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盛家一趟。”
“我?”
“嗯,”除了显得疲倦之外,他依然是那个斯文淡漠,又自负高高在上的男人,“江树在这里,等你们半个小时。”
说完,不等晚安说话,他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下颚被男人抬着,如深渊般的黑眸盯着她,“怎么了?”
晚安的脸蛋绷得很紧,眼眸更是冷,“他抓了江树,要我去盛家。”
顾南城敛下眸色,朝前面开车的陈叔吩咐,“去盛家别墅,”
“好的顾先生。”
微微粗糙的手指摩擦抚摸着她的脸颊,低低道,“别怕,不会再出事了。”
晚安闭着眼睛,嘲弄道,“他连我都差点掐死了,何况是江树。”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盛家别墅外。
这个曾经美丽繁华的别墅,此时还留着昨天的葬礼的暗色调和沉抑。
薄锦墨在客厅等她,身上和脸上的伤都眼睛做了简单的处理,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平静淡漠,似乎就只是等着她来。
晚安瞥了眼安静坐在另一边的陆笙儿,唇上扯出凉凉的嘲弄笑意。
“我来了,江树呢?”
薄锦墨抬眸,先是略过晚安,看向跟在她身侧的一言不发深寂沉静男人,有几秒钟没有挪开视线。
他来这里,似乎就只是陪晚安而来,对其他的事情并无兴趣。
薄锦墨低头淡漠的瞥了一眼一旁的保镖,后者立即会意过来,抬手做了个手势,很快两个人一左一后的拖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来了。
晚安不顾自己喉咙疼痛,抬高了声音,“薄锦墨你干什么?我都不知道他会知道吗?”
“是他坚持要见你才肯开口。”
晚安走到江树面前,见他的脸上果然分布着淤青,手摸了摸他的伤,神情不忍的问道,“你的伤怎么样?疼不疼?”
她真的觉得江树认识她们两个简直就是倒霉透顶,被顾南城的手下伤过,如今又被薄锦墨的人打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动手把两个保镖的手给掰开,“放开。”
两人看了眼薄锦墨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又看皱着眉头冷漠寒凉站在晚安身侧的顾南城,也就退到了一边。
“我没事,”江树很快的道,他低头看着晚安担忧的神色,伸手从羽绒服的衣服里面掏出一个信封,“昨天我去参加葬礼的时候,她给我的,要我见到你的时候再给我。”
是信封,而且是几年前流行的信封了,这个网络信息时代,早已不流行用信了。
她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简单的纸,晚安打开,白纸黑字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怔住了。
是的,白纸黑字,是她熟悉的手写字体。
而这些眼睛看不到的人是做不到的。
晚安:
对不起,没有亲口跟你说我要离开,原本我打算陪完爸爸最后一段时间,就去美国照顾我哥,但是事与愿违,现在的我不能。
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长大足够照顾好我自己和孩子了。
我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看你问鼎你最后的梦想。
如果薄锦墨找你为难你,你替我转告他几句话:
事到如今,我早已经不想再谈爱恨,你欠我的,我不要了,我也清楚自己没什么本事跟你斗,自然也不会浪费心思报复你。
这十六年,就当是一场豪赌,我输了我认。
不过我也清清楚楚的告诉你,当你听到这些的时候就代表我已经成功的离开你的范围了,既然我盛绾绾有本事离开你,就同样有本事养活我自己,我跟你离婚前是娇娇女,那也只不过因为我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女,我有这个资格受万千宠爱不沾阳春水,并不代表我离了盛家的庇护就能死。
薄锦墨,如果你敢把手伸到米悦的身上,连累我哥的话,没关系,我和你的孩子替我哥陪葬,又或者,我也不在意再多做点什么,看看是你狠,还是我狠。
再见。
字迹偏草书,很凌乱但是很有力道,晚安抬眸看着前面沉沉看着她和手上信纸的男人,若不是顾南城在,他可能已经直接派人抢过去了。
淡淡的笑了笑,将那封信放在茶几上,“该说的她都在信里说了,你自己看吧。”
晚安说完就转了身,声线凉薄,“你找我发疯,是因为她失踪了着急得发疯了么?你是不是其实也很清楚,她不想让你找到,你就没办法找到?毕竟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拿她无可奈何。”
“你会不会觉得,十六年这么长,却还是晚了?”
从盛家的别墅走过去,晚安抬头看着阴沉的天色,寒风凌冽的吹在她的身上。
一脚踩在地上,便落下一个脚印,她低着脑袋看着自己一脚一脚踩出来的脚印,任由冷风将她的长发吹得凌乱。
直到脚下一滑,被后面跟着的男人眼疾手快的搀,然后双脚离地被抱起。
男人好听的嗓音闲适的低笑,“你想让我抱,撒个娇就可以了,不用每次都把自己不小心的摔倒,嗯?”
