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战场。
黄沙漫天妖娆,吹的人无法睁眼。双方兵戎相见,一时间此地如同修罗地狱般可怕。
不断有将士伤亡,慕成俊看着昔日亲手培养起来的将士一一在战乱中丧命,心中悲愤难抑,他举起长戟跨上战马奋力厮杀。
对方弓箭手众多,一时间万箭齐发,慕成俊来不及躲闪,背后暗中一箭,从马上倒下来。
“成俊!”有人呼喊道,迎上来把他救起。
此人正是当朝太子李承峄,此次东庭王朝出征北梁,太子御驾亲征,以慕成俊为左将军,浦德胜为右将军,前些日攻打北梁都城久攻不下,战役中,右将军浦德胜不幸身亡。
慕成俊被太子李承峄带到后方,他顿觉背上寒意不止,全身些许抽搐,这一箭中的极深,伤及内脏,怕等不上一时半会,慕将军性命堪忧。
“太子,微臣……微臣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临死前……有……有个不情之请。”
“慕兄直说。”
“慕某无子送终,只有小女景芝孤身一人且幼年丧母,无人照看,太子……太子若是不嫌弃,能否帮微臣代为抚养……”说完,慕成俊一口气上不来,断了气息。
太子李承峄心痛地帮他合上双眼,“慕兄安息吧,小女我定会照顾。”
慕成俊和李承峄自幼练武师出同门,感情极好,而此时,多年的至交好友却已经命丧黄泉,李承峄感到前所未有的悲痛,他仰天长叹,举起慕成俊生前善用的长戟朝前方杀去。
这一仗打的极好,久攻不下的北梁终于被太子的军队一句扫灭,这片大陆上又一个国家臣服于东庭脚下。
熙景四十五年。
把东庭版图扩大到极致的帝王李易之已经六十五岁了。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有些晚,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皇后乌纳氏于前年立春时节去了,带着一生的遗憾与隐忍,走的极为安静,为东庭皇室留下了两子一女。
彼时,太子李承泽已经三十五岁了,他按照东庭的规矩,于成年时便搬到了皇宫东方的太子府,立了太子妃傅氏,乃西凉国国君长女,寓意两国永修秦晋之好。
长公主李承萱现年三十二,十三年前已远嫁南麓朝大皇子。
小皇子李承泽是皇帝李易之的老来子,今年才十七岁,才比皇长孙李襄允大两岁,所以最得父皇的宠爱。
太子府。
“襄允哥哥!快点出来看,下雪了!”少女银铃般的呼唤声,驱除了这隆冬的寒气。
皇长孙李襄允跟着少女走到府外,果然已经是银装素裹一般了。少女也顾不得冷,在满是白雪的空地上跳着打起圈来,长发飘飘,笑脸盈盈,看的襄允有些入神了。
“襄允哥哥,今年的元宵节带我进宫好不好?每一年我都听睦允哥哥讲元宵节宫里的烟花特别好看,可是就是没有机会可以进宫。”
睦允是皇长孙襄允的二弟。
“这小子定是匡你的!我每年都去,从不觉得宫里的烟火有什么特别的。”
“不信,我偏要去看!”少女撅起嘴,模样特别的可爱。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尽管说吧,我答应就是了。”
“上午父亲说明年要给我选妃呢……”
“襄允哥哥明年都十六岁了,是该到年纪啦!”
“景芝,你做我的皇长孙妃好不好?要是你答应,我就带你去看宫里的烟火。”
“可是你是我的哥哥啊。”慕景芝愕然。
“才不是,你姓慕,我姓李,只不过我年纪比你大罢了。”
“要是我答应了,你真的带我去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我答应。”少女爽朗一笑,美目盼兮。
这慕景芝便是当年为国捐躯的慕成俊慕大将军的女儿,父亲离世时,她不过是咿呀学语的小儿,如今过了这么多个年头,她也已经十一岁了。
太子李承峄信守承诺,将慕景芝带到太子府当小公主抚养,虽没有设立名分,但太子府上下仍然把她当公主般服侍、疼爱,时间久了,下人们便喊她一声“慕公主”。
府上共有四个小皇孙,除了太子妃所出的皇长孙李襄允外,还有二皇孙李睦允,三皇孙李觉允,均为太子宠妃柳妃娘娘所出。
太子妃傅氏虽然并不很得宠,但李襄允既是嫡孙又是长孙,在太子府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句不字,他平日里又特别疼爱景芝,所以这么多年来,慕景芝一直过着不是公主却胜似公主的富贵生活。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到团圆是几时?
又一年的元宵节到了,宫里宫外都开始张灯结彩起来。太子府也已经是一派喜气洋洋。
李易之觉得自己真的老了,他越来越思念年轻时在江南的那段时光,他累了,已经再无力披甲上阵杀敌了,他看着铜镜内的自己,两鬓斑白,那年少时代英俊的面庞如今已是风烛残年,初阳,你还是很年轻吧?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吧?我却老了。
夜幕降临。
李易之在宫里定下的规矩,每一年的元宵节都要隆重的庆贺,近些年来愈演愈烈,甚至比过年还要来的隆重,每年宫里元宵节放的烟火能够照亮京中一晚的天空。
慕景芝和李襄允坐在太子和太子妃左边,离得高高在上的皇帝有些远。歌舞表演开始,舞姬们鱼贯而入,美不胜收,景芝从小就爱跳舞,一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襄允哥哥,我想要上去跳。”
“胡闹……”
“那我可就要反悔了!”
“你反悔什么?!”
“不做你的皇长孙妃了!”
襄允拿景芝没有办法,他偷偷带着她,溜到舞台后端。
没有上场的歌姬舞姬们看见皇长孙的到来,马上准备行礼,却被襄允拒了,“下一场什么舞蹈,谁领舞?”
“回皇长孙,下一场是《陌上蝶》,领舞的正是奴婢。”一个舞姬毕恭毕恭地回答。
“陌上蝶,会跳么?”襄允回头问景芝。
“当然!”
“你们俩把衣服换了吧,下一场让慕公主去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