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渭川的首领兼淇园贤才臣修竹跪拜叩首。我听说割除杂草把它聚拢在一起,这是农民保护禾苗的好方法,不让杂草滋生蔓延,这是铲除坏东西的好计划,没有对蠹食禾苗,侵害庄稼的坏东西不加以彻底铲除的。姑苏台前有一丛将近八尺高的甘蕉,平素浸染着露水,随着时间渐渐地流逝,不觉茎干已长满八尺,垂下的蕉荫有一丈见方,特别是姑苏台阶沿下边蕉荫特别浓厚。那些花草能在这里生长全由它挑选,给花草留多少阳光留强留弱也由它来决定。它常常贪上天之功以为是自己的能力。对此传闻纷纷,随处都可听到,消息也不是来自一个方面。开始我还认为是由于爱憎不同才出现了不同的议论,所以才说得那样的严厉。可这月的某日,又有台西阶的泽兰、萱草一同到园中诉苦。他们亲自说:“自己虽然比不上杞梓这样的优秀之才,但和蒿蓬比起来也有很大不同。从前沐浴在阳光里,从来没有什么遮掩隔阻。可这月的某天,巫山峰上的云彩收了起来,秦楼妆镜里反射出了日光,太阳普照大地,没有看不见的幽暗地方,而甘蕉却将粗大的茎叶聚集在一起,布下阴暗的影子,我们独独被它所遮蔽,即使处在台的边沿处,竟也如同在深谷一样。”我认为一面之辞难以相信,便去调查情况是否属实,于是立即找甘蕉左近的杜若,江离寻问,杜若,江离所说情况,和泽兰、萱草所诉一模一样。台西台东的花草各有处所,生长的位置不一样而回答却一样的相同,真实可信。既然有证有据,可见对甘蕉的控诉不是捕风捉影。八尺高的甘蕉,出自药草,本来没有芳馥的香气,也没有茎枝可以利用,更没有松柏后凋的心态,尤其缺乏葵藿倾向太阳的意识,只是凭借喜庆宴会上的交往,叩求遍了同类同辈的帮忙。才得到人们不恰当的赞誉,这样公正的颂扬声就再也听不到了,遂使得有忘忧作用的萱草,其忘忧作用没法施展,芳香无比的泽兰,却被当头遮蔽掩住。它妨碍贤能败坏政务,其祸害谁能超过此物?如果不把它铲除掉,那要典章制度还有什么用?请根据现有材料,拔掉它的深根,剪除它的叶子,把它驱逐出台外去,希望能以此警告以后的效尤者,告慰这些受委屈的众多花木。
帝京篇序
【说明】
太宗总结历史经验,认为帝王好巡游,奢侈浪费,终要导致世乱国亡。所以他力主简居京都,不必纵欲巡幸天下,因此写了十首歌咏京城宫馆楼台,景色风物的诗歌,定名《帝京篇》,本文是诗的前序(有删节)、它道出了接受历史教训的道理和意义,大有圳诰遗响。惜其晚年连年用兵,营建宫室,赋役苛重,未能坚持始终。
【原文】
余以万几之暇,游息艺文,观列圣之皇皇,考当时之行事,轩、昊、舜、禹之上,信无间然矣。至于秦皇、周穆、汉武、魏明,峻宇雕墙,穷侈极丽,征税殚于宇内,辙迹遍于天下;九州无以称其求,江海不能瞻其欲,覆亡颠沛,不亦宜乎!呜呼!沟洫可悦,何必江海之滨?麟阁可玩,何必两陵之间?忠良可接,何必海上神仙?丰镐可游,何必瑶池之上?释实求华,以人从欲,乱于大道,君子耻之,故述《帝京篇》以明雅志云尔。
【译文】
我在繁忙的政务之暇,浏览典籍,观瞻先代君主的伟大圣明,考察他们当时是怎样处理政务的。轩辕、伏羲、尧、舜、禹、汤这些帝王身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至于周穆王、秦始皇、汉武帝、魏明帝等,大兴土木,建造高大的宫室,雕梁画壁,极端的奢华和壮丽,全国的人力财力全都用尽了,运送材料的车辙遍布天下,全国之大,没法满足他们的需求,江海之阔,不能满足他们的贪欲,这样,引起社会****甚至自己覆灭败亡,不也是应该的吗?唉嘿,小沟小渠可以玩得愉快,何必一定要到大江大海的边上去?宫内的麒麟阁可以赏玩,何必一定要到郊外的两陵之间出游?忠良之臣可以交接,何必交接海上的神仙?人间京都可以游览,何必到仙人的瑶池之上?放弃实实在在的人世而去追求虚浮缥眇的仙境,依照人的意志,顺从人的欲望,扰乱大的道理和原则,这是有才德的人所感到耻辱的,所以编写了《帝京篇》这组诗,用以表明自己正确的志向,如此而已。
