缺带回来的那枝梅花插在挂着邱池菩提子手链的花瓶中,摆在写字台上。

他可以看出来张宇莫对这一切花了多少心思。这小姨子平常经常看他不顺眼,可在他需要支持的时候肯为他付出这么多。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除了这串菩提子和书之外,这套房子中已经没有那么多女主人的痕迹。

晚上赵逸兴独自在书房的读书椅上坐了半天。邱池就算认不出这个地方,也一定还认得他们父女俩。想到这一节,逸兴也便释怀,胸口扣着邱池的书盹着了。

昏昏沉沉中他好像听到客厅有动静。逸兴起身去看,只见邱池坐在沙发转角处,怀里抱着成缺在念书:“Onefish,twofish,redfish,bluefish……”

逸兴快步走上前去,期盼的望着她:“小池,你回来了!你病好了,不疼了吗?”

邱池笑盈盈的看着他:“放心,我不疼了。”

逸兴紧紧握住她的手:“那你留下来,不要走了!”

邱池伸出手在逸兴的脸颊摩挲:“傻瓜,我回来跟你说再见。”

逸兴仔细一看,不由得怔住:邱池怀中的成缺不过一两岁的样子,黄黄的头发,胖嘟嘟的脸颊,口中“卟卟卟”做声,还说不了完整的言语。

邱池只是笑着看着他:“好好享受生活,不要再挂念我了,好不好?”

她对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商量的口气。

清晨的阳光把他唤醒。

逸兴居然在书房踏踏实实的睡了一夜。

他泡了一壶龙井装在保温杯里,接上岳父岳母一起去给邱池扫墓。张永梅和邱天舒捧了一束百合上车,一车的百合香。

前两天的一场大风把阴霾的空气一扫而光,今日天空湛蓝,明媚爽朗。

一行北归的大雁掠过光滑如丝绸的天空,没留下任何痕迹。

成缺看着迁徙的大雁问道:“你说它们飞来飞去的不觉得累吗?嫌北方冬天冷,那为什么不索性住在南方算了?”

“它们心里也有牵挂。”

赵逸兴有些高兴的告诉大家:“你们知道吗?昨天晚上我梦到邱池了。”

成缺第一个抱不平:“凭什么你先梦到她?我那么想我妈妈托梦给我,她怎么从来没出现在我的梦里?”

赵逸兴扬起眉毛看了一眼后视镜中气鼓鼓的赵成缺:“什么叫凭什么?我这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成缺撇过脸去,外婆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你妈妈现在来去自如,她想我们的话一阵风就回来了。我们以后还有机会。”

“那你能叫我妈妈托梦给我吗?”

“我没那个能耐。”张永梅笑了笑,“我到现在也还没梦到过她呢。你爸爸运气真不赖。”

邱天舒问道:“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逸兴答道,“她就是坐在沙发上对着我笑。”

他刻意隐瞒了邱池来道别的细节。他隐隐觉得这不见得是个好征兆。

尽管这是邱池辞世后他们第一次来扫墓,但是大家心情就像来探望老朋友一样。

清明的墓园很热闹,粉红的桃花开满山,和煦的阳光暖洋洋的照着,扫墓的人络绎不绝。

这四人留下花,将茶洒在墓碑四周,逗留了一会儿就打道回府。

平日把思念装在心里,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故作姿态。

成缺在行人中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指给爸爸看:“我住院那天的医生!”

嚯,这孩子怎么记性这么好。

逸兴礼貌性的上前打招呼,走到她身边才发现,她独自一人。

“怎么,你一个人来的?”

王安宁笑了笑,点点头。

赵逸兴觉得有点不太寻常,也没有多问:“我们正要走,你需要搭车吗?我们反正回城里,应该顺路。”

王安宁侧着头迟疑了一下,随即接受他的邀请。就像他说的,反正顺路。

逸兴先把岳父岳母送回家,才开口问王安宁:“你这次来拜访谁?”

王安宁淡淡的笑了笑:“一个老朋友。”

逸兴可以察觉到,这一定不是普通朋友,而且肯定不是她家中长辈。他和王安宁不过萍水相逢,若是人家不愿意提起过往的事情,再细细打听就显得十三点。

赵成缺望着难得的光滑平静的天空:“我们下午能不能去放风筝?”

“没问题,不放风筝可惜了这么好的天气。”逸兴转头问王安宁,“你下午有安排吗?”

