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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38 章

癫痫发作是脑外伤手术后的一种并发症,它是由于术后疤痕粘连引起大脑异常发电所致。在我看来这是很可怕的。我经历过一次,准确点说是我看到叶宇经历过一次。

那一次我吓到了。抽筋,很恐怖的抽筋,全身都在抖,叶宇控制不了自己,还在翻白眼,双手挥舞都打到自己的脸,我呆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叶妈妈整个人扑上去,只能压住叶宇的双腿,她冲我喊,“飒飒,快过来按住他。”

“哦!”我机械的一把抱住叶宇,环着他把他整个上身连着双手都捁进怀里,死死拴住自己的手不放。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似乎有一万年,但我想让这段时间快点过去。我的叶宇,从来就没有这么脆弱过,现在的他,就像皮影戏里面的抽线木偶,是被控制的,是慌乱的。他发出呜呜的声音,没有语言,只是这样的拟声词,都让人心疼。

等到他终于不抽了,我的手却僵的放不开了。叶妈妈过来掰我的手,我满脸都是泪,

这是从叶宇住院后我很少的几次掉眼泪的其中之一。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哭,也是发泄的一种方式,再这样下去,我会撑不住的。

我的脸被叶宇打到很快就肿了,当时我站在叶宇的左边,所以左半边脸肿的像猪头,还火燎火燎的。

叶宇抽完了就直接晕过去了,没醒,我把他安置好了叶妈妈就拉着我去了护理站,跟小护士要了药膏。药膏挺清凉的,抹上就不那么疼了。

我怕叶宇醒了找不到人,就赶紧回了病房,叶妈妈去了医生办公室。等了一会儿,果真叶宇醒了就找我。现在的叶宇特没有安全感,我知道。他看到我的脸,眼神就不一样了,刚刚抽的时候他脑子是清醒的,就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这种感觉真不好,我想象着,就像灵魂抽离了肉体,浮在天上看肉体一样。

我问他,“小宇,你还好么?”

过去抱抱他,他现在躺着,我个头比他高,把他埋在我的胸前。

他想伸手摸我的脸,我一步让开,“真没事的,我不疼,就是显印子。”

叶宇心疼的皱眉,倔强的摩挲我的左脸。

斯,真疼,一碰,就像是有人拿了绣花针一点一点刺着。但我硬是咧嘴笑了,“没事,小宇,真的没事。”

他看起来很内疚,很无助,我还与他安慰的笑容,把他搂在怀里,但他推开了,他推开我的怀抱,按着我坐在他旁边,拿出了小本本,开始写字。

我们没有交流,叶宇在自责,他在拒绝我的靠近。

关于他身体的恢复,是我想的太简单了。直到叶妈妈出任务回来,叶宇都没能连贯的一次说上三个字,只能发出单音,长音,短音什么的,而且声音变得不同了,像是烟抽多了的嗓子。叶妈妈是医生,她具备这方面的知识,她很有耐心,她告诉我,家人的照顾和关怀,是最重要的一环。但在说话上,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叶宇真的很乖,没有不耐烦,没有发脾气,叶妈妈说他比小时候还要听话懂事,让人忍不住要夸他。

我知道他特爱漂亮,就给他准备了好看的小本本,还有裹着金葱的铅笔。叶宇以前写字就特别好看,飘逸,大气,跟他的长相完全不符,字体是很大男人的,长相是很狐媚人的。车祸后,看到叶宇第一次写的字,我的表情就僵掉了,该怎么说?就像刚上小学的孩子,一笔一划,歪歪扭扭。但,认真的,缓慢的,费力的。

第一次,他写的是我的名字,飒飒。

他也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字,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然后又慢慢的写下,飒飒,我以后写字会很漂亮的。想不出来的字,还用了拼音。那个时候,我点头,我相信。

叶宇爱用铅笔,就像他特别喜欢给我削铅笔。他的手本来就很漂亮的,铅笔的笔尖在有厚度的硬白纸上作出洒洒声,每个字的边缘自然的融入白色里,铅笔好看的颜色在日光下反光出温和的光泽。他说,飒飒,刚刚对不起。

正如他所保证的,他的字,变得很漂亮了。

后来我几天不敢回家,怕景元帅心疼。小小那个家伙来的时候看见就嘲笑我,“哈哈,飒飒,来来来,咱们合个影呗!”