苏涣访江浦序
【说明】
杜甫(712~770年),唐代伟大诗人。字子美,自称少陵野老,生于巩县(今河南巩县)。少家贫好学,有远大政治抱负。曾漫游吴、越、齐、赵各地。举进士不第,玄宗时以献赋待制集贤院。安史之乱起,冲破敌围,由长安奔至风翔肃宗行在,拜左拾遗。官军收复长安后,因上疏救宰相房琯,被贬为华州司功参军。不久,弃官客居秦州、同谷,后流落剑南依剑南节度使严武,在成都西郭筑草堂以居。武荐为检校工部员外郎,世称杜工部。武死,携家出蜀入湘,大历中,病逝于衡阳至耒阳的湘江旅途中。由于杜甫生活在唐由盛转衰的年代,经历了长期的流亡生活,其诗反映了社会****和人民疾苦,语言精炼,风格沉郁,内容浑涵汪茫,被称为“诗史”,创作为后世所宗,又称诗圣,与李白齐名,并称李杜。代表作有《兵车行》、《春望》、《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羌村三首》、《北征》、《三吏》、《三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秋兴》等。
苏涣,蜀人,青年时好打抱不平,劫取富商地主财物。后读书,中进士,迁侍御史,故杜甫敬称他苏大侍御。大历四年,入湖南,为湖南观察史崔瓘的幕僚,所以杜甫说他旅于江侧。这年秋末,苏涣在长沙和漂泊两湖的杜甫相遇,向杜甫朗读了自己的诗作,得到了杜甫很高的评价。
【原文】
苏大侍御涣,静者也,旅于江侧,不交州府之客,人事都绝久矣。肩舆江浦,忽访老夫,舟楫而已。茶酒内余请诵近诗,肯吟数首,才力素壮,词句动人。接对明日,忆其诵思霈出,书箧几杖之外,殷殷留金石声,赋八韵记异,亦记老夫倾倒于苏至矣。
【译文】
苏大侍御苏涣,是位爱安静的人,寄居于湖南作幕僚,不交结州府的客人,人事往来完全断绝已经很久了。一天他乘肩与来到江边,突然访问老夫我,是来周济我的。喝茶饮酒之间,我请他吟诵近来所作诗篇,他表示同意并吟诵了好几首。因他平素才智能力雄厚,所以诗句文辞非常动人。在我们会面交谈的第二天,我想起他涌泉般的思想感情,看到他赠送的书箱、几案和手杖以外,耳边还回荡着殷殷的金石一般铿锵有力的吟诵诗歌的声音。于是我便作了一首八字韵的诗歌记其特异的才能,同时也记老夫我对他的佩服达到了极点。
唐亭记
【说明】
据元结《浯溪铭序》云:“浯溪,在湘水之南,北汇于湘。爱其胜异,遂家溪畔。溪,世无名称者也,为自爱之故,命曰浯溪。”结又筑台曰峿台,在溪口石上筑亭曰亭,称为三吾。浯溪,水名,在今湖南祁阳县西南五里。本文脱尽窠臼,卓尔不群,当与柳州诸记并驾。
【原文】
浯溪之口,有异石焉,高六十余丈,周回四十余步,面在江口,东望峿台,北临大渊,南枕浯溪。唐亭当乎石上,异木夹户,疏竹傍檐,嬴洲言无,由此可信。若在亭上,目所厌者,远山清川;耳所厌者,水声松吹;霜朝厌者,零两;方暑厌者,清风。呜呼!厌,不厌也;厌,犹爱也。命曰:“亭”,旌独有也。
【译文】
浯溪的溪口有一块奇异的巨石,高六十多丈,周围四十余步。石面正对着江门,东望浯台,北临深潭,南枕浯溪。亭就建在这巨石之上,奇异的花木夹着门户,疏俊的绿竹傍着亭檐,要说有的景致海上瀛洲也没有,从这里可以得到证实了。如果在亭上,眼睛所饱以享受的,是远山绿水;耳朵所饱以享受的,是水声松声。洁净的早晨饱以享受的是蒙蒙细雨,正暑天所饱以享受的是清爽的凉风。喔嗬!饱以享受,就是不讨厌;饱以享受,就是非常热爱。亭子取名叫“亭”,就是表明亭子为我所独有的意思。
为人求荐书
【说明】