王医生的目光从窗外转回来,才回过神来,原来逸兴对在对她说话。“哦,没安排。天气真好啊,前两天黄沙漫天的,老天爷刻意把好天气留给清明节。”

成缺发出邀请:“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去放风筝?”

“也许王医生不想跟我们玩。”

逸兴感觉到王安宁今天似乎有心事,大抵和今天她探望的人有关。他自己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更倾向于独处。推己及人,估计她也不想和他们这俩几乎陌生的人在一起。

王安宁笑着看看窗外,说道,“不能辜负这么好天气。我也想放风筝呢。”

“你在车里等我们还是和我们一起上去?”逸兴把车停在楼下,“我们需要上去拿点东西,应该要不了多久。”

王医生选择在车里等。家是太隐私的地方,她对于入侵他的生活不感兴趣。无论人家还是自己都会觉得不自在。

逸兴一手提了一个保温桶,另一只手拉着成缺,成缺拿着风筝。他们在路上又买了三个肉夹馍当中餐。

公园里乌泱泱的全是人,看来全城的人都出来沐浴春光了。天上的风筝一起飞就缠成一团。赵逸兴看到这场景当即掉头,索性将车开往城外的戈壁。

赵逸兴看到了成缺眼中的疑惑,“放心,你老爸一定让你放个畅快。”

车轮卷起沙砾,在身后留下飞扬的尘土。这里的风光和公园中桃红柳绿的景致完全不一样。骆驼刺这种植物无论什么季节看上去都干枯。远处有几棵沙枣树还没发芽,让此处显得格外的苍凉。

成缺环顾四周,“这是我们过年来放烟花的地方吗?”

“我也说不准,”逸兴笑了,“我看这些地方都差不多,反正我们就是需要一片空地,你说是不是?”

逸兴协助成缺,只花了两分钟就把风筝放上天,然后把线轮交给孩子,让她拿着慢慢让风筝飞高。

接下来,逸兴撑开后背箱盖,从中取出三把红格纹帆布折叠椅,然后将装在牛皮纸袋的肉夹馍摆入餐盘中,分给其他二人。

随后,他取出两只细高的玻璃杯,从保温桶里拿出一支冰镇葡萄酒。他“哱”的一声拔出软木塞,将酒杯倾斜,淡黄色的酒浆顺着玻璃杯内壁缓缓注入,全过程只泛起一点气泡。

他递给王安宁一杯酒:“度数很浅,而且口味偏甜,多数人都会喜欢,你尝尝看。”

王安宁看着他做这套功夫:这男人好品味,在这个毫无风情的戈壁滩野餐,他也不妥协,配备全套家伙什儿。白瓷盘子,不锈钢餐具,玻璃杯,一件塑料用品都没有。

王安宁接过酒和餐盘,问道:“你怎么称呼?”

逸兴这才意识到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他把自己浑身上下的口袋拍了一遍,从中摸出一张有点皱的名片,双手呈给王安宁。

王安宁看他的举动相当拘谨,只觉得有些好笑。现在除了销售人员,还有谁还会表现这种礼节?

赵逸兴这样介绍自己:“我和王硕是同事。”

“我知道,我们那天聚餐碰见之后他跟我说过。”王安宁原本仰头看着天空,转头对他笑了笑。

“那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我,职业是医生,你也知道了。其余的,没什么好说的,”王安宁努力咧了咧嘴,“相当乏味。”

“那你平常喜欢干什么?”赵逸兴努力找话题,心里已经开始暗暗感到吃力。这荒郊野外的,连个转移注意力的东西都没有。

“看电视算不算?呃,”王安宁大力用手搓搓脸,“我自己都觉得我无聊。”

原来她素颜。化了妆的女人一般不会有这样的举动。唇红齿白的她眉目颜色全是天然。

逸兴从后备箱端出来一盒泛白霜的奶酪:“你吃的惯这个吗?配这个酒还不错。”

“布里奶酪,”王安宁看到奶酪,漾起笑容,用指尖夹起一块,“哇,你连这个都有。”

到这时候,赵逸兴才第一次见到王安宁如此纯粹的笑容,像天空一样清秀明媚。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此人冷静、细致、专业、镇定,看不到情绪。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在餐厅,她好像刻意要把自己隐藏在一群人中间。今天早上遇到的时候觉得她心事重重。此刻,一块奶酪点亮的她的面孔。

“你认得这个?”逸兴觉得有些意外,这人十有八九是行家。

这时候成缺的风筝线已经到头,她把风筝轮在倒车镜上绕了两圈,固定住。

她凑过脑袋来,毫不客气的拿了一块奶酪,然后闻了闻爸爸的酒杯:“好香的玫瑰味!我能不能尝一口?”

