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夏伯母奇怪:“汤姐是老人了,有什么事要把她骂成这样?”
“唉。”爸爸叹气:“老人也不牢靠了呀。你们别问了。”
我只觉得浑身发抖,脖子底下阵阵发凉,可还是硬梆梆地站了起来,说:“爸爸,不要冤枉汤姐,那事是我干的。”
“什么?”他瞪我:“你说的是什么事?”
“是那两件首饰吧。”我说:“是我拿的,你不要怪汤姐,也不要报警。”
“你拿的?”爸爸震惊,冲过来抓住我:“你拿那个做什么?东西呢?”
“我卖了。”
“啊!”众人齐齐大叫,爸爸怒急了,劈手给了我一记耳光:“那是你妈妈的遗物,你怎么能拿去卖掉?”又追问:“你为什么这么做?这钱拿去派什么用处了?”
“还赌债,我赌博。”我流利的说,半边脸孔烫得像火烧,另半边却是冰冷,这刻我早就料到了,纸是包不住火的,我早准备好了。
我甚至没有掉眼泪。
“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爸爸冲上来,又是一拳。
“不要打了。”夏伯父夏伯母立刻拖住他,他们挣扎在一起,咒骂和劝阻,乱成一团。
我直挺挺的站着,脑子清醒得不得了,爸爸不会打死我的,他只是心痛妈妈的遗物和我的堕落,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他舍不得要我的命,估计打一顿也就消气了。
混乱中,忽然有人冲到我面前,挡住,说:“季伯父你不要怪络络,这事我也有份,这笔钱是我用掉的。”
“啊!”夏伯母尖声大叫,所有的人都停下来,马上,他们又冲过来,这次是夏伯父一马当先要揍人,爸爸又在后面拖他了。
“你这臭小子,你干了什么?”夏伯父暴怒:“我早看出你整天在吊网上,不务正业,现在居然做出这种事?你怎么赌博的?和谁玩?”
他的力气比爸爸大,一早冲过来手打脚踢,夏平身上马上挨了好几下。
这一下,我也急了,骂他:“你小子犯混呀,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要推开他,他不肯,用力挡在我面前,两个人纠在一起,场面实在是糟糕,混战中,我只知道夏伯父的手劲真大,有几记擦到我身上,打得比爸爸痛多了。
后来连汤姐也出来了,她和夏伯母,一人拖住一个,才把暴君一样的两位家长动作止住。
这个时候我和夏平像两个受虐的孩子一样,抱在一起缩到墙角,四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无辜地看着父亲们,夏伯母心软,顿时大哭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她也不知道这话是在说谁了,还是汤姐泪流满面,拉着父亲说:“季先生,不要怪络络,是我不好,没有看好她。”
一场灾难苦情戏,所有的人都激动得不得了,除了我和夏平两个闯祸胚,我们对视一眼,神情镇定,像两个同谋犯。
“滚!”父亲指着大门叫:“我家里不要小偷,你给我出去。”
他还在气头上,我想,我还是避一避吧,于是我小心的往外挪,夏平也跟着我,两个人灰头土脸地往门外走出去,夏伯母在身后急得唤:“夏平你干什么呀?还不把络络领到咱们家去。”
“不许!”夏伯父也怒:“夏平你这个败家子不许进我家的门。”
这是我们最后听到的话,然后我们手拉着手,一起变成了流浪狗。
“你干什么呀?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坐在街沿旁,我问夏平:“为什么要站出来帮我?现在连你爸爸也生气了,我们都没有地方可以去。”
“你懂不懂?”他气结:“我这叫转移注意力,现在你爸爸和我爸爸可以在一起讨论我们的堕落,原来加在你身上100%的愤怒,现在每人各占50%,所以集团犯罪往往比个人犯罪判得轻。”
“胡说八道!”我白他一眼,瞥到他脸上被打的瘀青,又是感动,不由伸出手去抚摸:“痛吗?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爸爸只是在气头上,而且我妈妈留下了许多首饰,少两件不要紧。”
“络络。”他正色道:“以后你不可以这样胡闹了,还有,你一定要离开那个男朋友。”
“好的。”我说:“我离开他。”
他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听话,吃了一惊,立刻奇怪地上下打量我:“怎么态度这么好?”
哈,他不习惯了,看来我季缨络就应该是反叛的典型,永远强头倔脑,不会说“是。”
“今天晚上我们怎么办?”我关心的是这个:“还有明天是不是可以不用上学了?”
“做梦。”他敲我头:“你还真以为自己堕落了呀,今晚我们去学校睡宿舍,明天照常上课。”
“唉!”我摇头,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四平八稳不会走错一步。忽然想起什么,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可是现在已经九点了,宿舍大门要关掉的,而且说实话,我不记得我当初被分派到哪个宿舍了,我从来没去过。”
“啊!”他也想起来了,垂头丧气:“我也不记得自己被分派到哪个楼了。”
“那怎么办?”我侧头看他。
“要不……要不我们去开个房间?”他的脸突然红了。
“哈。”纵然再不开心,我也忍不住笑了,于是故意惹他:“想干什么?臭小子,十万块钱加一顿拳脚就想乘人之危呀!”
“呸!”他像被人踢了一脚似的跳了起来,马上叉腰:“就你?也不照照镜子,男人婆似的,看了也没胃口。”
我立刻停住笑,沉默。
街上的路灯在地上照出阴影,我低下头,看到我和夏平两个人的影子,同样短发瘦削,他高大些,我弱些,完全就是两个男人的模样。
怪不得苏枫不要我,男人都喜欢长发玲珑的女孩子,我甚至不会发嗲,每次软下口气对人说话,听的人会情不自禁地警觉:“你想要什么?你有什么企图?”
我根本不是男人喜欢的那种类型。
“怎么了?络络?”夏平发觉不对,凑过来:“生气啦?”
“没有。”我无精打采:“我们去开房间吧。”
幸亏我已满十八岁有身份证,可我们身上都没有了什么钱,随便找了家便宜的小旅馆,一共才一个楼面,在旅馆老板含笑暧昧的眼光下,夏平红着脸打开房门,我低着头走进房间。妈的,还真像这么一回事。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我说:“男左女右,中间用毯子分开平均线。”
“嗯。”他老老实实地把床铺好理齐,等我下一步的指示。
“这么吧。”我说:“你先洗澡,我动作慢,最后洗。”
“好。”夏平有时候很听话,而且他细心,知道洗完澡把脏毛巾铺在瓷砖地板上,防止我走路打滑,自己用的毛巾水杯牙刷,一早做好记号另外分开放。
我很满意,以后嫁给他的女孩子一定幸福,因为他知道体贴入微。
可是真和他一起躺在了床上,还是有些尴尬的,以前我们也一起睡过觉,不过那是八年前的事了,毕竟大家现在人高马大,身上又什么功能都发育齐全,从来没有这么感到过男女有别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