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五(2)班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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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黑旋龙”

放学了。

欧阳岷背着书包回家,走到魔宇玩具大超市,忍不住又拐了进去。新到的那款遥控“黑旋龙”,实在是太迷人!一个巨大的盘龙型的碟身,四周几扇鲜艳的龙翼,按了开关,立即向上盘旋,旋转时,龙身弹簧松动,拉长,简直就跟真龙盘旋升空一样的气势!哎!可就是太贵点了!要一次性付款300元!这么多钱打哪来呢?跟老爸要,肯定不给,而且钱要不到,还要挨一阵训:买那玩艺干吗?进全班前20名,再给我提别的要求。老爸给人家送报纸,妈妈给人家送牛奶,说实话,家里也真的没多少钱,咋舍得一下给我300元呢?今年过年,奶奶给了200元压岁钱;舅妈给了50元;还少50元怎么解决呢?……欧阳岷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走到楼前,看见一个老大爷正在翻垃圾筒——欧阳岷一下看到了财源,对!老大爷能捡废品赚钱,我为什么不能?

上学放学,欧阳岷书包里总带只大大的塑料兜,看到路边的矿泉水瓶、易拉罐、废报纸什么的,捡起来,放到兜里,捡多了,星期天拿到收购站去卖。后来被同学看到了,有人就给欧阳岷起了个很好听的四个字的名字——“欧阳废品”。

下午,上完体育课,周宇宙拿出一罐“红牛红茶”喝。欧阳岷看他喝,想要他那个空罐,就悄悄地跟着周宇宙。

干吗跟着我?周宇宙以为欧阳岷渴了要喝饮料,不屑一顾地说:“‘欧阳废品’先生,想喝吗?”

欧阳岷一听,心一下被剌痛了,脸一红,马上回击这个不友好的家伙:“谁喝!哪是红茶?红尿!”

周宇宙听了恶心得要吐,刚喝到嘴里的红茶,噗!吐了出来,没喝完的罐子一扔:“你说脏话骂人!说谁喝尿?”一把抓住欧阳岷,要他道歉。

欧阳岷不道歉:“你先羞辱我!你先向我道谦!”

两人谁也不让谁,一直扭到班主任老师办公室。班主任三言两语摆平:周宇宙自己喝饮料,不应该羞辱同学,而且还叫别人绰号,不礼貌!欧阳岷也不应该说“红牛红茶”是红尿,不文明!以后谁再出口脏话,加重处罚!拉勾,走人!

卖废品攒的钱,越来越多,估计再过几天就可以拿下那个“黑旋龙”了!夜里,欧阳岷做了个梦,六?一儿童节那天,全市中小学举行飞碟、航模比赛,他的那个“黑旋龙”旋得又高又稳,就像美国龙卷风中的真龙,一会上升到高空,一会又低旋到人的头顶上。由于欧阳岷遥控掌握得当,使得“黑旋龙”在空中旋出许多花样,最后获得亚军,为五(2)班级争得了荣誉。

今天,欧阳岷将钱罐里的钱统统倒出来数数,哇!已经足够了!大硬币小硬币,还有一角、五角的,都加在一起,都快100元了唉!没问题,魔宇玩具大超市里那个迷人的“黑旋龙”已经属于我的了!

欧阳岷把那些小纸币、小硬币,小心翼翼地装在一个塑料兜里,又小心翼翼地放到书包里,准备中午放了学,就到魔宇玩具超市买下那个“黑旋龙”。

一会,班主任老师来上课。

班主任老师今天怎么啦?怎么跟往常不一样?呀!脸好沉哪!班长的一声“起立!”喊得山响,她仍置若罔闻,不声不响地走到讲台,漫无目的地放下课本,眼对全班一扫,好一会才说:“同学们,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班上有什么不一样吗?”

同学们都东张西望起来。

有人说:“没什么不一样呀?”

“是没什么不一样,就是我们班今天少了个同学。”

班主任老师一说,大家都转过头看,看到周宇宙的位子空着。

“周宇宙同学病了!”班主任老师慢慢地说,“周宇宙同学检查出白血病!”

