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百城百战解放战争系列:解放石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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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向保北进军(6)

疲惫不堪,立足未稳,就遭到了迎头痛击。罗历戎这才相信****主力已经到达方顺桥以南,被迫退在清风店地区的几个村庄仓促防御,并急电北平行辕和保定绥署请求派兵接应。孙连仲站在地图前,久久地凝视着平津保三角地,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左思右想,越想越害怕,嘴里不断地叨叨:****冒这么大的风险不仅仅是为了一个第三军,而是要攻下保定,保定守军一出动,不就成了空城,正中了计吗?我不能出兵。孙连仲又想:救罗历戎,李文应该比我更着急,我们慌什么?所以决定保定不出兵,罗历戎成了瓮中之鳖,笼中之鸟。

清风店战役就这样开始了。

八、支前忙、行军路上歌声扬

一般在稍正常的情况下行军,都是司务长先走,先到目的地号房子,埋锅做饭,部队到达宿营地吃了饭就马上休息。但在这时就不行了,整个大部队都是一个劲地往前赶,吃饭的问题就已经是次要的了。好在与此同时,冀中和冀晋军区都专门成立了支前指挥部,动员老乡为部队运送给养和弹药。因为是在解放区,军情又如此紧急,不存在隐蔽军事企图的问题,在部队通过的村子,热闹闹成了绵延的集市。

后勤在战争中是很重要的,一般分作两摊、后面的是运输队,离战场远一点,有大车,后方离得更远。前面的紧跟指挥所后面,清风店战场一角是担架队,战前抬着弹药往上送,打起来准备随时从战场上往下抬伤员,打完仗还要往下抬战利品。打仗用人很多.,担架队是必不可少的,打仗哪里能少得了负伤牺牲呢?一响枪,必有伤亡。担架是有什么用什么,卸下一块门板就是担架,实在没有,棍棒加绳索也能构成一副简单的担架。担架队跟着团一级队伍,通常是七八十副担架。一般抬担架的队员也有负伤或牺牲的,每次战前,地方政府都要动员,打多长的仗就跟多长时间,打完仗才可以回家去。吃饭和部队一样,行动也和部队一样,只是在部队后面。既然什么都和部队一样,一盘散沙就极不适应战争,必须有个组织,以后担架队就不叫民工,而是叫担架队,成为一支队伍。

晋察冀军区专门颁发了民兵团、担架总队、运输总队的统一编制,制定了战时勤务的暂行办法,部署了整顿工作,要求支前民工一定要由符合条件的青壮年参加,强调党员干部带头,各种战勤的组织干部一定要由县、区、村干部带队。为了平衡负担,晋察冀军区把人力物力划为三线:第一线为作战区,作为战场的预备力量临时征用;第二线为接通作战区,担负先头兵站的运输任务,服勤期为一个战役;第三线为后方区,担任随军与先头兵站的任务,服勤期为两个战役。

安国县只用五六天就能完成支前工作的整顿,编组好随军担架400副,兵站转运担架300副,而且进行了军事教育和实战演练,动员数量超过了上级规定的要求。饶阳县组成了运输大车、民工担架和随军民兵三个团,待命出征。兵站运输线也根据部队机动作战的需要,本着便于机动的原则,晋察冀军区在定县、曲阳、北镇和寨西店设了四处兵站,负责二级军区和野战军之间的运输。

如野战军有军事行动,该线兵站随之转移时,由冀晋军区设站接替。在各兵站之间,临时开设若干分站,伤员转动站和食宿站,构成急救、换药、饮食、民工食宿、替换的能伸能缩的兵站运输网,为战局的发展变化做了敌变我变的多手准备。

为了保证无论是保北还是保南战役的进行,冀中产粮区早就向易县、完县、满城、唐县调运了大批粮食,储备于山区。冀中做了重点储备,各县也都建立了粮柴油盐以及副食的供应点。为了就近供应,缩短运距,减少损失,利于保管,还采取了多点储备,分散存放的办法。在靠近战区的地方和交通要道,还以三五村为单位,设置了小型粮库和副食品供应站。另外,还组织了随军粮库,粮食就装在大车上,跟在部队后面前进,部队到哪里随军粮库就到哪里。

清风店战役是突然进行的,事先谁也没有想到也没有谁设计这一战局的变化,正像水无常形一样。但是,正是由于晋察冀军区有这样一套严密的兵站运输网,才使部队在任何情况下,都做到了兵马未到,粮草先行。

晋察冀军区后勤专门在易县开设了前方指挥所,统一指挥保北一线的后勤工作,清风店战役一决定,部队紧急南下,后勤部队即随跟进。冀中军区后勤由副司令员吴树声负责,在安新开设前指,一边紧急下达战勤任务,一边调整人力物力,除留部分人员在原地继续保障外,其余马上转移到高阳,开设清风店后勤兵站,靠近同级指挥所配置兵站的分站。九旅的兵站在王京,距离部队10里,十旅的兵站在许家庄,距离部队8里。在部队最后合围西南合时,两个旅的后勤兵站都及时转移到合营,距离前线2.5公里左右。

