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逝去,迎来的是温暖的光明,大涧山谷终于走到了尽头,拥抱在阳光下的青蜂古原出现在大军视野里。
“杀!”
太子挥动旌旗,在恶劣环境下憋了一个月的大军仿佛出栏的野马,尽情的在平坦的古原上狂奔。
在慕思齐的情报支持下,大军顺利的绕开了青蜂古原的所有赵王据点,出其不意的陈兵太武城下。
攻城之战一触即发。
刚愎自用的赵王慕容麟带走了城中所有的精锐,那些老弱病残甚至连守城的意志都没有,他们在第二日便自己打开城门,放夏军入城。
太武陷落的消息传来,振武城的慕容麟直接惊倒。他不是没防备有人突袭太武,而是他把关注的焦点全集中在燕国方向,他有三分之一的部下顿兵魏燕交界的武川镇,以为万无一失,可完全没想到,敌军竟然来自腹心。
得知消息的赫连定挥兵反扑,可当他到了振武却只得了一个孤城,残暴的慕容麟选择了屠城,城中尸骨累累,让人不寒而栗。
两皇子胜利会师,马背上,赫连定看到了太子身边的慕思齐。
赫连定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他立即又恢复如常,他抬了抬手中的剑,朗声道“恭贺太子平定太武城,如今慕容麟东走,现在已经到了魏燕边境,此事还请燕国大使速传国内,以防慕容麟蹂躏东土”
太子一听,顿时面色铁青,他怒喝一声“糊涂,你怎么不去追?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振武城的惨剧已经让赫连定心灰意冷,虽然他深知战争必有伤亡,但每想到振武的累累白骨,他便深感雄心疲惫,他道“振武城余烬未消,我军方在处理善后事宜,先锋营兵微将寡,已经无法再继续行动”
太子拂袖“既然如此,太武城也交给你善后,我去追慕容麟”
“思齐,我们走!”太子招呼慕思齐上马回城调兵。
赫连定朝着慕思齐伸手,想叫慕思齐过来,可话到嘴边,却变成另一种样子“你,注意安全!”
赫连定终归没留下慕思齐,而慕思齐则瞥了一眼赫连定,眸子里散出一丝坚定,他跨马,马鞭高扬,跟随太子而去。
“慕容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在武川镇与留兵汇合,然后东入燕国”太子看着行军地图,沉声如此说道。
慕思齐想到那日参合谷的惨案,不禁脸上浮现出一丝厉然,她道“魏燕之间有一个必经的死地,名字叫参合谷,在参合谷设伏,可以将敌人牢牢困死。慕容麟若是先去武川汇合部众,则必然会落在我们后面,我们只需要在参合谷设伏即可”
参合谷是慕思齐最不想提起的地方,可此刻,他不得不再次面对参合谷的亡魂,甚至还要继续为参合谷的死亡之名浇注养分。
太子细细的看了一遍地图,同意慕思齐的建议。
大军再次开拔,衔枚疾走千余里,终于赶赴四山交汇的参合谷。
太子部署大军分部潜藏于四座大山之中,静等慕容麟入彀。
而慕思齐则登上制高点鸣沙山巅,用俯视众生的眼神看着那散发着无尽阴森之气的山谷。
这里是爷爷慕容霸魂断的地方,也是十万燕国儿郎的埋骨之地。
部署完毕的太子也跟随慕思齐的脚步登上鸣沙山巅,此刻二人相伴,在圆月的映衬下,仿佛一对璧人。
此情此景,再度让慕思齐泪流满面。
参合谷的惨案太子已经知晓,他拍了拍慕思齐的肩膀,似是安慰,又似是自言自语道“是人终有生老病死,死是所有生灵的唯一归途,我们所能做的,只有让这短暂的存在绽放出他应有的光辉”
慕思齐收起泪花,点头道“你说的对”
月光之下,太子赫连昌竟然翩翩舞起剑来,他一身金甲散发着灼灼的光辉,仿佛一尊神佛,牢牢地映入慕思齐心海深处。
“圆月悬兮英雄逝,白骨堆兮美人泣,问苍穹兮丈夫舞,此生尽兮不相负”赫连昌此刻的歌声则如一柄利刃,牢牢的刺入慕思齐心扉,再也拔不出来。
仓皇而至的慕容麟并未多想便进入了参合谷,等他被四周滚滚的擂鼓之声惊到是时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是谁?燕国除了本王还有谁能有如此胆略部署这样的杀阵!”参合谷内,慕容麟绝望的高呼。
鸣沙山巅,浑身被月光映照,仿佛一尊杀神一般的赫连昌仗剑高喝——
“我!”
谷底,慕容麟枯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异色。
“夏国人?不是夏尊,你是皇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只消记住,今日取你狗命之人,在三十年前就已经立下血誓,一定要亲手将你斩杀,以祭奠他死去的亲族。”赫连定声音饱含苍凉之感。
慕容麟握着手中长刀,回想道“三十年前,我与魏尊连手破灭代国,代国除了在外的都尉刘勃勃及其夫人,其余人全部被我斩杀,你又是哪来的?”
刘勃勃就是现在的夏尊赫连圣。
“你忘记了吗,你放过的那个孩子,你说你很欣赏他的眼神,你还想收他做义子,可惜,在一次行军中,他逃了”
慕容麟想到了那个孩子,那是唯一个在他刀下活下来人。
“你就是那个孩子?”慕容麟一副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眼神。
赫连昌剑指慕容麟“没错,我就是那个质子,本应送到魏国,可惜,那只是你们的阴谋而已,多说无益,今日你便长眠于此吧!”
“杀!”
太子赫连昌遒劲的声音响彻的九霄,而狡横一生的赵王慕容麟,瞬间便被那铺天盖地的箭雨所吞没。
是夜,埋骨之地再添一道浓重的血色。
当太子赫连昌和慕思齐拔军西去的一刻,那鸣沙山巅沉寂许久的黑石祭坛,突然又爆发出隆隆之声,而那些倒毙的尸首周身的血肉正以可见的速度消失,最后变为一坨干瘪的黑色骨头。
这些消失的血肉化成浓浓的黑气,汇入黑石祭坛之中,就中就有一道黑红色的戾气,他时而化成慕容麟的狰狞,又时而化成已逝去的慕容霸的凶厉,伴随着这道戾气汇入祭坛之中,一切躁动又再度恢复到沉寂。
山谷有隔绝内音的作用,已经出谷的太子一行没有发现鸣沙山的异常,只有慕思齐感到血脉里的一丝躁动,不过那躁动很快消失,慕思齐也就未过多留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