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我无所谓:“那是他自己没用吧。”马上又得意,想起来枫现在不过二十五岁,可他已是销售经理了,我看中的人果然是要才有才,有貌有貌的。
“你知道什么?你出去打过工么?公司里等级森严,一级上去不知道要花费多少辛苦呢!”
“少废话。”我不耐烦,“你爸爸手底下就没有一个走后门的?夏平!少拿现实社会来教育我,电视小说我还是看了不少的,没背景的人当然混得苦,所以我才来找你呀,你爸爸这么大的权,一句话一张条子不就成了?放心,苏枫不是个没本事的人。”我低低抱怨:“到时候谁占了谁的便宜还说不准呢。”
“这事我说不准,可以向爸爸开口,但成不成不能打包票。”他说:“先让他把履历证明之类的资料准备好吧。”
“乖。”我心花怒放,几乎要抱着话筒飞吻,想了想,又叮咛:“这事就托你了,要当自己的事办呀,先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是我的主意。”
“知道了,你怕是他承不了你的情吧。”他冷笑:“男人又不是傻瓜,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我们要不要打个赌,要是你告诉了他真相,他肯定眼开眼闭。”
‘咯噔。’我早把话筒归到了底座,谁有空和他罗嗦,事情都办完了难道还会听他的闲话。
不错,我虽然没有打过工,不知道基层到管理层的困难和限辛,但我至少懂得男人不喜欢女人主意太大的道理,尤其是枫这样的一个行动间似不沾尘埃的人,想必是绝不肯依靠女朋友的安排与后台的,所以,我又去找萧瑟商量办法。
“你真的要把他弄到房产公司去?”她睁大眼看我,像看一个怪物:“络络,一个房产公司的副总经理每月能挣多少?有没有两万块?”
“不知道。”我摇头:“可钱不是重要的问题,最主要他可以不必看人的眼色了,瑟瑟,你不知道那天我进他公司大门时,他看上去有多惨败相,连那种老得快没牙的馊老头子都能对他冷嘲热讽,我看得快要吐血。”
“是吗?”萧瑟淡淡地,眯着眼盯住不远处的一只玻璃杯,半天,忽又一笑:“谁又不是这样过的?中学生欺负小学生,大学生踩死中学生,资格老的可以骂新来的,社会本来就是一级压一级的玩意儿。”
“你也吃过这种苦么?”我奇怪:“怪不得你老是换工作,像你这样不肯受气的人,总是坎坷多一点的。”
这时正好有人大声叫饮料,阿伦向萧瑟使了个眼色,“屎!”她骂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托着盘子过去了。
我俯身在吧台上耐心等她回来,阿伦凑近我,把一杯橙汁放到面前,眨着眼笑:“你那男朋友呢?这几天怎么没来?”
“他这几天加班。”我笑:“阿伦,你一个月工资是多少?”
“啊!”他吓一跳:“问得这么直接呀?”
“有没有五千?”我想,如果阿伦能拿到这点,就替枫争取到两万。
“哪里会!”他怪叫:“小姐,五千块已经是白领了。”
“哦。”我点头,世道果然是难混的,想不到五千块钱是个大数目了。
“别跟她说柴米油盐贵。”萧瑟从身后走上来,“两杯‘曼哈顿’。”她说,又指着我对阿伦道:“这种人眼里的钞票面额同我们相比有如欧元与人民币的兑换比率,所以不用理会她,她天生根本和我们不是一国的。”
“怪不得。”阿伦打着哈哈调酒去了,转身时,他说:“真是会投胎,我一直觉得懂得投胎的人比会赚钱的人更聪明。”
“他算不算在夸我?”我讷闷。
“靠,你当作好话听不就成了。”萧瑟重重地把盘子掷到桌上,她大概是有些累了,从口袋里掏出支烟,靠在台沿边深深地吸。
过了会瘾,才抬头看我:“这么说你准备到时候直接把委任书给他?”