人民群众慰劳人民子弟兵

据战后统计,参战部队的每个战士平均有2.5个民工支援,每4个人有一副支前担架,每12个人有一辆支前大车。正因为平时准备细致,一旦紧急战区动员,全区的民兵和老百姓全体行动,仅数小时,沿途十余个县就动员了1万副担架,9.8万民工,还有运送弹药的大车,跟着部队前进。仅定县就很快组织起了170辆大车,日夜抢运,保证每个战士带足步枪子弹100发,手榴弹4枚。此外,每挺机枪有500发子弹,每门火炮有50发炮弹。冀中还在两天时间内为参战部队筹集到了70万余斤粮食,还筹集了10余万斤马料和百万余斤马草,以及大量的油盐菜和构筑工事的器材,并且准备了烧柴百万斤。

当年10月17日,围攻徐水的战斗已进行5天了,沉闷的炮声不断传来,支前指挥部里,变得比赶集还热闹,穿军衣的,穿便衣的,你出我进,里里外外地忙着。正为一批粮食忙得不可开交,忽然,电话机里传来紧急通知,要立即到野司开会。耿飚把清风店的形势一讲,然后说,要完成这个任务,还要靠冀中人民的大力支援。

吴树声说,没问题,具体任务是什么?

耿飚说,部队路上没有做饭的时间,要由沿途的村庄准备,部队到时边走边吃,片刻不停。怎么样?能办到吗?恐怕最困难的是明天早上的那顿饭。

耿飚看了看表,这时是晚上8点,距明天早上只有十几个小时了。

清风店战役,我军将士踏上征途吴树声说,好,我们保证部队明天早上能吃上饭。

他算了一下,布置从专区到县到区再到村,最后通知到一家一户,挑水、生火、淘米、合面、做熟,要按常规,一般需要两到三天,而现在只有十几个小时,困难确实不小,但吴树声没有说。回到支前指挥部,吴树声要求各级立刻采取一切办法,电话、电报、骡马、骑自行车或跑步,尽快把鸡毛信送下去。

靠近战区的家家都亮起灯火,彻夜未眠,为随军粮库加工军粮,碾磨的声音几里地以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任务一布置下去,原来在保北的支前指挥部除留一小部分继续在保北外,大部分由安新向高阳转移。吴树声看看天空,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预定的时间就要到了,沿途的水饭站设置好了吗?

越往前走,他的心越焦灼不安。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片喧闹,一幅令人鼓舞的景象出现了,村口上,一大群老乡正扶肩搭背,翘首踮足向北望,在他们身后,沿路排开两溜大缸小罐,在干净的笼布下,新出锅的大饼、白薯正冒着香香的热气。老乡们看见吴树声他们过来,都围上来问部队什么时候到?吴树声看见一位老大爷满脸****,就问他,旁边的大娘抢先说,俺这老头一辈子没烧过火,这回听说给子弟兵做饭,怕来不及,非要下手不可,笨手笨脚的,饼没烙几张,脸上倒粘了不少面。

一群人全笑了。

大家七嘴八舌讲了昨夜的情景。

鸡叫三遍时,村里响起了锣声,说老乡们,明早子弟兵从这过,大家赶紧起来,烧水,烙干粮。白面和柴到村政府去领。马上村里就灯火通明,粮库里存的百十斤面,一下就空了。面不够,粮秣主任提着秤正着急,一位老汉说,咱能让子弟兵饿肚子吗?当然不能。那咱们把家里留的待客的面拿出来,聚少成多,也能凑个几百斤。不大功夫,各家就端着大饼和开水到村头来了。

吴树声说,大伯,这才半夜的工夫,你们搞得可真快呀。

老大爷说,只要咱老百姓齐心,天大的事也能办得到。

说话间,远处腾起一团团烟尘,部队过来了。

部队路经的村庄早做好了一切准备,大大缩短了部队停留的时间。

太阳升起一竿子高时,陆续过来的部队就进入高阳以南了,这一带是老解放区,离村庄老远,就闻到家家的饭香了。沿街排开,有用大缸的,有用小盆的,还有用包米叶子编的箩筐,盛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有葱花油的苞米饼,有红皮沙瓤的大白薯,有烫面包子,有剥好皮的茶叶鸡蛋,还有红枣、花生、核桃,甚至还有几乎只有过年才能见到的喷喷香的熟猪肉。老百姓真是家里有什么拿什么,连舍不得吃准备过年的一点年货也拿了出来,实在是百家饭。老人看着战士们一瘸一拐地还在跑,心疼极了,一边往战士手中塞吃食,一边说,你们要是在这住一住,我一定打好一盆热水,好好给你们烫一烫脚。老太太还说,国民党兵可把我们糟踏苦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吃的,就这一点东西,全给同志吃。战士们也顾不得说话,抓起吃食就跑,也不知道手里拿的是什么,就已经狼吞虎咽地下了肚。

