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手向我天灵盖劈来,这一掌未必会要我性命,因浞飏命系于我,却足以震断全身筋脉形同废人,命理之间我做出了抉择。施展小擒拿手,错手抓住了他的手,顺势一扳把其送了出去。跃身而起凌空飞掠到修涯身边。
黑衣人眼中带着惊讶,显然已经察觉我所用招式颇为高深。也许当晚在场的四个人中,只有修涯没有留意到我的异样,只全然在意我的安危。
是的,四个人。还有刚刚赶到恰好见识了我的武功的浞飏和小杨。
玄铁剑剑势起,剑气盛,飞龙穿云带着巨大的力量朝黑衣人斩去。黑衣人力有不敌,自怀中抛出一物掷出,在浓雾中遁去。
浞飏。黑衣束发,手持玄铁,就那样真实的站在我面前,月光下更显冷厉的身形宛若暗夜之神。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如水如墨冷冷的黑,隐着万千情绪模糊成一道冷冷的光亮。似有似无的打在我身上。
我被定在当场无法动弹。只能眼看着他步步向我走来。
而身后修涯无声的注视如同两道火焰投在背后,灼的我心竟如八荒六合的伤痛。
时间如同天棱地合的漫长,浞飏终走到了我身边,双眼慢慢荡起漩涡,牵着人逃不开闪不躲。
他缓缓伸出手,向我而来。手指竟是微微颤抖,自相识起我所见的浞飏即便是在修?账篮蟮谋酥幸膊辉泄敕智尤酰坪跤肷憷吹淖孕糯磐跽叩淖鹧掀然涣钊瞬桓冶剖印5丝蹋⒉氖种敝钡亩对谖倚睦铮票搅柚话愦痰梦易缎拇坦堑奶弁础?br/> 冰火两重天。情感在两难的境地间无处抉择。幸,一切于先前所计划几乎无差。我唯有按照既定的轨迹漠然前行。
浞飏的手触到我的肩头,他抬眉看着我,眉头微皱。却急速出手点了我几处穴道,血顷刻止住。
我低声道,轻若无声:“谢谢。”
浞飏似乎微有诧异,深深的望进我的眼里,带着令人无法琢磨的情感。手上动作未有停歇,把我拉到胸前,吱的一声撕开我的肩胛处的衣服,掏出金创药洒在上面,扯了身上的半间袖子为我包扎伤口。
距离不过咫尺,时间不过须臾,在情理的无涯荒野上,没有晚一步没有早一步,我们刚好相遇。而我与修涯,恰恰错失。不是时间的缺失,只是命。命中注定你姓修……
包扎妥当浞飏没有离开我,在身后紧紧的贴着我,呼吸热热的喷在我耳边。渐渐的手环上我的腰,紧致的却是异常温柔的。
他说:“回家吧。”
我无言。山林四寂偶有虫鸣鸟叫。
他说:“泫汶,你信我。”
我扯着衣袖的手微颤。
他说:“我既许了你未来,此生定不相负。”
我低头看着地上重叠在一起的两个影子继续沉默。
他说:“羌棋,羌棋……我,我……与她,……她只是棋子。”
这便是我要的。我深吸口气,轻轻的扒开浞飏的手,转身向修涯走去。
浞飏自身后拉住我的胳膊,手上用力捏得我生疼。
我回过身,静静的凝视他满含深切撕痛的双眼,轻轻的笑了,红唇轻启道:“我马上回来,”
他眼中一道喜悦的明光闪过,松开了我的手。
修涯。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双腿沉重,迈着虚无的步伐。
行至身前,我蹲下,手抚上他腹间的伤口。
然,他伸手格住了我的手,反手捂住,紧紧的攥在手心。
我低着头,他便再用一分力。我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不敢与他对视。他就再加把力。本就气虚,却强自使力,修涯剧烈的咳嗽起来,竟喷出血来。猩红的血滴落在我们相连的手上,触目惊心的。我再也无力支撑,抬头与他对视泪就顺着脸颊淌进颈中。
他眼中蕴着天裂地陷的沉痛,痛到极处反而模糊了一切,眼中清晰的只有一个我。他说,带着苍凉的无奈:“我以为自己不会让你哭……”只是这次的他没有伸手擦去我的泪。
我欲抽出手来,他却不放,幽黑的眼底带着一份坚持,问道:“他既然肯放你过来,你必是应了他与他回去是吗?”
“是。”
修涯眼中的坚持片片碎裂,化为嘴角无奈的一笑,道:“终究是他在你心中的分量重些。我以为我有时间……”话未说完就无力再续,握着我的手渐渐松开,带着不舍和深深的留恋。
我俯身仔细查看他的伤口,伤口不大却很深,软剑几乎穿透身体。
我说:“必须把剑拔出来。会很疼,忍住。”
修涯不答,自他放手的那一刻,眼睛就不再看我,而是没有焦距的投向远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带着颓败的怅然。
我咬了牙,掏出身上的止血药,在伤口四周撒下,唤来小杨令其点了修涯几处要穴阻止血脉流通。
而后,握住剑柄,一使力拔出软剑。一股鲜血迎面喷出,溅了我一脸一身。修涯却没有发出一句声响,只身子剧烈的颤抖。
撒了厚厚的止血药,赶忙撕下身上的衣服,包起伤口。当布绕到他身后的时候,我环上他的腰自后拉出布来,身体短暂接触的一瞬间我们彼此俱是一抖,却若无其事的分开。
我对小杨道:“要尽快送到大夫那,路上尽量减少颠簸。”
小杨应道。
我起身,克制自己没有再看修涯一眼,决然的走向浞飏。
我知道,自己受万人唾弃并不冤枉,也确是人尽可夫的女子。然,在我心中,在我木然的思维中,我已经不是以个体存在,已经没有自我。自苟延残喘存活于世的那天起,我便只是复仇的工具而已。仇恨是令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情爱与情感我不配拥有,我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