“我可以撒个娇,不让你抱吗?”
“好,”他低哑的笑,“你试试就知道效果了。”
“你别把我当傻大姐,讨厌。”晚安蹙着眉,“放我下来,我喜欢自己走。”
男人好整以暇,不紧不慢,“可以,你今晚再给我念一段书。”
晚安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立即满脸的嫌弃,“你真是猥琐。”
他又低下头来吻她的脸,嗓音喑哑得性感,“怎么办呢,你对它一点都不好,要坏掉了。”
晚安不可避免红了脸颊,她的下巴埋在柔软的围巾里,唯有眉眼清晰,朝他微微一笑,“坏掉了就坏掉了,反正三条腿的男人街上到处都是。”
顾南城抱着她上车,前方陈叔立即问,“先生,我们去哪儿?”
晚安率先出声,“麻烦陈叔开去我的办公室楼下。”
男人低沉的嗓音覆盖着她的,“回慕家。”
“我要回去工作。”
“休息。”
晚安蹙眉,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我没事,医生已经说了我没事了,”
他还是那副不容置喙的神情和语调,“陈叔。”
陈叔忍住笑应了一声,立即发动了车子。
她蹙眉不满的道,“顾南城。”
他抬起手臂舒展着,英俊的五官温和闲适,“嗯?”
晚安咬唇,眼睛转了一圈,嗓音一下便软了,“我要回公司,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你别闹了。”
顾南城唇畔勾出点笑意,俯身低头凑在她的面前,“闹么,你想看看我怎么闹的?”他掀起眼皮,淡淡吩咐,“陈叔,回南沉别墅。”
晚安皱起眉,表情有点不高兴,“顾南城。”
男人从身上拿出烟和打火机,不紧不慢的点燃,低低沉沉的淡笑,“慕小姐,你做人是不是太薄情了?”
她薄情?
顾南城薄唇噙着笑,刻意将烟雾喷在她的脸上,“我是你什么人?”他似笑非笑着,看她恼怒的瞪他,“我不是你老公,也不是你男朋友,最多不过是趁你摔倒的时候抱那么几下,我刚才好歹把你的小命给抢了回来,任劳任怨的陪你去那里这里,你就不需要表示半点感激?”
晚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咬唇没说话。
他继续笑着,“我点滴都没吊完就去救你,晚安似乎连句谢谢都没跟我说,”有些粗粝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你这样零成本的把我当自己男人使的话,是不是也得给我点甜头尝尝?”
“我哪里……把你当自己的男人……使?”
男人漆黑炙热的眸似乎要深深的看进她的心底,他指间夹着忽明忽暗的烟头,唇畔弧度很深,“你难道不是觉得我替你做什么……救你的命还是打架,都理所当然么?”
他俯身过来把她的身子圈在小小的范围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换了任何的陌生人都得说声谢谢才是,晚安,你会不会太不厚道了?做你的男人应该做的我都做了,能做的什么都做不了,嗯?”
他其实没少亲她吻她,现在说的好像自己好像多绅士什么都没做过似的。
晚安抿唇,蹙眉道,“我请你吃饭。”想了想很快的补充,“在外面吃。”
顾南城眯起狭长深邃的眸,只是很温和的笑着,“在外面吃是么?”
晚安点点头,捕捉到他眉目间隐着不快,但是模样还是很儒雅。
“陈叔,”他淡淡的吩咐,“不去慕家,也不回南沉别墅了,去Jean
Georges。”
低头瞥了眼她闷下去的脸蛋儿,他继续淡淡然的道,“最近不是忙着工作就是忙着追女人,好久没有认真的吃饭喝酒了。”
还要喝酒……
她脸上露出笑,温软着嗓音道,“我们去红楼坊吧,那边的厨师手艺你不是也很喜欢吗?”
他不咸不淡的道,“我今天想吃西餐。”
晚安没说话,仍是闷着脸。
顾南城低头睨她,“请我吃饭还板着一副脸这么委屈,不勉强你跟我一起吃饭,”他淡淡道,“陈叔,回慕家去行了。”
陈叔脑门滴汗,要不要这么折腾他。
晚安见他表情温淡却又透着几分冷,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想想别的事情不说,今天薄锦墨在那儿发疯,不是他她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而且……
“我做饭给你吃,”她缄默了一会儿,方蹙眉道,“你家有菜吗?”
去JeanGeorges,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她即便是慕家千金的时候也很少会去的烧钱的去处。
他还特意说要喝酒,一瓶酒就能去掉十几万。
男人淡淡的道,“不用了,反正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不勉强你。”
晚安,“……”
见他闭目养神,俊脸上半分表情都没有,索性直接跟陈叔道,“去南沉别墅吧,经过菜市场的时候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