隔一段就设立一个饮水站,大嫂、大娘和孩子们把家中舍不得吃的绿豆拿出来熬成汤,还有烙饼、鸡蛋,甚至留给小孩子吃的榛子,也一把一把抓给战士。队伍没有住脚,老乡们知道战士是赶路去消灭敌人的,就往战士手中一把把地塞吃食,孩子们也学着大人的样往战士的口袋里塞糖塞瓜子,姑娘们则羞红了脸帮着老大娘往战士的手中塞红鸡蛋。在农村,红鸡蛋是一种吉利的象征,一般坐月子的妈妈才吃红鸡蛋。杨成武看着这热烈的场面想,看来我们这一仗一定要打赢了,一定会打赢。想到这里,他连声对带队的村干部说谢谢!谢谢! 民兵纷纷帮助战士扛背包,还有的用小车推战士,往前推一段再返回来推另一名战士。清风店附近几十个村子的老百姓,主动给部队当向导,修工事,运粮草。战斗打响后,自动组织联防,捕捉和看管俘虏。

这一切,都强有力地鼓舞了战士的情绪。

在部队的身后,出现了大队的民工支前队伍,扛着担架,赶着大车,一眼望不到尾。

三纵九旅供给股长朱显东说,那时很简单,后勤要说困难是困难极了,什么都没有,两手抱空拳。要说容易也容易,就是靠人民群众,担架队、救护队、运输队,全靠老百姓。一句话,离开老百姓,也就没有后勤了。

原北京军区后勤部政委侯德宝那时在四纵十旅负责后勤,他说,那天往清风店赶,一天一夜跑了230里地,到了杨各庄,我那马死活不走了。侯德宝给旅长邱蔚、政委傅崇碧和政治部主任边疆等安排的早饭是油条。马不走,没办法,也给马吃了几根油条,喝了水,这才又上路。侯德宝说他带着满城和易县的县长一块走;给老乡宣传煮鸡蛋,烙饼,窝头都行,还别忘了水。那时老乡真好,县长一说,马上就行动,一点也不耽误部队。

大多数的部队都得到了沿途老乡的慰劳。但并不是所有的往清风店赶的部队都吃上了饭,也有没吃上的,干脆饿着肚子,比如二十六团,跑了一夜,天亮才在满城吃上饭。吃饭也不是坐着吃,而是边走边从自己的干粮袋里抓着吃。但是,没吃上饭的只是极少的一部分部队,因为部队行军的路线不同,虽然都是往清风店去,不能挤成一堆,每个部队经过的村子不一样,也有事先没有通知到的。这也不怕,后勤系统备有随军粮库,能够保证每个战士1—2天的补给量。真正吃不上饭的部队也不怕,各团都有应急措施,团里把各连的炊事员都集中起来,集中为前线做饭送水。

住在石家庄红军路干休所的原某军副政委王子明,那时是七旅侦察连的司务长。他说,50多公里地,我们往方顺桥就跑了一晚上,主要是防保定的敌人出来。七旅是在清风店已经合围以后野司怕保北那边万一顶不住,提前到方顺桥再筑—条防线的。一路上也走得急。政委动员说,走得动也得走,走不动也得走。王子明记得出发时天还没黑,战士们把米袋子都灌满,带上几天的粮食。炊事班就一个油挑子,一个行军锅,抬腿就走了。在到达清风店的当天早上,二十六团的伙房很快支锅做熟了饭,送到正在挖工事的战士手里。

而罗历戎的第三军,一路上不仅没有老乡慰问,老乡还把水井封了,粮食藏了。罗历戎的部队又累又饿不说,还走一路被袭击了一路。晚上宿营也常常草木皆兵,睡不安稳,难怪路上越走越慢呢。

这仗谁能打赢谁打不赢,在这里就已经很清楚了。

进军清风店的部队分多路前进,从傍黑撤出阵地,就开始一路小跑,也不管掉队多少,跟不上就跟不上,能带上几个就是几个,能上多少就是多少。因为是急行军,战士们都背着背包,什么时候进入战斗,什么时候才甩掉背包,集中到后勤。背包在当时是很宝贵的,每人一个,丢了就找不回来。指导员傅福增说,他记得那时战士们情绪都很高,掉队的不算多。

平常的夜是漫长的,现在伴着小雨的夜却显得太短了,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而一算距离,才走出了50多公里,连一半还不足。而距离规定的时间,只有10多个小时了。能不能先敌到达清风店,成了一个最严峻的考验。

离休前担任某师副政委的傅福增,当时是九旅二十五团一营三连指导员,他说,那一段时间,基本上是天天打,休息不了几天,说打就打,打的都是运动战。打运动战的主要任务就是行军,行军是战斗力的一种表现。只要按时到达,就取得了胜利的前提。此时,部队经过了七个昼夜的连续作战,已经相当疲劳,又马不停蹄地走了一夜,眼下似乎再也走不动了;有的战士走着走着就睡着了,等后面人推一把才猛然清醒,又往前走。

走着走着又睡着了,有的甚至躺在路边打开了呼噜。

行军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政治工作在这里显出了强大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