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柏林还想争辩一下,比如说说一下她这个是明显属于霸王条款,再说这也太不可理喻了,凭什么他许柏林注定要来背这个黑锅。不过根本就轮不到他来说话,周笙笙就把电话挂掉了。“她吃枪药了。”许柏林边摇头边说。
“是你让她吃了枪药。当然所有的火都要撒向你。”
“可我很无辜啊,凭什么我要为这一切来买单!”许柏林很不能理解他遇到的这一切。
“你怎么不去问问周笙笙现在的工资水平?怎么不去考虑考虑她的主要收入来源?你觉得一个人辛辛苦苦攒这么多钱容易么?你觉得一个人突然拿出全部的身家压到你的身上仅仅是因为她疯了?”阿满有点气愤。
“我知道她对我好。我知道她不容易。我也知道她是真的在用心。可是她这份情我承不起。你知道吗?是我承不起。”
“可是她值得你去承这份情。”阿满苦口婆心地在劝许柏林。“她长得不好看吗?还是身材差?”
“不是这些,我只是喜欢脾气好一点的姑娘。而她,火暴的脾气也许会有人喜欢,但并不是很适合我。”许柏林也讲了实话。
“你看着办吧。”阿满说。“我是解决不了你现在的问题了。”
许柏林也不再提这个问题,“过两天再说吧,我现在头脑乱得很。”
“希望人清醒的时间不会太晚。下注越大,期望也就越大,这个逻辑不是很准确,但也有一定的道理,你还是自己早做准备为好。”
这是许柏林第一次和阿满发生这么激烈的争论,同所有劝导的人一样,阿满的立场也是劝和不劝分。许柏林静下心来想了想,周笙笙并不是不好,也并不是对他许柏林不好,只是少了那么一点点的感觉。恋爱季已经过去,踏踏实实过下去才是生活的本源。这真是让人发疯的场面,他甚至痛恨自己以前不是一个十足的混蛋,收身养性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了自己。如果不是顾轻瑶,在遇到周笙笙的第一天,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了。对,就是扑。然后天亮以后说分手,说再见。如果心情良好,或者说感觉良好,完全可以交换个联系方式,敬一个雷锋式的致敬礼,说我愿全心全意继续为妇女同志服务。也许以后就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毕竟周笙笙不是那种天生的受虐狂,她快意恩仇得是有怨必报有气就撒,完全不会在别人的背后使阴招。所以他并不需要担心。可真实的际遇完全是另一副光景,是他太简单地处理了两个人的关系,因为当时没有得到,才会永远铭刻在记忆深处。要是再没有遇到,那么周笙笙会偶尔回忆起那天的情形,觉得生活还挺美,可现在遇到了,还低头不见抬头见,那浮于表面的笑最后会蜕变成她心底那份对生活的隐忍。隐忍过后,终要爆发,要不顾一切地爆发。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早晨周笙笙请假了。许柏林下午请假,可下午的时候周笙笙去上班了,这一天总算没有遇到。晚上的时候,许柏林接到周笙笙的电话,“是在躲我吗?”