我眯眼,对着丫朝空气挥拳。小小一下就巴住叶宇的肩膀,“哦哦,飒飒好可怕哦,小宇哥哥保护我。”

我朝叶宇扬起下巴,点了点。

叶宇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弹了小小的脑门一下。

哈哈,这回换我得意的笑。开玩笑,不看看这里谁说的算!

小小伤心了,作势拿了电话要打给亲亲老公告状。那个委屈的小样儿,还是没有长得的样子。

我笑了,叶宇也笑了。叶宇现在不会像以前那样开心了就笑的见牙不见眼了,多数时候,丫笑的很含蓄,哦,在配上个白衬衫,那就是活脱脱的同桌的你了。

后来叶宇又被推去做了一次脑检查,确定了那天的抽搐行为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癫痫。那个主刀的半百医生朝我挥挥手,“小姑娘,你男朋友是缺钙嘛,要多补钙嘛。”我看看叶妈妈,她给了我一个放心的表情。我就真的放心了,拿了包,跟叶宇脸上亲了一下,“亲爱的,等着哈,姑娘我回家给你熬骨头汤喝!”然后我拥抱叶妈妈,“妈,我走啦!”

叶宇的脸慢慢浮上好看红晕,乖巧的点点头。叶妈妈在我身后喊我,“飒飒,我叫个车带你啊。”

我挥挥手,“打的呗,叶小爷要补钙啦!”

坐上车我就给家里打电话,刚刚好就是玉嫂接的,我叽里呱啦的,“玉嫂,我是飒飒,家里有骨头吗?对,大骨!我要熬汤!恩,马上就到。”

车在大院门口停了下来,我走过警卫室,对站岗的人形立标敬了个礼。

回家一看,玉嫂已经把东西张罗好了,骨头洗干净泡了水,切了姜片去腥。嘴里还叨念着,“怎么回来了,打个电话说一声我给你送过去。”

我说,“就是想亲自做给他吃。”

玉嫂停了一下,说,“行。”

我做的挺多,留了一些在家里让玉嫂晚饭的时候拿出来给大家尝尝我的手艺,又拿了个瓶子另外给叶妈妈装了一些,她最近可辛苦了,也得补补。还给小小也带点,那个小馋猫,如果知道没有自己的份,肯定是要生气的,到时候泪汪汪的看着你,我可受不了,噢,我怎么越来越像事儿妈了!

料想到的,反响非常之好。在伦敦跟着咖啡店的师傅学的那点窍门这回用到了。景元帅夸好喝,姨妈夸好喝,玉嫂夸好喝,叶妈妈夸好喝,小小夸好喝,当然,叶小宇是怎么样都会说好喝的。哼,看下次乔木再得意,不是只有你丫才会煲汤,我贤惠着呢!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那个主刀医生在检查完叶宇脑后的刀口后,眯着眼告诉我,伤口长得很好的啦,可以出院啦。

一时间,我激动,高兴,有咚的一声,心中那杯快要溢满的水杯终于放下。

出院的那天,大家都来了,鉴于叶宇是个好孩子,大伙都疼着。

景元帅说,“小子,到老子那儿去。”

玉嫂说,“是啊,小宇啊,玉嫂给你做好吃的。”

小小蹦跶着,“小宇哥哥来我家吧,我老公玩赛车可厉害了,”大家瞪大眼看她,她瞬间缩小,“我是说的游戏啦,明明玩游戏可厉害啦。”

叶妈妈在收拾东西。叶宇看着我,抓着我不松手。

在过去了很长的时间后,我都会想起这段时光,能够用来形容的词语,洁白,单纯,美好。小时候的我,也有这样不能说话的时候,是叶宇牵住了我的手,他给予了我怎样的一种爱,是不能一言两语讲清楚的。现在的他,安静,沉寂,优美的侧脸,完美的下颚线,尖尖的下巴,薄薄的唇,笑起来没有坏坏的,只是像一阵迎面而来的微微徐风,令人舒爽。我的小宇,一时间变成了另外一个男子,虽然性格变得不太一样了,但在我的心里,他还是他,爱啊,就是一种没有任何原因,不能自己,无法言语的感情,抓不住摸不着,在茫茫人海里找寻到了那个人,爱就开始发酵,在有爱的人的心里留下深深的印记。

