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小球落地了,在绿色的地上轻微弹了数下,渐渐停下了滚动。网球静止了,空气也似乎静止了,比赛场地上很安静。
“40-0!”裁判的声音响起后,凝结的时间好像再次流动了,声音又出现在人群之中了。晴兰将手上的一支矿泉水塞到旁边还呆着的人手中,说:“青学领先2:0,下一球会变成记分会出现3么?”
“别乱说!”刚接过矿泉水的向日转头瞪着晴兰,说,“前辈们不会轻易放弃的!”安静过后,应援团的声音再度响起,模糊了他的声音。向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那表情和语气的诧异好像是在说:你应该在迹部身边。
“正如你所见,”晴兰接过侍者递来的矿泉水,递给橙金发色的少年,“小绵羊,你的矿泉水。”也许是晴兰的声音太小,也许是某只小绵羊过于投入热血沸腾的应援团工作中,被叫唤的那位没留意到那瓶递过来的矿泉水,更没留意到递矿泉水的人。
“我帮他先拿着吧,”向日叹了口气,从晴兰手中拿过矿泉水,说,“迹部什么时候喜欢上插手这种事情?”他看着晴兰身后那夸张的阵势,表情呆了一下。
“向日君怎么知道是他?”晴兰语气赞叹地问了一句,然后将又一瓶矿泉水递给小绵羊旁边的宍户同学。
“除了迹部这家伙谁会做这样的事情?”宍户看一眼晴兰身后的背景人物。两位穿着讲究的侍应站在她身后,一人负责推餐车,一人负责将车上的矿泉水递给她。那场景好像是从某高级西餐厅的一角切割下来,然后拼置在晴兰身后。
“而且是贵价矿泉水……”向日说道。
敬佩?怀念?认同?无奈?还是赞扬?晴兰盯着他们的表情,很有兴趣地猜测着。“两位的心情似乎有点复杂啊,”瞧见他俩僵住的表情,晴兰无表情地看着网球场,问,“很难得小绵羊不打瞌睡啊,比赛精彩吗?”她顾着给部员送水慰问,都没有能认真看比赛呢。不过,网球场的另一边有另一队专业人士在帮她完成工作,她应该能在第二场比赛结束前完成工作的。
“从没看见永作前辈他们被打得这么惨。”宍户说道。网球场上的比赛继续进行,永作这次的发球瞄准了后场,但那球还是遇上对方防守的球拍,再来一球却被守在网前的人截住反攻。节奏被青学掌控了。
“同调啊,”向日神情凝重地说道,“菊丸和大石也是全国级的双打,即使是面对立海大附属,他们都全程掌控了比赛的节奏。”
“永作他们的双打有什么特点?”晴兰问道。
“他们……”向日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好像没有什么特点。就算是集体练习,他们只打双打,如果单打就必定是永作与风间两人打的单打。不过,永作称自己为……”
“狩猎者。”晴兰将向日的句子接完整。她摸着下巴,摆出思考的姿态。在她去看景吾社团训练时,那些正选私底下聊天也有提及到这个名词,但当时风间神神秘秘的不给她说清楚,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Game青学3-0!交换场地。”在裁判宣布比分的时候,青学的那两位击掌相互鼓励,那喜悦之情显而易见。这时,晴兰特别留意着永作他们的表情,在她来看比赛是一种心理战,如果精神上输了那就不会有反胜的可能了。别人的双打动作极有默契,他们冰帝的双打却没有一丝肢体上的交流,连交谈也没有。他们的表情是……看着她?
在交换场地经过围网旁边的时候,他们还是在看着她,还是在看其他人?晴兰用眼角的余瞄一下附近的人,默默后退一步回到人墙后,继续她的送水慰问工作。这两人不好好比赛,反而看着她?又不是她令他们丢分的!球场上永作他们的比赛继续着,球场外的晴兰的工作也继续着。
“辛苦你了,这是你的矿泉水。”晴兰将矿泉水递一名在正在观赛的部员,送完最后一瓶矿泉水。终于可以回去看比赛了。她松了口气正要往回走,旁边有人唤住了她。
“MissSarah,看来第二场比赛是冰帝输了。”说话的是也在围网前观赛的小海带同学。晴兰站回去看看记分牌上的数字,还是3:0不过第四局已经到了40:0的关键时刻了。
晴兰站在那里双臂交叠于胸前,说:“First,请称呼我为MissFong或Sarah。MissSarah会令我联想起家里的女仆。Second,还没到比赛结束的一刻,你是看不出结果的。”她看永作他们的脸上不是面临危机时会出现的神色,不过为什么他们又看过来了?晴兰皱眉看着他们。
“赤也看不出结果,那Sarah看出了吗?”和海带一起看比赛的辫子男仁王问道,他的目光始终注意着比赛。这时网球场上的菊丸轻松地弹跳起来,像空中舞蹈一般在半空旋转着身体,借着旋转的速度猛地截击冰帝的回球。“砰!”非常干脆迅速的响声,接着出现的声音是——“40-15!”铺垫在后面的是冰帝的欢呼声。“看出了,冰帝必胜。还在网球场上看出日本体操的希望。”晴兰平静地回答道。
球场上的形势出现了小小的转变,永作笑着对青学的双打说:“喂,青学的一年级。虽然在遇上你们之前我没听过‘同调’这个词,但如果‘同调’的意思像翔太所说,是不必任何提示就知道对方心意。那么我和翔太早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同调了。”比赛继续。
“如果他们懂得‘同调’怎么不一早拿出来?”切原怀疑地看着永作,似乎只觉得他在虚张声势。
“他们在等Sarah送水之工作结束后才‘开始’比赛。Sarah偶尔停下来的看比赛的时候,他们都看向Sarah所在的方向,一共是五次,是在确认她的完成工作情况。根据收集的数据分析,对方在这之前实力只发挥出了20%。”柳一手捧着翻开的笔记本,一手拿着笔不停地记着什么。晴兰被他的话弄得怔了一下,纳闷地想:等她?为什么?
