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骗你。当初,如果我选择了另外的一条路,我现在可能会红的发紫,而且会紫的很厉害,跟茄子差不多的那种颜色。
小时候,我就很喜欢看戏,那时的样板戏我是场场盯着看,其中的一些唱段因为看的多了,还可以模仿着唱下来。起初好像是看电影,后来就到公社的驻地去看县里的剧团演出。演出是在晚上进行,八点开演,乡下人六点就开始慢慢的聚拢来。戏台是搭在一个湾沿儿上,看戏的人其实就拥挤在一个大湾里面,那湾里面,晚上看去,黑压压的一片脑袋,非常壮观。很羡慕台上演员在汽油灯的照射下的一招一式,感觉真是风光极了。也曾经偷偷地跑到后台去暗中窥探演员们的举动——现在想想,那其实就是追星,结果,被管理治安的民兵一巴掌打得口腔内的一快肌肉脱落,好几天,跟风中的飘带一样摇摆不停。最后,用力拧断,扔进了黄土地里了。
后来,自己村子里也开始演戏,戏台更简陋,演员都是些乡下人,水平自然很洼,但是,人们看戏的热情照样高涨,一个村子里演戏,总有四面八方的乡下人来观看,把个不大的空地儿挤得严严实实。大人们焦急地等,孩子们的叫声笑声,回响在漆黑的夜空中。有人会大惊小怪地搞一些恶作剧,叫到:“来了,来了。”等人们热切地回头张望,才得意于自己戏弄人的成功,补上一句:“来了,来了,我来了。”在人们等的眼睛快要发绿时,戏班的人员才很威武走进了人们的视线,于是在人们热烈的哄笑声中,小戏开始了。
但是,演出并不总是很顺利的,往往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就记得有这样两个事情:一次,好像是〈沙家浜〉里郭建光带领十八位伤员要转移时,有一句台词:“同志们,暴风雨就来了!”本来是很慷慨雄壮的一句话,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事,到了演员的嘴里就变成了:“同志们,天儿,上来了。”我们这里的土话“上来天儿了”其实就是要变天的意思,很严肃的一场戏,经演员这样一说,成了闹剧,下面的乡亲们当场笑地翻了天;还有一次,几个女民兵正在表演小合唱〈我是公社小社员〉,突然,一个妇女一下子窜上戏台,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说:“谁把俺家的小推车给推去了,也不说一声,你想气死俺啊。抓紧给俺送回来啊,俺可等着拾掇猪圈了啊。”结果,又是引得大家笑声一团。乡下人看戏,不喜欢鼓掌,高兴了,就笑;觉得不好,就叫就骂,很实在的表达方式。
我就是在这样的文娱启蒙中,逐渐对表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四处踅摸着,想考一个文工团,但是,好像一直也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报考。
后来,我进入了高中,学校里有音乐老师,我就想学习音乐,鼓足了勇气对着一头短发的漂亮的女教师张口说明了来意,老师说:“你先唱个歌试试吧。”我就唱了一个自己很熟悉的流行歌曲。唱完了,老师热情地鼓励我说:“你的嗓子有点沙哑。还是回去好好学习吧。”一句话,叫我从头凉到了脚跟。学校里举办文艺汇演,班主任王老师叫我出个节目,他说:“我看你挺滑稽的,你干脆表演个相声吧。”老师的话启发了我,也给了我信心,我利用一晚上的时间写了一个相声〈聪明人〉,找了个张同学,我们演练了几回,竟然在评审的时候,击败了重点班的两位同学表演的相声,获得了演出的资格。正式演出的时候,报幕员一说:“下一个节目相声〈聪明人〉,表演者……整个演出现场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许多原来看书的学生伸长了脖子,许多原来躲到水塔下凉快的学生,这时候急忙跑了回来,最后一排的同学干脆把板凳架在另一条板凳上,其热烈的场面,丝毫不压于现在的“心连心艺术团”的慰问演出。我们的节目非常成功,据不完全统计,在演出的过程中,共有大笑24次,掌声18次,中间闭不上嘴的人1450人左右。后来,有人给张同学介绍对象,女方说:“你不用介绍了,我和他是同学,他表演过一个相声,很有才气的。什么时间结婚吧。”多年以后,还有一个女生对我说:“你就是那个演相声的吧?”
后来进入了大学,那时我们举行军训,军训完了以后,有一个联欢会,我们系的辅导员叫我们出个节目。前几天正好看了张艺谋的〈红高粱〉,里面有一首〈酒神曲〉很是感动了我们大家。于是,我们组织了十一个人,都剃了光头,光着脊梁,穿着绿色的肥大的军裤,一个人端着一碗黑瓷碗,我站在中央,属于领唱,我第一句“九月九,酿新酒,好酒出在咱的手”一出口,台上台下的同学们就热血沸腾地跟着我大声喊叫起来——“好酒”,同学们好像是吃了兴奋剂,在紧接下来的演出中,台上十一个同学纵情高歌,台下的近千名同学有节奏地打着拍子应和着,会场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后来,我们演出的两张剧照被招贴在学校的报栏里,没有过几天,就被人砸碎玻璃,偷走了。
到了大四,快要毕业了,最后一个元旦的时候,我们又组织联欢。我和孙同学合演了一个小品,就是******的〈相亲〉,孙同学演老蔫儿,我演马丫儿。班干部特意给我从一个长的很高大的女生那里借来了一件花格子棉袄,另一个女同学拿来了一条花头巾,给我扎在头上,我们是先在我们班里演出的。我们一出场,当时就有六个同学笑的叉了气,有两个同学在演出的过程中,根本就没有直起腰来。去他的班里演出时,效果同样火暴。演完了,刚想卸装休息,一向很严肃的系书记笑嘻嘻地跑过来说:“你们俩代表我们两个班到研究生那里去送个节目吧。”我们演完了,研究生们说什么也要让我们再演一次。后来,又参加了教师元旦联欢会的慰问演出,演出完了之后,一向很受我们敬重的宋教授紧紧握住我的手说:“你们演的太成功了,真好,真好。”过了两天,我们坐上大巴,又到在学校北院的大一新生那里去演出,记得大一的同学是四个班,我们一晚上连演了四场。在那一期的校报上,还刊登了我跟老蔫儿抛媚眼的照片呢。
现在想想,这几次成功的演出,叫我觉得很得意,同时,也觉得很遗憾,假如,我当初没有选择当老师,而是选择了当演员,那该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啊。
女怕嫁错郎,男怕选错行。我想,我很可能就是选错了行了吧。想想,现在的年轻的学生们,还有机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和特长,来选择自己将来从事的职业,真为他们感到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