什么?!是吗?!天!不可能吧?昨天还一点事也没有,今天乍说得就得了这么重的病?几乎所有同学一齐瞪大了眼睛。

“是的,他爸爸今天早上刚给我发来短信替周宇宙请假,说,昨天周宇宙觉得腿有点疼,下午到医院检查,查出这种病的。哎!得了这种病是很不幸的,就是能及时找到匹配的干脑细胞,那笔巨大的医疗费用,就足使一个好端端的家庭,一夜成为贫困!上课前,我想用一点时间为周宇宙同学捐助医药费。捐多捐少不是主要的,每个同学的情况不一样,但可贵的是你对同学的同情心。好了,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爱心箱’,如果哪个同学觉得方便,就请上来。我代周宇宙同学和他的爸爸妈妈谢谢您!”

班主任老师的话音一落,马上就有同学站起来。班长耿妤姗第一个走到讲台旁边的“爱心箱”,往里边放了20元钱。接着,邢洁娜也走过去放了10元钱,好多同学都去往那个“爱心箱”里投钱。

这时,欧阳岷的手也伸向书包里那个小小的塑料包,摸了摸,觉得那里边不是硬硬的小钱币,而是一直梦寐以求的“黑旋龙”!看着一个个同学都往那个小小的“爱心箱”里投钱,他心里越发紧张起来,我去不去给周宇宙捐呢?可捐了咋办?这么多天攒下的钱不就没了吗?魔宇玩具大超市里放着的那个“黑旋龙”不就要飞掉了吗?可是,同学们个个都捐,难道我不是周宇宙的同学吗?就因为平时闹点小摩擦吗?小摩擦算得上什么?同学之间到底还是友好多嘛……欧阳岷想着,手又去摸住那个小塑料兜,双眼一闭,一把抓起它,毅然决然地站起来,走向“爱心箱”,慢慢地放开小包,里边露出一大堆钱。

班主任老师和同学都静静地看着。

“哇!欧阳岷捐这么多钱也!”许多同学小声吃惊道。

班主任老师看到欧阳岷慢慢地在讲台上放开一大堆钱,激动地拍起手来。“这么多钱!”她站起来,“欧阳岷同学,你的捐的钱几乎够全班同学捐的一半了!我代周宇宙同学和他的家长谢谢你!”

班主任老师一拍手,全班同学一起拍。

欧阳岷红着脸,一声不吭,拿着空空的塑料兜回到座位。

放学了,欧阳岷不想再从魔宇玩具大超市那条路回家,难过的心情,一次次将泪水推涌出来……他突然大喊一声:“飞吧!‘黑旋龙’——!”

晚上回到家,欧阳岷也不想吃晚饭,一个人在房间里写了写作业,灯一关,睡了。

一会,爸爸发现儿子房间没动静,就走过来:“小岷?你今天咋睡得这么早?才8点43,不舒服吗?”

“不是。”

“跟同学吵架了?”

“不是。”

爸爸一想,又问:“是不是手机玩丢了?”

“哎呀!不是!”

爸爸拉开灯:“唉!怪了,这不是那不是,好好的大活人饭也不吃,作业也不写,蒙头大睡,正常吗欧阳岷?”

欧阳岷自己也觉得不正常,可又不想说出不正常的原因,转过身去,不想说话。

老爸又往前走走,掀开被子,摸摸欧阳岷的脑袋,问:“到底怎么啦?烧不烧?”

“嗯,”欧阳岷不要人碰他。

“早上好好去上学,晚上回来就这样?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到底?”

老爸看看欧阳和桌上的书包:“今晚都有哪些作业?现在写还是明天早晨写?”

明天早晨写肯定来不及。欧阳岷坐起来,想去桌上拿作业本。

老爸看看欧阳岷,说:“你好像跟谁闹矛盾了?跟谁?”

看来,不说,老爸是不肯离开的,欧阳岷就把白天在学校捐款的事说了出来,想想那个心爱的“黑旋龙”伤心得又一次流出眼泪。

老爸终于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看看欧阳岷,没吭声,走到客厅拿来当天没卖完的晚报,说:“今天晚报副刊有一篇文章,你看看。”

欧阳岷不想看,老爸把报纸直接放到他作业本上,只好看。文章的题目叫《给予》

有一个旅行者到非洲萨哈拉大沙漠旅行。走着走着,在沙漠里深处迷失了方向,身上带的干粮和水都用完了,旅行者又渴又饿!在沙漠里旅行没有水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干燥的漠风和炎热的太阳,使他越来越饥渴难耐。但他还是一步一步不停地艰难向前行走。

