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弟说的这是哪里话?都是父皇的儿子,孝心该一样敬的。”楚云澜俊眉飞扬,漫不经心的插话道。
楚云赫薄唇轻勾,远望着天际,懒懒的接道:“这孝心有皇兄们敬着,父皇定能长命百岁的,我一向是逆子,也是不孝子,满朝皆知的事情,三哥又何必拿来提醒呢?”
“老八,你……”
“二哥,小初子我可以带走了吗?”楚云赫毫不客气的打断,偏首缓缓回头,瞟一眼楚云澜,唇瓣微掀,“似乎三哥一向比较喜欢奚落人,但是弟弟今日进宫是有要事禀报父皇,改日再洗耳恭听三哥的教诲!”
“老八你放肆!”楚云澜怒不可揭,一张俊脸气的铁青。
然而,楚云赫却抿唇轻笑,并不理他,只将目光移到了楚云璃脸上,安之若素的言道:“二哥,小初子我带走了,父皇传召!”
“是么?既如此的话,小初子,你便跟八王爷去吧!”楚云璃挑眉,缓缓而笑,“八弟,今晚二哥想去你府上坐坐,可否欢迎?”
“哦?那可是稀客啊!弟弟当然欢迎,必备好酒菜与二哥一醉方休!”楚云赫浅笑着,微微颔首,再一拱手,看向楚云澜,“三哥若不嫌弃弟弟府上贫瘠,就一起来吧,我多备双筷子而已。”
“哼!”楚云澜沉不住气的冷哼一声,偏过了头。
“呵呵……二哥,告辞!”
楚云赫笑的云淡风清,然后转身,缓步向朝阳殿而去,段锦初行了告退礼,便提步跟在了后面。
然而,一前一后,一路无语,段锦初走在后面,看不到楚云赫的表情,只看到他挺直的脊背,萧索依旧。
酸甜苦辣,心里不知是哪一种滋味,几日未见,想说的话其实很多,想安慰他的话也很多,可是真正见了面,他默不言语,她却亦是一句也问不出口。
前面的人突然站定,由于惯性,段锦初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他坚硬的后背,“咝——”哀痛一声,她忙伸手按上鼻子,这才发现,竟不觉间,已经走到朝阳殿前的台阶下了。
“初儿!”楚云赫立刻回过身来,想给段锦初揉下鼻子,手伸到半空,瞟到四周站岗的大内侍卫,又僵了回去,低低的问道:“怎样?没出鼻血吧?”
“没有,没事儿!”段锦初放下手,轻抿唇瓣,不自在的垂下了头。
楚云赫敛眉,停了一下,淡淡的道:“以后走路时看着点儿,别老往人身上撞。”
“嗯。”段锦初点头,忽觉他这话似是意有所指,不禁瘪了瘪嘴。
楚云赫静默着,很久的时间里,并不看她,眸光飘忽的不知在看什么,亦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淡漠的似一下子将他们的距离拉到了千里之外,段锦初悄悄抬了两次眼,他都不曾正眼看她,然后她便彻底低下了头,紧咬了唇瓣。
终于,他眸中有了焦距,且定格在了她脸上,嘴上问的,是这些天问了无数次的问题,“初儿,今天……你愿意跟我回八王府么?”
“不愿意!”负气中,她脱口便答,并且口气也很不好。
这三个字出去,她再未曾听到他的声音。
又是静站良久,他默然转身,低语一句,嗓音却如梗在喉,“感情之事,当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回去吧,皇上并未传召你!”
语落,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白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段锦初的眸中。
再回敬事房,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走了多久,只知脑袋全是昏沉的,好在还认得门,一推进去,便摔倒在了地上。
“小初子!”
小栓子一惊,从桌前一跳过来,费力的搀起段锦初,急问道:“你怎么了?我回来不见你,出什么事了?”
“没有,头疼,我想睡一会儿。”段锦初强作笑颜,脸色是藏不住的苍白,出口的声音如棉花一样的软。
“我扶你到床上。”
“嗯。”
躺下,盖好被子,在小栓子起身给她倒水之际,眼泪如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小初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凶?谁欺负你了,我找他去!”小栓子一转身,见状,手中的热水碗差点儿烫了手,匆忙放在桌上,奔到床边问道。
“呜呜……是……是楚……楚云赫……”段锦初哭着,断断续续的说道。
“楚云……”小栓子义愤填膺的话,一个急刹车给止住了,脸抽搐成了麻线,囧囧的道:“那个,小初子,你说是我家主子啊,那我可不敢为你出头,搞不好,我会被惨不忍睹的做了炮灰的!”
翻了个身,趴进了被子里,段锦初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尽情的发泄了出来,直哭了个昏天黑地。
小栓子无措的在地上走来走去,门外,小顺子停站了很久,终是没有迈进来,默默的返回了隔壁的屋子。
不知何时,段锦初在哭泣中,终于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月满西窗时。
灶房早不供饭了,小栓子提前留了一碗,又端去灶房塞了银子给厨子,这才热了饭菜拿回来,段锦初吃的食不滋味,勉强吃了小半碗,便搁下了筷子。
入夜,小栓子睡的沉,还打起了呼噜,段锦初失眠的倚靠在床头,对着橘红色的油灯发着呆。
眼睛浮肿的有些疼,伸手揉了揉,脑中突然又想起楚云赫最后说的那一句话,“感情之事,当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段锦初自嘲的咧唇,的确,常说爱情甜一半苦一半,现在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自从认识了楚云赫,自从爱了他,她便成了水做的林妹妹,动不动就掉眼泪……
“吱——”
一声轻响,突兀的打断了段锦初的思绪,她狐疑的赤脚下地撩开了帘子,只见暗夜中,一只大手正在悄悄推着后窗,窗棂发出轻微的响动,段锦初完全呆滞,忘了喊忘了叫,只睁楞着眼珠子看着那扇窗子!
直到窗子完全打开,一条黑影灵巧的一翻而入,她才陡然清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