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水浒黑白绰号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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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花和尚鲁智深

鲁智深绰号花和尚,在《水浒》里是很有知名度的。

他也见于《宣和遗事》,是《水浒》的老班底,在《宣和遗事》的花名册里,他是三十六人中最后一个投入宋江哥哥麾下的;且比他人履历都简单,只有几个字,“那时有僧人鲁智深反叛,亦来投奔宋江”。

后来龚圣与为鲁智深作赞:“有飞飞儿,出家尤好,与尔同袍,佛也被恼。”开始给他的形象作了升华。一是把他比作唐传奇的奇侠飞飞儿;二是他不是真和尚,所作所为也是有悖于正宗佛家子弟的。

因为鲁智深是梁山难得有的受过戒的和尚,就此在杂剧和小说里,替他作了很多浓墨的修饰:一是写了他俗家时生涯,还替他取了一个姓鲁名达的响亮名字;二是大概认为“花和尚”是出家后绰号,便与他取了个俗家时的绰号“镇关西”。元康进之杂剧《梁山泊李逵负荆》,李逵唱《醋葫芦·么篇》:“谁不知你是镇关西鲁智深,离五台山便落草,便在黑影中摸索也应着。”今《水浒》里,也可窥出鲁达出家前绰号也叫“镇关西”,只是那杀猪开肉店的郑屠竟也叫上了“镇关西”,因为有了“版权”之争,鲁达的“镇关西”绰号反而被淡化了。

鲁智深绰号花和尚。此“花”可有三解:一是背脊刺有花纹;常见于两宋笔记所记人物,带有“花”字,如花郑贵、花李郎,意皆同。二是“花”作“假”解,即此和尚未按佛寺戒律行事。三是宋时人审美观以头饰插花、戴花为美,男女贵贱皆同。王明清《挥麈录》就记有一个满头插花,且自称为“戴花和尚”的僧人。由是,鲁智深绰号为“花和尚”,于时还堪称是时髦绰号。它和后来贬称那些佛寺败类、好色之徒为“花和尚”是不能同喻的。

鲁智深出家前兵器被忽略了,但他当了和尚后所用的一根禅杖,却被《水浒》大大地作了描写;全部《水浒》,也从未有家兵器,写它铸制、出笼过程的。其实,禅杖非兵器,乃是寺庙常备的手杖,“禅杖,以竹苇为之,用物包一头,令下坐执行;坐禅昏睡,以软头点之”。《水浒》里将它完全武化了,且美其名为水磨禅杖。“水磨”,意即精细、精致所制作也。唐宋寺庙僧人备有禅杖为护身手器,如少林寺、常州天宁寺皆是。此处鲁智深禅杖当也如是观,这也是《水浒》里唯一注明重量的手器。盖冷兵器时代,确也讲究此物,并非全系艺术夸张。史传也常有记述,如唐饶阳裨将张兴坚守孤城,“史思明引众傅城,兴擐甲持陌刀,重五十斤,乘城贼将入,兴一举刀,辄数人死,贼皆气慑”(《新唐书·忠义传》)。《宋史·兵志》记有宋咸平三年(1000)时,神骑副兵马使焦偓献盘铁槊,重十五斤,在马上挥舞如飞。另有相国寺和尚法山,还俗参军,用铁轮拨,浑重三十三斤,头尾有刃,是马上格斗的武器。

鲁智深威望可谓大矣,他没有被世俗社会捧上神坛。虽是凡夫俗子,却似一代完人,有聂绀弩诗为证:

肉雨屠门奋老拳,五台削发恨参禅。

姻缘说堕桃花雨,儿戏蹴翻杨柳烟。

豹子头刊金印后,野猪林伏洒家前。

独撑一杖巡天下,孰是文殊孰普贤。(《聂绀弩诗全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