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金陵女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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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入幕之宾

迎春忍不住好笑,思澜走近一步揽住她腰,轻声道:“别闹脾气了好不好?”

迎春嗔道:“到底是谁在闹脾气。”一句未了,思澜已吻了过来。

次日早上,思澜到了厂里,嘴角还是弯的。

自才笑道:“有什么高兴事?”

思澜笑而不答,只道:“你今天倒闲?”

自才刚想跟他开两句玩笑,刘绍礼便进来了,思澜忙站起来,刘绍礼向思澜道:“天津那单生意,下周你去谈,好好准备一下。”交代完毕,便转身出去了,思澜顿时委在座上,直叫倒霉。

自才道:“也不用你做什么,挑个明白人跟着就是了。”思澜唉了一声,不再言语。

两天碌碌而过,到第三天晚上,思澜和自才来到剧场门口,正商量结束后如何酬庸的事情,忽见一个小孩子跑了过来,手里拿了封信,只说是要给何家四少爷的,思澜打开信看,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华盛饭店15号房”。只这八个字,上无称谓,下无落款,思澜看得一头雾水,向自才道:“是不是给错人了?”

自才道:“指名交给何家四少爷,应该不会错罢。”

思澜皱眉道:“也不落款,我怎么知道是谁?”

“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一定是位年轻的千金。”

“这也看得出来。”

“如果不是千金,怎么会用这样漂亮的信纸,信纸上还洒香水。”

“这你就不明白了,现在男人写信洒香水的大有人在。”

“那也得分是写给谁,我看这封信说不定就是那个阿宝写给你的,约你私下相会呢。”

思澜嗤笑道:“越发胡说了。”把信纸一揉,就待扔掉。

自才年轻好事,生怕思澜就此不理,便笑道:“我胡说,你倒是说得嘴响,敢不敢打赌?”

“赌什么?”

“我输了,自己到刘叔那里去说,替你去天津,你输了,肯不肯让贤,让我一亲芳泽呢?”

“反正我绝不碍你就是。”两人说着便对击了一掌。

戏开锣没多久,思澜与自才便悄悄退场,叫了黄包车,拉至华盛饭店,叫听差开了16号房,房间是西式摆设,十分整洁幽雅,倒似是个适合约会的好地方,两人站在门口,只见隔壁的房门关得紧紧的,让人无从窥探,自才催思澜去敲门,思澜不肯,正推搡间,忽听脚步声响,有人从楼梯上来,思澜扯了自才一把,将门半掩住,两人由门缝向外张看,只见来人穿一件宝蓝华丝葛棉袍,戴顶灰绒帽,走至近处,将帽子取下了来,眉目清疏,神色恬定,竟是个认识的人。

自才轻咦了一声,低声问思澜:“怎么会是柳云生,难道是他找你?”

思澜附耳道:“看来不干咱们的事,还是走罢。”

自才尚未答言,却听隔壁房门吱呀而开,一个女子娇声道:“你怎么现在才来?”说着伸手拉柳云生进去。两人听了这声音都是大吃一惊,自才身子向前急探,一瞥间见得清楚,那人儿整整齐齐标标致致,正是那一见难忘,萦之梦魂的佳人阿宝。

思澜也自纳闷,奇道:“他们两个怎么会到一起?”

自才冷笑道:“往日只说红倌人姘戏子,我今天可算见识到了。”

思澜沉吟道:“这写信的人倒是有意通知我这件事,到底是谁呢?”

自才道:“管他什么人,咱们可不能平白当着寿头码子。”

思澜虽未曾指望阿宝待他有多少真心,但陡然见此,也不免心凉。原来逢场作戏,人在戏中,自己还是懵懂了。一时听差来送茶,自才忿忿地碾灭烟头,在他手里按了两块钱,低声耳语几句。

思澜问道:“你做什么?”

自才摆手叫那听差去了,微笑道:“一会儿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说不定还是一篇好文章。”

思澜笑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又何必呷这份干醋。”

说着去唤那听差回来,追出门,却不见踪影,也不知道躲到哪个房间挂电话去了。思澜心想少时报馆来人,柳云生和阿宝这场丑可出得不小,自己对他们虽无好感,却也不必害人到这般地步,还是知会一声,叫他们及早躲开的好。

自才见思澜这神态,便笑道:“算我枉作小人了,不过你虽是好意,只怕他们倒臊了。”

思澜一想也是,彼此尴尬不说,若是阿宝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倒不好回答。正待下楼去叫人,却见刚才那听差回来复命,便依旧嘱咐他了,那听差虽觉奇怪,但看在钱的份上,也就不深究,捏着银元领命去了。

自才犹自不甘,恨声道:“可恨连个臭戏子也能做入幕之宾,难道你我还不及他。”

思澜只觉得好笑,刚要说话,却听嘭地一声门响,只听阿宝清泠冷的声音道:“你倒是找的好借口。”

思澜平素见阿宝都柔柔婉婉的模样,话也不曾大声说一句,想不到今日竟大改常态,心下好奇,与自才两个都不由自主向外张看。却见柳云生站在门口,欲走不走的。

阿宝微笑道:“你想去看她的戏,直说便是了,何必扯这种谎来吓我。”

思澜心下疑惑,暗想柳云生要去看谁的戏,难道他还有个坤伶相好不成?

