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枝的别墅到红瓦街步行需要一个半小时,坐她的跑车只要二十分钟,还是算上了过路口的耽搁。杨小阳在楼上的卧室里之所以纠缠于此等小事完全是无所事事,也想说服自己等待金枝回来,她送点点上幼儿园去了。
整个晚上,金枝闭口不谈另找一家幼儿园不谈傅威的事情,杨小阳能觉察到她的心意,反而愿意依从她的主张。你敬我一尺我让你一丈不仅适用伙伴,更适用于情人之间。
听见楼下有响动杨小阳走到楼道上,果然是金枝回来了。她边换拖鞋边仰头朝杨小阳说话:“怎么不多睡睡?”
杨小阳伸个懒腰:“肚子饿了。”
金枝笑得很温柔,等饭吃的男人是懒虫但很可爱。她拎着路上卖回来的米粉油条走进厨房忙碌,伺候大少爷的早餐。
这时,门铃被人按得震天响,楼上楼下的两个人都有些吃惊。金枝看了看手表,没到打扫房间的钟点工上班的时间埃
金枝走去开了门,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整栋别墅里响了起来,
“阿枝,我终于找到你了!”
杨小阳的脸色变了,金枝的脸色也变了。杨小阳想缩成中子大小的一小粒,因为他以为是金枝的丈夫杀来;金枝想冲回厨房拿起菜刀砍死上门的男人,因为她知道来者不善。
“你来做什么。”金枝忍住回头看杨小阳的念头堵着门口不让。
那个不知进退的男人嬉皮笑脸的说道:“瞧你,老夫老妻了,我这不是想你就来找你。”他伸手推攘金枝:“哈哈,我闻到米粉味儿了。亲爱的,果然来早不如来巧。”
金枝寸步不让,咬牙切齿的吼道:“这里不是你的家,走!”
男人终于发现事情不对,突然一把推开金枝,金枝打了个踉跄。冲进别墅的男人和站在楼上的杨小阳相互看着,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进门的不速之客年纪有三十岁,脸型方正个子高大,花格子的衬衫让他在成熟中透露出一股子不安分的活力,显然,他不是金枝年老的院长丈夫。
男人伸出手臂指着杨小阳:“他是谁?”
杨小阳的两条腿微微打颤,他用手扶着栏杆强撑着不倒。生平第一次和情人的情人面对面,杨小阳控制不了情绪控制不了不听使唤的身体。这种情绪不是害怕、气愤,也不是羞愧和激动,但又好像全部带那么一点。
“你出去,你滚出去呀!”金枝急得眼圈发红乱了阵脚,伸手抓男人的胳膊。
男人没有搭理金枝,轻轻的用力挣脱了她的纠缠。他凶狠的对杨小阳吼道:“你他吗的是谁,滚下来!”
杨小阳没有说话,短暂的情绪失控后他重新找回了自己,他冷冷的看着下面的男人也看着手脚无措的金枝。
金枝一脚踢在男人的腿上,惨叫一声的男人回身举起了手要打人,但很迅速放下了。他再次仰头看着杨小阳:“小兔崽子,你下不下来?你不下来我他吗的上去杀了你。”
杨小阳还是没说话,他继续冷冷的盯着男人。
“操,哑巴。”男人的冲动化成冲上楼的动作,想阻拦的金枝被他撞到在地。
杨小阳快步走到楼梯口,正好对方已经到了。杨小阳抓起早已经看准的花盆木架双手用力上抬,花架上的花盆“哐啷”坠地,爬起来的金枝眼见这幕大惊失色。男人的脚步急停,他看着只隔了一级台阶的杨小阳眼露绝望。一米长的三角花架在杨小阳的手中“呼”的挥动,男人还来不及叫喊只顾得低头躲避,花架打中他的肩头。挨了重重一击的男人“咕噜咕噜”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屁股向上趴在地上哼哼唧唧。杨小阳并没有因此住手,他用尽所有力气高举起花架,在金枝“不要”的大叫声中扔了下去!
