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瑶不好。阿满对自己说。哦,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好不好不关我的事,我想说的,是顾轻瑶过得不好。
那天许柏林问他顾轻瑶过得怎么样,他没有说话,装作神情恍惚的样子,问许柏林刚才他在讲什么,许柏林呶了呶嘴,说,“没什么。”他没有好意思再把刚才的话讲第二遍。
他明明知道阿满听见的,可阿满仍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就知道了,阿满不愿意提起顾轻瑶。想必她恩恩爱爱,和Van在一起,阿满也不想把这样的状况说出来让他不开心。
再后来,当许柏林在酒店双人房的另一张床上睡着的时候,阿满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把电视音量调到很小,才对着睡着的他,小声地说出这样一句。
如果每一天,许柏林都睡得那么安静,那该有多好。阿满知道,许柏林的内心世界里,敏感又不乏感性。还记得当年许柏林追顾轻瑶的时候,每一天回来,他都会和阿满说很多很多的话。阿满,我觉得她好像对我没有什么意思;阿满,她今天对我笑了,真的,是对我一个人笑,哈,昨天我可能想错了;阿满,明天就是我生日了,我应不应该趁这个机会向她表白呢,她一定也想送我一件像样的生日礼物吧。
那个时候的阿满跟许柏林说很多很多的话。而他说的话,就是白天许柏林不在的时候,他去图书馆查阅的爱情兵法。并战计、偷梁换柱、指桑骂槐、假痴不颠、上屋抽梯、树上开花这些计策他都用心研究过。恋爱中的人并不清醒,比如说,许柏林根本就没有去认真想过,阿满从来都没有恋爱过,又怎么去给他这样那样合适的建议呢。所以许柏林恋爱的最初阶段,阿满在图书馆泡得很辛苦。
事实上,冷静的人给出的答案并不会有多错误,阿满的运气也并不是很坏,很多他想出来的歪点子总能误打误撞。比如说,他对上屋抽梯的理解就是,让许柏林带顾轻瑶去很远的地方去旅游,制造一次回不去的意外事故。车是阿满在出租车公司租的,司机也早就被打点好了,那个夜里,他们在发动机熄火的出租车里待了一个晚上,许柏林把他的外衣披在顾轻瑶的身上,顾轻瑶轻轻地依偎在许柏林的身上眯了一宿,许柏林一夜没有睡,用巴掌驱赶蚊子,顾轻瑶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看到许柏林的黑眼圈,还有司机故事制造出来的暧昧绯闻,顾轻瑶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我成功了耶。”许柏林很开心地对阿满说。
不过现在,不用阿满费心去猜,萦绕在许柏林心底的一句话是,“我失恋了。”
人不可能从一而终只经历一场恋爱。阿满也不想去做太多类似于破镜重圆这样的傻事。是的,阿满觉得破镜重圆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傻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破拼在一起接着不合适下去做什么呢?两个人都委曲,两个人都不会太好过,过去的事情还一直似无若有地挂在心里时不时地去袭击彼此的底线,还需要去花尽心思给一个原谅的回答。要知道,人始终是一个太容易屡教不改的动物,知错就改,改了再犯。所以阿满还想对现在的情况做出一个评估之后再告诉许柏林关于顾轻瑶已经失恋的消息。
尽管自己已经有了一个明朗的决定,可是许柏林去上班的这一天里,阿满还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他还是翻来覆去地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诉许柏林顾轻瑶的消息。这状况真是让人矛盾。
来广州的前一天,阿满在路边见到了顾轻瑶。那时他在自己的小汽车里,摇下车窗,看见顾轻瑶在帮Van拖行李箱,哭得很难过。Van也一路红着眼,仿佛要分别的样子。晚上的时候他打电话给顾轻瑶,“Van走了是吗?”