我从来不相信两个曾经相爱的人在分手后还能做朋友,这样,只能是他们爱的还不够深,不然,怎么能够谈笑风生,怎么能够平静的看着曾经过马路时牵着自己的手,在寒冷的冬天拥着自己的怀抱,此刻却抱住了另一个女孩,相视微笑,温暖美好。当时足够爱着的心,是不可能不会心痛的。

我和叶宇,在没有明白什么是爱的时候,就已经爱上对方。

叶妈妈这次特意请了个阿姨来家里照顾,这里要说一下,本来叶宇家是没有请保姆的习惯的,我从小住他家,也是叶妈妈照顾我们,给我们做饭洗衣什么的,那个时候,她还没这样的忙,后来,她开始忙了,我们也长大了,吃饭什么的,也都好解决了。

那个阿姨,五十几的年龄,看面相挺好的,每天来家里做顿饭,打扫卫生。因为叶宇现在这身子不太方便出门,吃饭什么的,还是得有人照顾着,原本景元帅是想让叶宇上我们家去的,当时叶妈妈用眼瞟了瞟叶宇,“没事,景伯伯,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家好好反省反省,翻了天了他!”

叶宇只是很乖巧的坐在床沿,低着头。

我们都知道,叶妈妈能说这话也是因为事情过了,叶宇没什么大事,那会儿叶宇奄奄一息的不省人事的时候,叶妈妈有的都是心疼,念着的都是希望老天保佑让儿子快点儿好起来。现在,她回头想想都觉得后怕,生自个小子的气呢!

说话是门艺术,叶妈妈也对我说,“飒飒啊,你这段时间也操心了,好好休息休息。这”个意思就是,飒飒啊,你给丫一个人呆着,这孩子太不孝顺了。

这样,我们就都不好多嘴了,只是,现在的叶宇不是以前的那个了,现在他不再能揽着叶妈妈的腰,嘴上比抹了蜜还甜的撒娇,哎呀,美人啊,我知道错啦,你可别生气了,会长皱纹的,虽然说你现在看起来像我妹妹,可长条皱纹像我姐姐我是会心疼的。然后,叶妈妈一娇嗔,一切风轻云淡。

现在,叶宇只会乖乖坐着,头低低的。

叶宇回了家,在叶妈妈的镇压下乖乖呆在家里养伤。我也回了家,在家里长辈的镇压下乖乖呆在家里养肥。

姨妈说,“飒飒瘦的不成样了,”

玉嫂说,“丫头还是温润点儿好。”

我说,“不瘦不瘦,哪儿瘦了啊?哎呀,给我们走秀的模特个个都皮包骨了,一天就喝点咖啡,特修长。”

景元帅皱眉,“什么样儿,老子最看不惯那样的。”

因为叶妈妈的话在那儿放着,所以我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当着叶妈妈在家的时候晃到她家去。我通常的行动时间都是过了中午,连做饭的阿姨也回去的时候,就是我登场的时候了,但是,

我这个人吧,心里没什么事了,睡得就特香了,有的时候睡过头了,到下午都起不来,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就一定会响,接起来,对方却不说话,只能听到呼吸声。我笑,“小宇,想我了吧!等着,马上起来。”

等着,小宇,我马上就来了。

叶宇现在不说话,只有在练习时间在我面前才会老实的发声。我说,“你这样不行啊,要多多练习,生活中就得练习!”

叶宇特纯洁的笑,晃着我的手,然后把脑袋隔着我的肩膀上。好吧,丫撒娇了。行,只要你觉得好,就行了,就算不能再讲话了,我都不介意,只要你不介意就好。

但是我心里又想,你丫要是能在你母上大人面前也这么娇羞一把,不是什么都好说了么,还用得着我这么偷偷摸摸的每天像偷渡似的过来陪你吗?可转念又一想,这小子应该是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太坏了,都伤到老人家的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