男人发出沉闷的哼声大声呻吟,居然只是爬不起来而没有被砸晕,可姿势确实不好看,背上压着花架活象一只硕大的动弹不得的乌龟。
金枝站在厅上脑子里空白一片,她想打电话报警抓走不请自入的男人,理智却提醒她这样做只会害了她和杨小阳。就算她不在乎名声,但杨小阳在乎。金枝眼睁睁看着楼上的杨小阳喘着粗气走下楼,穿过呻吟的男人旁若无人经过她的身旁,他走到门边踢飞了脚上的拖鞋低头穿他的凉鞋。
“不要!不要走!”金枝双眼朦胧,她挣扎着跑过去伸手要抓杨小阳的手臂。杨小阳灵巧的躲开她,抬手重重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两个人都感觉到疼痛,杨小阳痛在脸上金枝痛在心里,她大声的哭着:“阳阳,阳阳你听我解释。”
换好鞋的杨小阳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我的堕落与你无关。”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提高了声音说道:“你的堕落同样与我无关埃”
软绵绵的金枝靠着门柱,看着杨小阳大步走出别墅走下台阶走出眼泪模糊了的视线。她一直是精明的,以往不是没有类似的窘况,可她游刃有余轻轻松松化解。只有这次,金枝整个人垮了,她觉得眼前一片昏暗。
杨小阳的背影在阳光明媚的早晨融进了空气中,不过步履却十分的沉重。他摸了摸脸上的掌痕自嘲的笑了笑,单单是自掴一掌就能及时回头,这个惩罚不算重。
再长的黑夜也有白皙的白天,再长的梦也有醒来的时候。杨小阳悚然而惊,如果今天出现的是金枝的合法丈夫,他能举起花架砸过去吗?推而广之,古话曾说过“****者,妻女必被人淫之”,夏天的阳光突然失去了温度,杨小阳打了一个冷战。
胡思乱想的杨小阳回到了苏浅柔的家,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躲在这里才能舔拭身上的创口。杨小阳打开苏浅柔的房间,屋子里因为苏浅柔许久没有回来已经失去她的香味。味道是记在心底的,杨小阳趴在柔柔姐姐的床上很是想念想念的人。
躺着躺着睡熟的杨小阳被饿醒了,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楞是没发现任何食物的踪影,更为糟糕的是装钱的腰包留在金枝家,他的肚里空空衣袖空空。杨小阳在小小的客厅里站了一会,仰头发出一声恶狼般的咆哮:“有倒霉的,你们谁见过我这样倒霉的!”
不甘一无所获的杨小阳又再次翻箱倒柜的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硬是被他从点点的床垫下找到大大小小五个硬币共计两元七毛钱。杨小阳安慰了良心半天,用以后连本带利一并偿还的借口征用了点点的小金库,下楼来在小食店卖了小碗的米粉充饥。
记得野史上有记载,孔夫子周游列国时被困蔡国,他果断的用最后一文铜钱购得汤圆三枚,并求得不要钱的汤水若干碗,以至于老板哀求道:“您别喝了,我的汤圆快成锅贴了。”杨小阳依此类推,一小时候在小食店老板和老板娘气愤的目光中腰肥肚大的上路,须知,米粉的汤水是肉儿鲜熬。
老板:“老婆,快在门口挂牌注明米粉汤一块钱一碗!”
年轻人相比老人摔跟头有什么不同?爬起来快!所以,酒足饭饱的杨小阳仿佛很快忘记伤痛,施施然来到红瓦街开门营业,脸上的笑容使欢欢姐很不开心:这小畜生昨儿个吃那****的口水吃多了?临近中午才开门,最好精尽人忘才是。
欢欢姐没想到杨小阳是强作欢笑,男孩心里苦着呢,虽然不似成年男子对迷人女人的身体留恋到上瘾的地步,金枝的款款柔情和胴体也不是说忘就忘,特别是昨天晚上郎情妾意好不快乐过。
“算了吧。”杨小阳用鸡毛掸子赶灰,一遍一遍告诫自己红粉骷髅红粉是骷髅埃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首歌,一组女人唱着什么“无言的结局”。杨小阳很是悲哀,敢情上苍已经预定了故事的终点。他走出内衣店东张西望找了半天,许久才发现是一家药店的广告歌曲。
“我呸,什么无言的结局,原来是治疗女性妇科疾病的药水,无炎的结局!”杨小阳恶狠狠诅咒该药水和药水厂马上被药检局、税务局、卫生局、公安局联合大抽检,管理层全部集体入狱!
杨小阳站在店铺门口怨气冲天,在街头拐角的花坛背后金枝坐在车里痴痴忘着他。她哆哆嗦嗦点了一支烟,烟雾从口中吐出心里的刺痛却没半点减少。香烟袅袅充满了车厢,和音响里放的歌曲重叠着,浓得化不开。
雨不停落下来
花怎么都不开
尽管我细心灌溉
你说不爱就不爱
我一个人欣赏悲哀
爱只剩下无奈
我一直不愿再去猜
钢琴上黑键之间永远都夹着空白
缺了一块就不精采
……
金枝的泪珠又滚了下来,早上的男人是她以前的情夫,一个靠甜言蜜语和身体取悦女人的男人。和金枝在舞厅认识后他满足金枝的精神空虚,金枝满足他空虚的钱包。当然,这场交易随着生命中出现杨小阳完全中断,只是不甘心的男人费尽心思找到了别墅,他以为金枝还需要他。
金枝闭上眼睛,涌出眼眶的泪水落在胸前,就像歌声落在心上。
紧紧相依的心如何
你比我清楚还要我说明白
爱太深会让人疯狂的勇敢
我用背叛自己完成你的期盼
……
“我能够背叛以前的荒唐,你就不能背叛你的自尊。”金枝的心中呐喊着。她在最深的悲伤中仍旧明白她和杨小阳不同。杨小阳有很长久的未来,她却有很长久的过去,这才是最无法逃脱的悲哀。
我把手放开不问一句
当作最后一次对你的溺爱
冷冷清清淡淡今后都不管
只要你能愉快有一句感慨
还能够跟谁对白
在你关上门之前替我再回头看看
那些片段还在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