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放了药箱,独坐药房案前,幽幽出了会神,又将右臂搭着椅背,回身凭窗。眼见万物皆好,只是安静惯了,想倾诉时却无人打扰。
神医默然坐了一会儿,若说伤春悲秋也不是平素所为,仿似多愁善感更非男子气度,只是心内难免多愁,难免伤悲。叹了一声,算作收官之语,归置了漫无边际又混沌未开的思绪,上主厅听了庄内各管事的回话,放了应对,查过账目,便往谷口行去。
一路鸟语花香,原本烦闷十去八九,又见谷内蛱蝶甚是欢欣,由花丛直随至庄门附近,神医心中更是开怀,面上不禁带几分笑意。
方出庄门,却见马夫牵了匹白马回庄,亦有几只花蝶鞍前马后不辞辛劳。神医边系斗篷边与马夫问候,往前行了几步,忽的一愣。脚步顿了一顿,转身欲回,却又向谷口方向发足狂奔。
转了个弯,果见自己坐骑远远侯在前头,却在背后套了辆马车。
“哟,爷。”套车人与神医打躬,神医看也未看粗暴拉开车门。
一身雪白的公子在内稳坐。公子缓缓扭过头,默默望来。
神医咬牙同他对视半晌,凤眸快要喷出火来。更衬得那公子琥珀澄澈,面色虽是苍白,但精神甚佳。
“李叔,”神医唤着套车人,却目不转睛瞪着车内,道:“以后白公子要马要车都要先跟我说,我若不同意谁也不准放行。”
李叔眼巴巴看着,半晌才低声应了。
神医又道:“若不想丢了谁的饭碗,就给我好好掂量掂量!”
李叔愣了一愣,不知该不该答。横竖这话都不想说给自己听的。
“呯”的一声,神医由内狠狠甩上了门。
李叔耸了耸肩膀,在大黑马股后拍了一巴掌。扭身回庄。
大黑马按照心情,忽快忽慢向前驰去。
晨曦由层层树枝与窗缝穿过,照在车内已阴暗难辨。与方才苍白迥异,沧海低垂的面庞红涨如血。清绝淡然如云遮月,瞬息不见,嘴巴却轻轻撅了起来。
神医目视前方面沉似水,一路上只字未言。
道旁行人渐密,车内忽听一叹,又低道:“下回想跟我去药庐直说,不准再一个人骑马穿花丛。”
沧海立刻抬起头,眼中光芒竟将车内照亮。又忽而委屈,极低略带哽咽道:“……我想给你一个惊喜……!”被神医突然瞪视吓得一噎。
神医胸腔顿时起伏,拿眼厉了他半晌,扭头不语。
沧海眼圈一红,却听神医叹道:“白,我多怕你就这么走了……”
今日药庐病患不多,沧海便有了新的盼头。尤其一下车神医便叫来小黑吩咐了些事,更坐实了沧海的猜测。
于是今日沧海很开心。先找小白兔去撒了一阵欢儿,看时候差不多了来寻神医,却在门外遇见个汉子。
沧海打眼一瞧便知此人所患何症,又见他眼高于顶,对小药童呼来喝去,便不由升起捉弄之心,上前将那人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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