“当然不是。”这我早就想好了:“房产公司当然会一早打好招呼,只要找个人把招聘信息给他就可以了,信息条件可以按照他的具体情况设定,反正也就是一个形式主义,只要他人一走进公司就万事搞定了。”
“那你是想通过我们把招聘信息给他?”萧瑟总算明白过来,她双指挟着烟朝向我:“臭丫头,原来动的是这个脑筋。”
“瑟瑟。”我扑过去抱住她:“好姐姐,帮帮我吧,我不能让他心里不舒服呀,你知道的,我是下定狠心要和他纠缠一辈子的了。”
“纠缠一辈子?”她默默地把这几个字念了又念,叹:“你真的这么喜欢他?”
听了这话,我不回答,只笑嘻嘻地将吸管含在嘴里,得意洋洋地扭动底下的滚轮座椅,原来历练如萧瑟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也难怪,爱人与被爱,本来就是件靠缘分运气才能完成的事情。
萧瑟最看不得我这副神气像,她‘哼’了一声,用力把烟头掐灭在我面前的玻璃烟缸里,“小样!”她低低地骂:“瞧你这德性!”
我不在乎,自己取了书包走出酒吧,街心里开始下起蒙蒙的雨,牛毛针尖,然而我是快乐的,就这样一路淋了回去。
在家门口,远远看到有一个人也淋雨站着,高高瘦瘦的模样,比夏平略高,比苏枫肩膀阔。
我拖着书包走过去,离近了细看,他有一管高挺的鼻梁,和一头显眼的挑染成紫色的短发,眼神不羁挑衅,颇有几分眼熟。
“季缨络!”再走近些,他开始叫我:“请你过来一下。”
今天他没有穿那双黑色很酷的跑鞋,他穿了一身白衣白裤白色休闲鞋,站在微雨的黑暗中,像一只精神焕发的鬼。
“你还认识我吗?”他高傲的表情与初见时一分也没有变化,喜欢抬起下巴侧着脸睨人,仿佛看你一眼有多给面子似的。
“不知道。”我懒懒地,顺便地甩了甩湿了的短发。
“我叫扬名。”他一字一字告诉我:“希望你下次再见面时可以记起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呀?”我有些烦,从小到大,怎么总是要遇到这个类型的男男女女,不就是家里有几个钱嘛,闹得自己不知道有多牛逼的样子,恨不得一举一动都能自带灯泡反光板抢镜头,偏偏不巧我自己家里也有几个臭钱,最讨厌这样想强充老大的寿头。
“好大的脾气呀。”他反而笑了:“怪不得人都说一年纪的新生季缨络又拽又横,果然面臭嘴硬,看人也不用正眼。”
“哟,这是说我嘛?”我反驳道:“是说你自己吧,我再怎么也不会又臭又硬地堵到别人门口去,你到底有什么事呀?早说早了,别给我来这套。”
说也怪,我越是恶声恶气,他竟然越是和颜悦色起来:“喂,我不过是想请你当我的女朋友,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别老是这种态度好不好?”
哈,硬的不行来软的了,可要是软硬不吃呢?他会不会再变出张夹生的面孔。
“这是没有可能的事。”我自己是一副后妈脸,而且是已经进门很久早撕破了脸的那种后妈,小样!别以为下雨天淋几滴水堵在门口就可以感动我,今天就是下冰雹打到他吐血,我都不会去看一眼。
这话说完后,我们两个人就大眼瞪大眼,斗鸡似地顶在大门口,说句良心话,他长得还是不错的,除去那副二世祖高高在上的派头,也算是人模人样,可是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尤其此刻,他故意做出一副酷酷地表情出来,居高临下,挑眉侧目,八成把自己当成了某日本青春剧里的男主角,我猜他下一步说不定还会做出更火爆的事情来,比如强吻我,一想到这个我就更看不起他,难道谈恋爱的手段只有这几种么?都是被什么更恶心的爱情电视剧毒害了的残苗,以为追女孩子不外是先抛几个媚眼,然后甜言蜜语,送花送礼物,带出去吃馆子逛街买几身衣服,如果碰到不情愿的就死缠烂打强吻强抱,整一个神经病院实战手册,也许对那些单纯幼稚的女生有作用,可他今天倒霉,碰到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