逸兴把酒杯递给她,“只能抿一口。”

王安宁看着赵成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觉得这孩子好可爱,这么成熟的口味。原以为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会钟情于炸鸡薯条番茄沙司之类的食物,这个孩子居然懂得欣赏奶酪和葡萄酒。

成缺给自己铲了大半杯冰在一个广口玻璃杯里,然后让逸兴帮她拧开雪碧瓶。她自己从保鲜盒里拿出一牙柠檬挤在杯中,又取出一支不锈钢吸管,坐在爸爸旁边。

“没事儿,这个酒精度很浅,她尝一口没关系。”赵逸兴看到王安宁盯着成缺,稍微解释一点,“我们白天喝起来也不觉得愧疚。”

“晚上你是不是喝威士忌?白兰地?”

逸兴挑起眉毛看着她,他确定此人是行家,“你对酒有研究?”

“谈不上研究。偶尔喝一点,自然有些经验。”

王安宁没有告诉他的是,自己曾经一度每天从下午五点就开始喝。

赵逸兴一听,呵,她在掩盖什么,她肯定不是偶尔喝一点的人。“平常爱喝什么样的酒?”

“只要是喝得醉的酒我都爱。”王医生笑了起来,“今天这个搭配的很好,这个酒和奶酪的味道合的到一起。但是和肉夹馍不合。”

“对,肉夹馍应该配二锅头。”赵逸兴也还给她一个爽朗的笑容,“我得开车,不能大白天喝。”

“今天这个酒最精彩的地方是你一路冰镇,而且用细高酒杯,可以将香气聚拢,所以即使在户外,温度和口感都刚刚好。”

王安宁侧着头想了一刻,问他:“你有没有试过用木香重的赤霞珠干红配肉夹馍?”

“诶?有道理啊。但是我没试过,也许以后可以试试看。”

“我也是突然才有的这个念头。我以前喝过几款南非地区的混酿赤霞珠,突然觉得可以和肉夹馍搭。”

酒逢知己的赵逸兴此刻非常开心。很久他都没有机会和人纯粹的喝酒。之前能和他一起论酒的人是自己的岳父和邱池,眼前的王医生看来也有相同的爱好。

王安宁的白衬衫上滴了几滴肉夹馍的酱汁,她低头看见,不当回事儿,反而索性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赵逸兴在分别的时候客套的跟她说:“很高兴你今天赏脸跟我们放风筝。”

“我也很高兴今天能喝到这么好的酒,”王安宁笑眯眯。

逸兴想了想,提起一口气,走下车问她:“如果我以后有好酒想和你一起喝的话,除了打120之外,有没有什么别的联系方式?”

晚上回到家中。

成缺窝在沙发上看书,突然抬起头问了爸爸一句:“你觉不觉得王医生有点像妈妈?”

逸兴心里一惊,他仔细想想,一点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你妈至少有我眉毛那么高,王医生只勉强到我肩膀的位置。”

“我不是说长相。我也说不出来哪里像。她们都爱吃?”

“那倒是。看到奶酪就能叫出具体名字,她应该爱吃。你还觉得她们两个有什么相像之处?”

“两个人都爱酒?”

“嗯,她肯定是行家,而且也很谦虚。”

成缺把书合上,叹了口气,“你怎么就梦到我妈妈了呢?”

“怎么,你嫉妒?”逸兴索性跟成缺脑门对脑门,“来,我来把我的脑电波传给你,看看你能不能看到我的梦。”

父女俩一本正经的闭着眼睛,聚精会神的顶着脑门。

过了没几秒,成缺笑着一把推开爸爸,“咱俩太神经病了!”

这样苦中作乐也未尝不可。况且,万一能成功呢?谁知道。

“最近在学校学什么?”逸兴还是很关心孩子的学业。

“排列组合。真折腾人啊。”成缺挠挠头,显得很不耐烦。

“挺有用的知识,好好学,不懂就回来问。”

“我怎么觉得一点都没用?学了那个能干嘛?”