“えつ?才20%?”没耐性的切原惊讶地追问着,“那他们的实力到底如何?”
“他们被称为狩猎者,常常通过第一局快速分析对手的行为习惯,接着设置陷阱,给对方制造弱点,最后慢慢将对方击溃。”
“40-30!”裁判宣告比分后,永作帅气又狂妄地指着对方说道:“狩猎开始了。”那志在必得的语气,预示着他们作为控制者的地位。
“失陪了。”晴兰对立海大附属的那三位说道,在离开前她看一眼那位柳莲二,突然觉得曾打败浦谷的他也许真的很厉害。连作为冰帝网球部一份子的向日都不清楚永作他们的实力,柳却能说出他们的实力发挥到什么程度。
那边冰帝正选们都在看着比赛,晴兰想如果她悄悄地回到迹部身边,他们都应该发现不到她回去了吧?不过她的二哥已经站在她原来的位置上了。晴兰走到鳯唯孟旁边,他就扭过头来看着她,笑说着:“回来了?”他还伸手摸摸她的头,像是赞扬她的工作做得很好。鳯唯孟让开了位置,让晴兰站在前面。他旁边的藤田、堂森等人也笑着跟她说着,“欢迎回来,工作辛苦了。”之类的话。
迹部仅是勾着唇,瞥了她一眼,说:“回来了啊。”然后他继续看比赛,不再将目光分给她了。晴兰看着球场上越来越一面倒的状况,说:“立海大附属的柳说,永作前辈他们是看到我送完水,才开始正式比赛。真的,假的?”
“真的,”鳯唯孟声音带着笑意地回答道,“说是,不能让为网球部服务的鳯同学错过都大赛上最精彩的一场比赛。”
“这样的语气,是永作说的吧?”晴兰用肯定的语气说着问句。
“哼,别信他。什么最精彩的比赛?本大爷还没出场,他才说得出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只有她的迹部様才会说得出。
“Game冰帝1-3!”
刚才那一球,晴兰只看到风间对准对方后场的死角击球,看不出他们的双打有什么特别的。她问:“听说永作和风间善于设置陷阱,这是什么意思?”
迹部的唇畔带着浅笑,他放下举至眉心的左手,说:“双打是靠二人相互配合组成攻防战线的,一般来说出色的双打在退守配合方面都很完美。所以永作和风间他们在面对这类型的选手时,会打出诱使对方的球路,制造对手攻防上出现的死角,最后一击即中。”
“看得很清楚嘛!”鳯唯孟赞扬地说道,然后又问,“晴晴明白了吗?”
晴兰很诚实地摇摇头说:“我不明白,既然双打是攻防配合的游戏,出色的双打都应该有种长期形成的阵式、习惯。那么其中一个退下,另一个就肯定会补上空缺。那么应该不可能会因为对方的击球而出现阵式上的弱点。”
“永作和风间掌握的不仅是对方击球的阵式、习惯,掌握的更是对方的思考方式、心理活动,像是在捕猎前了解猎物的生存方式,再设置陷阱诱捕目标。”迹部更深入地给晴兰解说道。
忍足微笑着说道:“跟数据网球相比,永作和风间他们作出的不仅是量化的数据分析,更是深层次的行为心理分析,洞悉对方心理弱点,像菊丸、大石他们这种喜形于色的人是最容易分析的类型。”
鳯唯孟笑着说:“不过,对于善于隐藏心思的忍足君,永作他们的狩猎就会很难进行了。”这些男士们说着说着就远离了给晴兰解说的目标,变成讨论网球战术了。
晴兰看着比赛听着他们的讨论,她依然看不出来的所谓诱捕陷阱。假如说打网球,她也算是这种侧重战术运用的球手,可是她也看不出永作他们的诱捕,只觉得对方在打着打着的时候,就会忽然出现某个他们无法反击的死角位置。
“还看不出来吗?”迹部的声音在晴兰听来有种取笑的含义。晴兰微撅着嘴,表达她的不满。“没关系,”迹部睨着球场上的追逐着黄色小球的人,摸摸她的头傲然地说,“只要看出冰帝必胜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