只见柳云生指着那听差道:“扯什么谎?你莫非以为这个人是我找来的。”

阿宝哼道:“你敢发誓说不是么?”

柳云生微微冷笑,阿宝眼圈却红了,柳云生打发走那听差,望着阿宝缓缓道:“我从来不管你的事,你也不要管我的好。”

阿宝低声道:“看来你还是放不下。”

柳云生笑道:“你想得太多了。”

阿宝眼波微盼,柔声道:“并不是我要管你,只是那何家三少奶奶是个厉害人,你还是当心些好。”

思澜只觉脑子轰然一炸,想起那日阿宝提起玉茜的神情,又说什么绝顶出色的人才,自己和云枝想来比不了,当时只道她是为晓莺抱不平,想不到这中间竟夹了个柳云生,只是一时间怎么也不敢相信玉茜竟会做出这种丑事,只疑自己听错了。

却听柳云生道:“好,我记下了,你也快走吧。”

阿宝笑道:“那我最后问你一句话。”

柳云生叹气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难道真不怕报馆来人?”

阿宝摇头,挽着他的手臂含笑问:“你跟她睡过几次?”

柳云生不答,冷冷挣开她,阿宝微笑道:“前几天何三少爷在我那里摆酒,还提到你的戏好,我就想,你送他那么大一顶绿帽子,他还想着要捧你,你说这天底下的事有多有趣。”

柳云生笑道:“是很有趣。”

思澜听到这里,只恨得手足发抖,一脚踢开门冲出去,对着柳云生的脸就是一拳,柳云生冷不防被他打了个趔趄,思澜骂一句混蛋,又挥拳冲了过去,柳云生向旁一闪,伸腿去绊思澜,自才眼看思澜要吃亏,从侧面揉身扑上,3个人便滚在一处。

柳云生虽有武功底子,但事出突然,一时间未免措手不及,身上着实吃了几拳。

阿宝大惊之下,只怕事情闹大,奔上前将思澜拦腰抱住,向云生喊道:“你还不快走。”

柳云生翻身跃起,一脚踢开自才,向楼下奔去,自才疼得站不起身,直叫道:“别让这臭小子跑了。”

思澜用力一甩,将阿宝摔在地上,就待去追,哪知阿宝向前一扑,又抱住了思澜的腿。

思澜立足不稳,顿时跌倒,只觉得身下软绵绵的,不由又羞又怒,正要起身,忽听卡嚓一声,接着眼前一闪,有个人正拿着照相机对着他们。

自才暗道糟糕,这竟成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便高声骂道:“瞎了眼的,只管照我们做什么,那个姓柳的刚跑,不去追他?”

那两个小报记者认得思澜与阿宝,岂肯放过这样好的花边新闻,当下谁也不理自才,只卡嚓卡嚓照个不停。思澜跳起来,劈手去夺相机,那个年轻记者手脚甚是麻利,跟同伴两个你拦我挡,护着相机跑掉了。

自才见思澜喘着气,脸色青白不定,便劝道:“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报馆,不让他们登出来就是。”

思澜点点头,说一声走罢,便往外走,自才回头望一眼阿宝,见她蓬着头坐在地上,倒别是一种娇慵风流,只是这时候也顾不得怜香惜玉,急忙紧赶几步追上思澜。

走在街上,思澜缓缓道:“自才,你说我该怎么办?”

自才心想今天这事可算窝囊透顶,来的时候原本是一念好奇,谁承想弄到这般地步,阿宝、柳云生,何家三少奶奶,简直乱成一锅粥,自己无端端搅在东家家事里,实在无谓得很,最好的办法便是当自己聋了,于是笑道:“我刚才什么也没听到,你别问我。”

思澜看了自才一眼,心中也自明白,叹了口气,便不再说。

自才记着照片的事,不敢耽搁,当下折向报馆,找到那《醒花报》主笔,说好说歹,总算把稿子压下来。谁知那记者辛苦照了相片,不肯浪费,自己的报纸不能登,便卖给了同行。隔了两天,竟在另一张小报上图文并茂地登了出来,还添油加醋拟了标题——宾主争风大打出手,美人顾盼左右逢源。

好在何家除了他们兄弟俩,没有人看这种小报,眼下倒也风平浪静,只有思源拿着报纸来找思澜,笑嘻嘻道:“你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

思澜心情矛盾之极,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思源,要说又如何说得出口,这时见思源问起,再也忍耐不住,指着报上那篇文章道:“其实这件事有个主角他没写到。”

思源奇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