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尔兹意识到他应起到带头作用,便大着胆向前迈了一步。犹豫到9点钟左右,柯尔兹才决定挪进屋内,后面紧接着是哈默德、弗利克和另外几个人。而帕塔克呢,打死他也不会再到这儿来了。
“去乔那斯那儿!”他发誓似的说,“哪怕他每次倒找我两个福林我也不去,绝不去!”
必须说明,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柯尔兹法官之所以愿意进入客栈,一方面是好奇心的驱使,想和弗朗兹伯爵结识一下;但关键是另一方面这关系到自身的利益。
弗朗兹伯爵和他的仆人做为过路人,他们就有义务交纳借路税。大家不要忘了这些税金将要溜进谁的腰包。
柯尔兹上前寒喧过后,委婉地讲明了规矩,弗朗兹尽管略显诧异,但还是立刻交了税。他接下来要求法官几人一块落坐喝几杯,这么屈尊的请求让他们受宠若惊。
乔那斯快速把地窖里最好的酒端上来,后来进来的村民们也要了自己的酒。毕竟是老主户了,尽管出了些小误会,但相信很快金玛阡客栈又会顾客盈门了。
付过借路税后,弗朗兹想知道这种税金的收益怎样。
“并不是很理想。”
“外地人很少来这里吗?”
“的确不多,”柯尔兹说,“但这确是值得游览的地方。”
“我也有同感,”弗朗兹赞同道,“我就发现了好几个景点,站在雷特亚扎山顶看去,我特别喜欢希尔河河谷东侧山村的景色,还有你们村后面连绵起伏的群山。
“伯爵,这些的确很美。”哈默德教师说,“但还有一个地方可谓锦上添花,那就是巴林峰……”
“可能没有时间去了,”弗朗兹答道。
“一天时间都用不了。”
“可能,但我要到卡尔斯堡去,而且明早就出发。”
“什么!”乔那斯以他最亲热的语调插嘴说道,“伯爵想这么快就离开我们吗?”
他多么希望客人能在客栈多住几天。那会对他大大有利。
“不行,必须走,”弗朗兹伯爵回答说,“况且,我在维斯特待那么久有什么好处呢?”
“请相信我,维斯特村非常值得游客多住段时间。”柯尔兹老爷说。
“可看来并不常有人在这儿,”弗朗兹说,“主要原因可能是没有什么可看的。”
“是这样——的确没什么可看的,”柯尔兹答道。
“是没什么可看的。”哈默德附和着。
“啊!哦!”弗利克无意间发出了惊叫声。
接着他从柯尔兹老爷和其他人,特别是乔那斯老板那儿所看到了怎样的责怪神情啊!
他非要把这地方的秘密泄露给陌生人吗?向他吐露奥加尔高原上所发生的一切,把他的好奇心引向喀尔巴阡城堡吗?这不会吓坏他,导致他匆忙离开村子吗?接下来等到何时才会有游客经乌尔干到特兰西瓦尼亚来呢?
弗利克肯定不会比他的羊更聪明。
“住嘴,你这蠢货。”柯尔兹老爷小声喝斥道。
但是弗朗兹的胃口给吊起来了。他转向弗利克,问他叫喊“啊!哦!”有什么含义。
弗利克不善于自圆其说,况且他真的在想弗朗兹可以给村里提些有益的忠告。
“我说了,‘啊!哦!’,”弗利克道,“我不否认。”
“那么维斯特附近还真有奇景美地可看吗?”
“有什么奇景美地。”柯尔兹老爷打断道。
“没有!没有!”旁观众人齐声说。他们一想起又有人试图进入城堡可能使他们遭受更大的灾难就惊恐不已。
弗朗兹惊讶地望着这些人以各种神情发出的警告,但所有的含义都深刻。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他问。
“这个嘛,主人?”罗兹科回答说,“唔,好像有个什么喀尔巴阡城堡。”
“喀尔巴阡城堡?”
“是的!这是牧羊人刚才偷偷告诉我的。”
罗兹科说着向弗利克指了指,只见弗利克低下了头,不敢看柯尔兹。
但这个迷信很重的村庄里的隐密也裂开了一丝缝,纸里再也包不住火了。
其实,柯尔兹早就想单独对伯爵说明这一切。现在他把关于城堡的事情全盘托出。显然弗朗兹对这一切也很感诧异,也显得有些兴奋。尽管他也和常年居住在偏僻的瓦拉几亚城堡中的年轻贵族一样缺乏必要的科学知识,但他毕竟有思想、明事理;他向来不信神灵,甚至蔑视谣传。神秘的城堡只引起了他的好奇。对他而言,虽然柯尔兹没有添油加醋、夸大其词,但这只能说明维斯特人骨子里存在着迷信成份。城堡烟囱冒烟,钟声大作,这都简单易懂,至于上空的火光和吼声,那只不过是幻觉作怪。
弗朗兹毫不客气地指责一番,并拿它当笑柄,这引起众人强烈的不满。
“但是伯爵,不止这些。”柯尔兹老爷说。
“还有别的事?”
