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避难离开家乡以后,王亚樵就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妻儿老小都留在安徽老家。虽然王亚樵对单身汉的生活满不在乎,一心跟着柏文蔚干事业,晚上回家时却不能不感到寂寞和冷清。丛蕴钰的出现给他的生活增添了温馨的色彩。
丛蕴钰既活泼能干,又温柔体贴。每次来,总帮他把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有时还帮他清洗换下来的衣服。王亚樵深深体会到了女性的温暖和可爱。他早就希望有一个像丛蕴钰的妻子,跟随自己一起闯荡江湖。
一天,王亚樵受风寒连日发高烧卧病在床。丛蕴钰推门进来,看着王亚樵面色苍白、一副憔悴的样子,不禁泪水夺眶而出,情不自禁地扑到床边,急切地问:
“亚樵哥,你怎么病成这样?”
王亚樵无力地笑着说:“蕴钰,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生点小病,不要紧的。”
王亚樵这个人,不怕杀人,不怕见血,却怕别人的眼泪。特别是少女的眼泪,更让他心酸,心碎。他很爱丛蕴钰,但他心知自己已有妻儿,王淑英虽说不识字,但温顺、体贴,任劳任怨地在家乡照顾他的父母、儿女。他不能休去王淑英,因为那样做会对不起全族上下,但他又不忍心让丛蕴钰做二房,因为丛蕴钰才是自己的最爱。
王亚樵骑虎难下,迟迟没有跟丛蕴钰开口求婚。看着眼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丛蕴钰,王亚樵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说:
“谢谢你”
此时,赶来看望的李少川和柏文蔚推门进来。见此情景,俩人会心地一笑。柏文蔚见丛蕴钰害羞地躲到一旁,戏谑地说:
“蕴钰,我这个媒人是当定了。”
丛蕴钰羞得满面通红,含羞带笑地跑向门外。
“蕴钰,你等等。”
柏文蔚突然想起什么,然后接着说:
“老九只身在沪,你能不能请假出来照顾他一些日子?”
丛蕴钰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仍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在丛蕴钰的细心照料下,王亚樵的病很快就好了。两人的感情也愈发地浓烈。1917年秋天,在柏文蔚的主持下二人结为伉俪。嫁给王亚樵之后,丛蕴钰也改名为王亚瑛。王亚瑛并不在乎名分,但王亚樵无论人前人后都让人认为王亚瑛是自己的正房妻子,而且也不让她与王淑英见面,以免彼此尴尬。
王亚樵极具传奇色彩也颇具个性,早期参加中国同盟会,同国民党政客、安徽建设厅长张秋白有过工作关系,但王亚樵对张秋白的为人极为鄙视,曾警告张秋白要永远同他保持一里路的距离,若是见面,定揍不饶。一天,张秋白外出,遇王亚樵走来,躲避不及,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并堆出一副谄笑同王亚樵打招呼。王亚樵破口大骂:
“混账东西,竟敢跟我走在一条路上”,举起拐杖便打将过去,张秋白—言不发,抱头鼠窜。
王亚樵带着一帮弟兄同拥兵百万、位至极尊的蒋瑞王周旋达十年之久,谋杀蒋瑞元枪击宋子文,炸死日本派遣军司令白川大将,刺杀汪兆铭。,崇尚以“五步流血”的暗杀手段除暴安良,救国救民,而他自己却也落得个被国民党特务戴笠暗杀的结果。这个人,你怎么评价他都可以,你可以说他是流氓,是杀手,是恶魔,也可以说是志士是采取极端手段的爱国者。
叶济民说了句公道话。他说王亚樵:
“杀敌无罪,抗日有功。小节欠检点,大事不糊涂。谁给中国制造悲剧,他就给谁制造悲剧。这个人的事迹值得写进历史。”
风雅颂提到王亚樵遇难时,十分惋惜地对人说:
“若我们早点把王亚樵先生接来,他该能为后来的抗日战争和解放事业做出多么大的贡献啊!”
李济深赠给王亚樵一副对联:“世无陈涉焉辞责,客有要离愿共游”,表示要与王亚樵成为生死与共的好朋友。
曹龙笙这样评价他的“连襟”:王亚樵的一生行动具有非常浓厚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绿林色彩。他所要对付的对象是社会正义的压迫者。
在八十年代全国政协的文史资料中,王亚樵被定义为民族英雄,是为革命而牺牲的。
华克之说:“王亚樵既未通读马列主义,也不相信神与国家。他有平等思想,同情劳动人民,否认一切权威。为了救人一难,不惜倾家荡产,万金一掷;听人家几句恭维,也可拔刀相助,不计后果。他是一个精神旷达,乱七八糟的好汉……”
纵观此公之一生,可谓特立独行,无私无畏。他以暗杀大王名于世,实则嫉恶如仇,从善如流。为人急公好义,宽厚仁慈。“中国近代史上之奇男子也”等语,实为王亚樵之盖棺定论。
提起浪奔浪涌的旧上海滩,人们自然会想到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等流氓大亨,但是其实与他们并排起坐的还有一位特立独行、一生极具传奇色彩、行事风格多半有点类似于古代侠客的传奇人物——王亚樵。
的确,在中国抗日战争和国共两党争斗的这段历史中,王亚樵这个非常奇特的人物是不能忽视的,很难明确地说,是那个时代造就了王亚樵,还是王亚樵在戏弄那个时代。他绝不同于西方的那些黑手党组织以制造恐怖作为生存方式,也不同于中国古老土地上的传统土匪靠杀人越货谋生。他既非政治家也非军事家,然而他又有相当深沉的政治头脑和精湛的军事常识。同时还保留着一种桀骜不驯的匪性。他似乎同所有的政治家为敌,似乎要面对全世界而唯独显示他个人的力量。
无疑,王亚樵的出生就意味着对中国领袖们提出了更严格的要求。他本人简直就像是武装的国会,他贯彻意志的方式不是提出动议提交讨论,而是用手枪和炸弹。
就是这样一个热血男儿,他在中华民族最危难的时刻,其实用他的一生来抗日,把一腔男儿热血都用在了拯救国难之中。从这个境界上来说,王亚樵是一位民族英雄。
琼达曾说:“世人都怕魔鬼,但魔鬼怕王亚樵。蒋瑞元一提这个人,假牙就发酸;戴笠若是听说这个人又露面了,第一个反应就是检查门窗是否关好;而汪兆铭的肋巴骨硬是被王亚樵这三个字活活敲断的;连上港滩的超级恶霸-黄金荣、杜月笙一类的流氓泰斗,遇上王亚樵,也得赶紧绕道走。”
王亚樵有一首千古绝唱,丛蕴钰拿出来,给曹龙笙念道:
“《念奴娇·西江烟雨》
西江烟雨哭陆沉,魑魅魍魉狐兔,北土沦亡黄流注。中原烽火弥路,悲恨相继,万里烟尘,江山知何处。堂堂中华,难忍东倭猖寇,醉生梦死内战,媚倭求存,何言对国人!闽海羊城兴义师,苍苍太无情,天涯海角,足迹无门,千载留泪痕。鸥蒙山重,北顾延河非孤云。”
丛蕴钰说:“其实,我丈夫王亚樵很有文化。他自幼读书,聪颖过人,清末科举考试甲前十名。你听这首词,字里行间,全浸透着对家国沦丧、兵燹连年的悲愤怆郁之情。”
“是啊,真是一个不朽的灵魂!”曹龙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