“没有。”许柏林下意识地这样回答,尽管事实也是如此。在回答完这两个字以后,许柏林忽然间明白了,其实他完全不用这么心急火燎去要明白这些事情的。周笙笙本来就是一个藏不住话也藏不住事的人,他完全有理由去选择以静制动。也就是说,等周笙笙把一切都铺开了以后,他再相机行事。真是失策啊,他对自己说。
“广州生活成本太高啦,所以我要在别人城市买个小房子。我也得安身立命吧,毕竟也老大不小了。”周笙笙居然第二次学会了拐弯子,虽说这弯子拐得不怎么好,但好歹是从她口里说出来的,这就不简单啦。
“这倒也是。”许柏林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可是,你为什么要买我住过的那个房子呢?”许柏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后悔了,天,他又把问题拖到了危险的边缘,如果周笙笙趁机向他表白,那他又惨了。不过周笙笙也真是费事,什么事都先问,点头了才表示同事。许柏林不止一次在心底骂她装绅士装君子装淑女。吻了再说,抱了再谈,斩了再奏,哪儿会有这么多摸不准的事情出现呢?江南的婉约之风真是害死人。她也不看看这什么年代,就算她忘记了现在的年代,她也应该读读历史啊,霸王硬上弓的成吉思汗可是打到俄罗斯去了,南征北战,攻城掠寨无往不利,玩儿深沉的南唐后主李煜可是优柔寡断得寸土必失最后亡了国。
周笙笙还没有回答许柏林的问题,许柏林的手机就忽然间黑屏了,再开机,却发现怎么也开不开。是手机电池没电了。许柏林打开电话,用飞信给周笙笙发了一条短信,呵呵,手机没电了。
打一巴掌得揉一下,这是安抚怀柔的基本要领。
这边刚把手机插上电源充电,然后好不容易开了机,阿满的电话就过来了。“有点事,我得回去一下。”
“是今天吗?”许柏林问。
“是的。我已经订好了机票,你送我去机场吧。”
“嗯。”挂了电话许柏林就去了阿满住的地方,一路上,他想了想,还是给周笙笙打了个电话。毕竟大家都算是认识了,阿满在这个城市也没有别的什么朋友。
没想到周笙笙就在机场。她说:“草莓是三点的飞机到广州,我在机场等你们。”
接了阿满,他也没有几样行李,箱子很轻,算来阿满在这里也好长一段时间了,一直住在酒店里,连让他在这里租个短期的房子省点钱他也没同意。这些天来,阿满好像瘦了点,而许柏林因为要上班,因为自己的一些琐事也没有好好地带阿满出去玩一下,所以他还是感觉有点愧疚的。
“都是我行动不便嘛。”阿满说。“没关系的,你在这儿也不熟,你还不如摸熟了以后再带我到处逛逛。”
“那也好。”许柏林也只有顺水推舟的份了。
如同几个月前一样,出租车飞速行驶在往机场的那条高速路上。和那时的欣喜心情不一样,现在毕竟是送人离开。“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呢?”许柏林问。
“有的是机会啊。我在家能上网,手机号码也不会换啊。”阿满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今天觉得你有心事似的。”许柏林一开始就觉得阿满不太对劲,是有的地方不太对味,但究竟具体是哪里,许柏林说不清楚。“是你家里的事情吗?严重吗?
“没事的,我能解决。”阿满朝许柏林打着包票。
“那就好。”许柏林说。
到了机场,许柏林和阿满在出口处等周笙笙。已经三点十五了,草莓也应该出来了。果然,远远的,就看到周笙笙和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并肩往外走。周笙笙也看到了许柏林和阿满,远远地,就喊阿满的名字。
这真是个奇怪的场景。她先喊的,居然是阿满的名字,她一定是故意的。许柏林笑了笑,完全不理会她的小孩子脾气。
“这是草莓。”周笙笙介绍说。
“阿满。”
“许柏林。”刚自报家门后,许柏林就有种心理不平衡的感觉了。“凭什么你们都是代号我要报真实姓名啊。”他忍不住大叫起来。
而草莓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她有点惊讶地问周笙笙:“他是许柏林?”
“是啊。”周笙笙好像应承得很不情愿。
“你真名是什么嘛。藏头露尾的真不像是交朋友的样子。”许柏林嘟嘟哝哝的,像极了没分到糖豆的小朋友。
“柯今嘉。”草莓回答说。
“你的名字和我的一个朋友结构是一样的,读起来连味道都很像。”许柏林轻声地说。
“是吗?”草莓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许柏林没有接这个话茬。周笙笙在一边看她们聊这么多可不乐意了,“嗨嗨嗨嗨嗨,你们聊什么聊这么起劲呢?把阿满都晾在这儿了。”
说完以后,她居然一个人转过去生闷气了。草莓也没有怎么理会她,倒是微笑着朝阿满说:“不好意思啊。”她一边说,一边把脚步往这儿挪动了几步。
“没事的。”阿满天生一副好脾气。
那个时候,草莓离许柏林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草莓对许柏林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可每个字许柏林都听得真真切切。
草莓说:“顾轻瑶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