“是的,进入喀尔巴阡城堡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真的?”
“几天前村里的看林人和医生,为了村民的利益试图进去探个究竟,他俩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俩怎么啦?”弗朗兹问,语气里充满讥讽的味道。
柯尔兹老爷详细地叙述了尼克·戴克和帕塔克的遭遇。
“就是说,”弗朗兹说,“医生想跨过沟时,他的脚被地牢牢地吸住了,导致他一步都迈不出去?”
“不但不能前进,连后退一步也不行。”哈默德补充说。
“医生自己这么感觉吧,”弗朗兹答道,“是强烈的恐惧通过神经达到脚趾,把他钉住了!”
“可能吧,”柯尔兹老爷答道,“但是尼克·戴克用手抓着吊桥的铁链时,他遭到了可怕的电击。”
“可怕的电击。”
“十分可怕,”柯尔兹回答,“从那以后他一直卧床不起。”
“不会有生命危险吧?”弗朗兹问。
“没有,万幸。”
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柯尔兹老爷等着弗朗兹作出合理的解释。
“我再重申一下,我刚才所听到的一切没有什么是不能解释的,我不排除有人住在城堡里的可能——什么人呢,我不清楚,但是,他们不是神、幽灵,而是把那儿当作世外桃源,想在那儿隐居的人——也有可能是土匪。”
“土匪!”柯尔兹老爷大声说。
“很有可能,因为他们不想让人发现,所以希望人们认为城堡有妖魔作怪。”
“那么!”哈默德说,“你以为——”
“我以为你们村里的人很迷信,于是住在城堡里的人抓住这一弱点,制造幻觉不让外面的人靠近。”
这种解释似乎有些道理,但维斯特人却没人愿意接受这种观点。弗朗兹看到他的观点没有得到认同,就又补充道:“要是你们不屑听我所言,朋友们,你们可以继续迷信喀尔巴阡城堡的神秘传说。”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呀!”柯尔兹老爷答道。
“叫人不得不信——”哈默德说道。
“好啦,我真遗憾不能多待上一天,否则我和罗兹科就能够去你们所说的大名鼎鼎的城堡看看,我向你们担保,我们马上就可以查出——”
“去查看城堡?”柯尔兹老爷大声叫道。
“不必担心,魔鬼也无法阻挡我们进去的。”
听弗朗兹说得如斩钉截铁、信心十足,村民们震惊不已,如此不恭地蔑视城堡里的神灵,会不会又给村子带来灾难?难道神灵不会听到在金玛阡客栈说的这些大道理的话吗?警告会不会第二次在此响起?
于是柯尔兹老爷向弗朗兹讲述了当尼克决定进入喀尔巴阡城堡时他受到警告的情况。
弗朗兹只是皱了皱眉,接着他站起来,说反正他没有听到过警告威吓的声音。闻听此言,这帮人有的向门外走去,不想在一个狂妄的贵族说这种话的地方继续停留了。
弗朗兹伸出手示意叫他们站住。
“很明显,先生们,”他说,“我看得出维斯特村笼罩在恐怖的阴影之中。”
“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伯爵。”柯尔兹老爷答道。
“哦,有个直截了当的办法可以阻止你们所说的喀尔巴阡城堡日益猖厥的勾当。后天我将到达卡尔斯堡,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可以通知镇当局,他们就会派些警察来,我能保证这些训练有素的人知道怎样进入城堡,赶走那些拿你们开玩笑的人,或者逮捕那些土匪,那帮家伙可能正在预谋犯罪呢。”
没有什么比这个建议更妥当的了,可它却不太合维斯特首脑们的口味,他们认为,不管是警察还是军队都战胜不了这些刀枪不入的神灵鬼怪。
“还有一件事,”弗朗兹说,“我还不知道这个喀尔巴阡城堡如今或者当初属于谁呢?”
“那也是个古老的家族,鲁道夫男爵家族。”柯尔兹说。
“科茨家族!”弗朗兹惊叫道。
“正是。”
“就是那个鲁道夫男爵的家族吗?”
“是的,先生。”
“你们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自从人们发觉他在城堡消失以来已有很多年了。”
弗朗兹脸色变得苍白,语音沙哑,喃喃地重复道:
“鲁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