走哇!走哇!没走多远,惊喜地看到前面有一座被遗弃的破土屋,破土屋已经破烂不堪,屋顶已经被风刮掉,只留下四周的墙垣。他赶快来到屋里找水喝,他已经渴极了!屋里没有找到水,却在屋后边发现一个吸水器。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用尽全力去抽水,抽了半天,一点水也没有抽上来。他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他彻底绝望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旁边的沙窝里有一只水壶,壶口用木塞塞着,木塞上有一张纸条:请你将这壶水倒到进吸水器里,然后,才能吸上水来。临走的时候,千万要把水壶再灌满水,以方便后来者。

看了纸条,这个人犹豫了,自己都快渴死了,还先把这壶水倒进吸水器?倒进去,要是吸不出水来,岂不是上当了吗?于是,这个快要渴死的人,面临非常艰难的选择:是按照纸条上说的做呢?还是先顾自己喝个痛快?人的给予的精神,最终使他选择了纸条上的嘱托。他舔着干裂的嘴唇,强忍着饥渴,义无反顾地将那壶水‘咕咕咕’倒进了吸水器,然后就去抽水。果然,清沏甘甜的泉水,源源不断地从地底下抽上来。他喝饱了水,灌满了自己的水壶。然后,按照纸条上说的,将那只空水罐灌满水,塞好塞子,继续他的沙漠旅行,最终走出了大沙漠。

欧阳岷看完文章,也不对老爸看。

老爸说:“人,都得有一定的给予精神,不能太自私,更何况周宇宙还是你的同学?你这样做非常对,爸爸应该奖励你!”

欧阳岷听了也不吭气,只是做题。

一连两个星期,欧阳岷没去那个玩具超市。

今天,终于忍不住,欧阳岷又走到魔宇玩具超市来,一看,那个心爱的“黑旋龙”不见了……啊!“黑旋龙”被人买走了!我再也见不到“黑旋龙”了!……欧阳岷伤心不已,蹲在地上好一会才站起来。

欧阳岷无精打采地走到学校,教室外面一个同学也没有——已经上课了!

“报告!”欧阳岷轻轻地喊了一声,随即对教室里看看,数学老师在上课。这下完了!数学课迟到了,就别想进教室!数学老师是个十分严厉的老老师,她一开始就宣布过:我的课,谁迟到了,就在教室外面听,别打断我讲课。

老老实实站着吧!欧阳岷觉得今天倒霉透了,“黑旋龙”飞掉了,还没赶上上课,哎!

无意中,他踮起脚往教室里一看,吃惊地看到一个人——周宇宙!这就怪了,他不是得了白血病吗?怎么这么快就好了?都能来上课了?还笑嘻嘻的,哪像得重病的人呢?……下了课,许多男生都拥到周宇宙的桌边来,好像在看一个什么宝贝?只听他一声你一声地在叫:好!太棒了!……欧阳岷放下书包,连忙凑过去。不看则已,一看,从头到脚一阵激动——那个飞掉了的“黑旋龙”,这会正在周宇宙手里骄傲地摆弄着!那锃亮的椭圆型的锃亮的龙体,流畅、光滑,就像一个巨大的蚌,鲜艳的龙翼,五颜六色,简直好看极了!同学们越是好奇,周宇宙越是吹得起劲:“怎么样?好玩吧?没见过吧?它叫什么名字知道吗?叫‘黑旋龙’!”

欧阳岷肺都要气炸了!卑鄙的家伙!哪里得了白血病?骗同学捐款去买“黑旋龙”!欧阳岷的心在激烈地跳动着!浑身的热血在不停地涌动着!……“哎!欧阳岷,快来看!周宇宙的这个‘黑旋龙’多棒!你不是早说要买了吗?咋到现在也没戏?”欧阳岷的好朋友向效鱼大声说。

周宇宙一听欧阳岷来了,马上站起来,走到欧阳岷跟前:“你好老欧(不知何时起,大男生小男生互相称呼都爱加个“老”字),有哥们告诉我,我生病,你为我捐了300多块钱,真够哥们!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真是我的好哥们!其实,我得的不是真正的白血病,昨天,医院请来上海专家会诊,结论只是一种特殊的血液病。两个星期,医生同意我边上课边治疗。药费呢,也没用到那么多钱,临出院,医生把剩下的钱,买了这个‘黑旋龙’送给我。我听向效鱼说,你攒钱本来是为了买‘黑旋龙’的,倒先为我捐了出来,真是谢谢您!”拿起“黑旋龙”,呶,这个就送给你吧!”

欧阳岷惊愕、激动,又有点惭愧,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上前一把抱住周宇宙,周宇宙也紧紧地将他搂住。两人似乎站在那神秘的“黑旋龙”上,觉得慢慢地旋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