“上大学的时候学统计会用到。”

“然后呢?”成缺撇撇嘴,并不觉得这是大事儿。

“然后我考完就全忘了。”逸兴呵呵的笑了起来,随即转为严肃,“不过即使这样也得搞明白。”

“既然你都忘了,那说明没什么用处啊。我费那个劲干嘛呢?”

“你得有学会了再忘了的过程,才有资格说它没用。否则你只能说你不会。”

除了亲爹妈,谁会跟孩子说这些。况且张宇莫这个姨妈不知道把成缺宠成什么样子,逸兴欣慰的同时也有些焦虑。

逸兴临走前送孩子去姨妈家。

张宇莫一开门见到赵逸兴,对其怒目而视:“你怎么这么不够意思?”

她都没迎接这父女俩进门,就转身走回客厅,挽着萧亮的胳膊,气鼓鼓的坐在他身边。

逸兴一头雾水,怎么惹着她了?是因为没有刻意登门感谢她装修的功劳吗?电话里好话说了一箩筐了啊,他的感激之心早已经通过电磁波传达过了多少次了。

他只好满脸堆笑的坐在张宇莫对面:“我到底怎么不够意思了?”

张宇莫还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瞄准赵逸兴的脑袋砸了一个抱枕过去。

“你们南方人都这样不讲义气吗?”张宇莫又甩了一个抱枕到他脑袋上。

赵逸兴伸手挡住:“你们北方人就这么爱动手吗?”

萧亮不得不阻止一下暴力升级:“有话好好说,一家人不要开地图炮。”

赵成缺看这他俩这一来一去的,一声不吭,紧挨着张宇莫坐下,等着看好戏。

张宇莫还是撇过脸去,不正眼看他。

“你说他过不过分?他分明就没把我当一家人。”张宇莫冲着萧亮说。

萧亮满脸严肃的使劲点头,“嗯,太过分了!”然后呲着牙对赵逸兴笑,意思是,嘿嘿,你惹了大麻烦了,看你今天怎么收场!

“妹妹,你得让我弄明白吧,我到底怎么惹你了?”

赵逸兴内心的冤屈急需要声张。

“你们去给邱池扫墓为什么不叫上我?”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逸兴支支吾吾的,这是个大事儿,得想个借口搪塞过去:“那个啊,车坐不下那么多人……所以我就没叫你们。我没忘了你啊,我之前还想了呢。就是车里坐不下了。”

“你知道正常人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吗?”

“我是正常人啊,我怎么不正常了?你怎么老说我不正常?”

“正常人开两辆车就解决问题了。你就是不把我当一家人是吧?我在家左等右等,等你电话,都等到中午了,也没个消息。最后还是我舅舅告诉我,你们都回来了!”

“你当然是我亲人,你千万别这么想。我就是觉得车坐不下了,就没叫你。”

“亏你想的出来这么烂的借口,你糊弄谁啊你!这是第一个清明节,而且也是周年,你都不叫我一起,我恨死你了!”

张宇莫瞪他一眼,然后又转开脸去,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

“你听我说,”赵逸兴知道这个小姨子得罪不起,只怪自己口齿不够伶俐,“我真的把你当亲人,你别上纲上线的。我是有顾虑,所以没叫你。我考虑到你怀孕,万一去了之后心情不好,影响胎教。我跟你赔罪,你就原谅我吧。”

张宇莫面色暗淡,完全没有了一开始丢抱枕打人时候的气势,“亏你也算是知识分子,居然信胎教这种伪科学。你知道我多盼望清明节吗?我这些天一直都睡不好觉,我觉得是她想跟我说什么。我怕她回来认不出自己家会怪我。”

原来她是因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难怪此时心中有怨念。

“邱池很喜欢家里的装修,你放心,她告诉我了。”逸兴简单交代了邱池入梦来的事情,“而且我很喜欢家里的样子,尤其喜欢餐边柜你花的心思。我能看出来你花了很多工夫。我知道你承担这项任务有很大的心里压力。现在效果很好,你看我和孩子都觉得新装修的房子很好看,邱池也还认得这个地方。”

张宇莫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她有这么重的心理负担。

“你就是不讲义气。”张宇莫还念了一句。

全过程,赵成缺一直和萧亮张宇莫并排坐在逸兴对面。他安抚了张宇莫的情绪之后,焦虑感越燃越烈,他只想赶快结束手里的工作快点回来。他怕成缺在这里住久了,真会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