“是的。”顾轻瑶的声音很轻,听得出来,心情不是很好。随后她挂了电话,阿满也没有再去打扰。
怕阿满无聊,许柏林把自己的笔记本带过来让阿满上上网聊聊天玩玩游戏,守着许柏林的电脑,MSN是自动登陆的,顾轻瑶那一栏的聊天记录是空白的,飞信的密码也保存着,不过这是许柏林的新飞信号,以前的飞信阿满很奇怪地发现,还能登陆上去。他试着用自己的手机打了一下许柏林以前的号码,居然只是关机,而不是停机或者是空号的回答,也许是有人很快在移动公司买到了许柏林已经注销了的号码吧。不过许柏林的QQ号码,阿满还是花了好几分钟才把密码破解开来,不过他发现,顾轻瑶的QQ号已经不在他的好友里面了。
许柏林真的是想和过去作一个告别,作一个不声不响的告别。
不过这样的告别也显得徒劳,或者说,只是形式上的。
哪个男生不把自己女朋友的手机号码、MSN账号、QQ号码记得滚瓜烂熟呢。也许在手机里删掉了,可是在自己的大脑里面,还在存活一年两年甚至更久的时间,记忆太好,有时候反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不过既然给了自己一个形式也不算是件很坏的事情,看不到至少少了一个想起来的理由。
许柏林真的会想不起来顾轻瑶吗?阿满替他给了一个否定的回答。
中午的时候,许柏林回来给阿满送饭。周笙笙说,“你介不介意让他尝尝我的手艺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许柏林觉得这事情好像有点往不妙的方向发展了。他想了很长的时间来考虑周笙笙为什么会来给阿满做这顿饭。
不过也好,至少现在很穷的许柏林可以省下一顿饭钱,想想这也不是什么亏本的事情。或者说,周笙笙也只是简单到做一顿饭而已,毕竟阿满是需要人来照顾的。
周笙笙的手艺真的是很不错,借用了单位的微波炉,在楼下的快餐厅买了三四个快餐盒以及一盒火饭,就做出美味的鸡翅捞饭出来。她正为煲一个什么样的汤犯愁的时候,许柏林说,“他又不是广州人,吃饭没有喝汤的习惯啦。”
周笙笙笑了,可能她理解为许柏林想让她更省心一点,可以笑得很开心了。“你看起来还是蛮贴心的嘛。”
她一笑得那么开心,还说他贴心的话,许柏林就觉得更加诡异了。不过现在给阿满送饭是大事,周笙笙说,“正好现在我也没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去看看你那个朋友吧。”
“啊?”许柏林听到这样的话很惊讶。完了,如果他说他和周笙笙只是简单的同事关系,阿满肯定不会相信的。
“不方便?”周笙笙问。
“没有没有。”许柏林极力否认。
“是女的?”
“当然不是!男的。”许柏林居然有一点点的心虚,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份心虚是从哪来来的。
“那我们一起去吧。”周笙笙率先跨出了单位的大门。
没办法,许柏林也只好跟着走出去了。想想也是的,自己搞这么多小动作做什么呢,就是简单的去看一下一个朋友嘛,见过以后,阿满和她现在也互相认识啦,阿满和她也可以交个朋友嘛。不过许柏林可不希望周笙笙和阿满发生点什么,要不然,他和周笙笙以前的那点事迟早会成为许柏林心底的一根刺,尽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这样的事怎么也解释不通的吧,许柏林又不是大明的太监,看到女人只是心底激动手脚忙乎不起来。
其实也不是许柏林多想。尽管阿满身体上有点残疾,不过,他人善良,家里经济富足,应该还是有不少女孩子愿意和他交往的吧。
不过周笙笙想的和许柏林可完全不一样!
这可是旁敲侧击的一个小方法。昨天许柏林和她一起吃完饭就没了人影,说是去机场接朋友,谁知道是真有这样的事还是找的一个借口,如果这只是许柏林的一个借口,那周笙笙可就要和他发彪了。她周笙笙可不是好欺负的。当然,她心甘情愿让人欺负的话,那是另外一种说法。
她的小花花肠子还有另一种想法,她真的不知道许柏林接过来的是男是女。据说昨天他晚上没有回去,和接的那个人住在同一个酒店里面。这个世界真不安全,当男人和女人不发生故事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因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的故事也会接踵而来,比如说,他们或者她们同样来自背背山,哦,天呐,这世道乱得太不让人放心了。周笙笙斜着眼睛看许柏林,他应该大概也许不会有太偏向的性取向吧。
见到阿满的时候,周笙笙算是完全放了心。一路上,她还不停地问许柏林他的朋友叫什么,许柏林说:“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叫他阿满啊。”
“阿满?”周笙笙在心里暗叫不妙,因为她的心里想到了比如说像《鹿鼎记》里的阿轲一样的人,模样俊俏可爱,几乎一笑之间就掏空了男人的心思。如果真是这样,那情况真是太糟糕了。周笙笙承认自己不那么年轻了,每次她在公车、地铁或者大街、商场里看到背着书包的学生的时候,总忍不住去羡慕她们吹弹可破的肌肤。这些肤质并不是花大价钱用香奈儿、兰蔻或者迪奥就能换得来的。
我今天怎么就那么在意许柏林呢?周笙笙忽然想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