这是韩愈代替别人写的一封求荐书。所求荐举者,是一位公卿大夫;求荐者,是一位“在公之宇下非一日,而又辱居姻娅之后”的亲戚。两者对对方都是非常清楚非常了解的。求荐者平时未能得到荐举,可见其才平平;这位公卿大夫此次也没有主动荐举的意思,可见不是把不识英文字母的小姨子安排做“翻译”者之流。别人请求代写,拒之不恭,可此种文章写起来也实在难以下笔。好在文公高妙,抓住“伯乐一顾,增价三倍”之意铺叙开来,至于“顾”还是不“顾”,那就在这位公卿大夫了。
【原文】
木在山,马在肆,过之而不顾者虽日累千万人,未为不材与下乘也。及至匠石过之而不睨,伯乐过之而不顾,然后知其非栋梁之材,超逸之足也。以某在公之宇下非一日,而又辱居姻娅之后,是生于匠石之园,长于伯乐之厩也。于是而不得知,假有见知者,千万人亦何足云?今幸赖天子每岁诏公卿大夫贡士,若某等比,咸得以荐闻,是以冒进其说以累于执事亦不自量已。然执事其知某何如哉?昔人有鬻马不售于市者,知伯乐之善相也,从而求之。伯乐一顾,增价三倍。某与执事颇相类,是故始终言之耳。
【译文】
树木在山上,马在集市上,从它们身边经过而不斜看一眼的人即使每天成千上万,它们也算不得不材之木和下等马。可等匠石经过而不斜眼瞧一瞧,伯乐经过而不回头看一眼时,然后就知道树不是栋梁之材,马不是跑得极快的千里马了。因我在先生庇护之下并非一日,而且又是姻亲关系,这就是说我是生活在匠石的园林里,成长在伯乐的马厩里呀。在这种情况下我仍没有被人所了解,假如有了解我的人,成千上万的人又哪里值得一提呢?如今幸好靠天子每年诏令公卿大夫推荐人才,像我这样的人,都在荐举上报之列,因此我冒昧地向您谈出我的看法来麻烦您,我这也是不自量啊。但是先生您对我的了解又怎么样呢?从前有人在集市上卖马卖不出去,他知道伯乐善于相马,于是就前去求他、伯乐到集上把马看了一眼,那马价钱就提高了三倍。我和您之间也很类似这件事,所以才把想法最后告诉您。
蓝田县丞厅壁记
【说明】
崔斯立是位有才干、有抱负的知识分子,唐德宗贞元四年中进士,贞元六年又中博学宏词科,曾官至大理寺评事。宪宗元和初年,因言得失被贬官,后转到蓝田县任县丞;县丞,是县今的副职,县令为独揽大权,不希望县丞参与县里的事情,而县丞怕有侵犯县令职权之嫌,也不敢尽职多做事情。县吏们为巴结县令也借势作弊,欺凌县丞。文章通过县里官场生活的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污浊庸俗黑暗的官场生活。锡周评曰:“斯立作丞,已如九尺丈夫坐矮檐下,况又噤不得施用耶?不哭而哦,以哦当哭耳!昌黎乃更以谑浪笑傲之致,状寂寞无聊之况,迸作血泪,染成杜鹃。”
【原文】
丞之职所以二令,于一邑无所不当问。其下主簿、尉,主簿、尉乃有分职。丞位高而偪,例以嫌不可否事。文书行,吏抱成案诣丞,卷其前,钳以左手,右手摘纸尾,雁鹜行以进,平立,睨丞曰:“当署。”丞涉笔占位署惟谨。目吏,问:“可不可?”吏曰:“得。”则退。不敢略省,漫不知何事。官虽尊,力势反出主簿,尉下。谚数慢,必曰丞,至以相訾警。丞之设,岂端使然哉?博陵崔斯立,种学绩文,以蓄其有,泓涵演迤,日大以肆。贞元初,挟其能,战艺于京师,再进再屈于人。元和初,以前大理评事言得失黜官,再转而为丞兹邑。始至,喟曰:“官无卑,顾材不足塞职。”既噤,不得施用,则又喟曰:“丞哉!丞哉!余不负丞,而丞负余!”则尽枿去牙角,一蹑故迹,破崖岸而为之。丞厅故有记,坏漏,污不可读。斯立易桷与瓦,墁治壁,悉书前任人名氏。庭有老槐四行,南墙钜竹千挺,俨立若相持,水朋循除鸣。斯立痛扫溉,对树二松,日哦其间。有问者,辄回答说:“余方有公事,子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