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厉江流唇角微微一抖,出奇的是竟然没有发怒,反而淡淡的问道:“给我一个理由。”
残香面无表情,缓缓答道:“因为南宫煜根本就没有相信我,却把这样东西交给我,还要牵出厉爷。他说的是把自己的命交到我的手上,却镇静得让人害怕。”
“哦?”厉江流浓眉轻轻一挑,“说下去……”
残香轻吐了一口气,这才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其中自己和南宫煜的对答却隐去了。
等她说完,厉江流久久的望着她,突然笑了。
跟着把手中的红玉夹到指尖,“不错!柳儿,你很聪明。南宫煜的确是留了后手。这块红玉只有一半,要按照你刚才所说的,南宫煜一定把另一半悄悄的给了南宫邺。嘿嘿……他再让你拿着这半块红玉去见皇帝,若是你见了,他自然对你疑心尽去,若是你没有见,那南宫邺也一定有法子把自己手里的那半块送进宫去!这样照样也能化解他的危难!这果然是一招一石二鸟的妙计!哈哈哈……只可惜他遇上了我厉江流!”
他最后的那阵大笑,带着一阵狂暴的杀气,让残香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凉气。
“厉爷,你……你要……”
“不错!南宫煜说什么也想不到,我知道这块红玉来历,又猜出了另一半在南宫邺的手上。现在只有一条路,杀了南宫邺,夺回另一半,他南宫煜就是有通天彻地的能耐,只怕也逃不过这一劫!”
“不!”残香几乎是脱口一声惊呼!
厉江流立刻斜过双眸,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
“为什么不?你是舍不得南宫煜,还是担心南宫邺?”
“我……我……”残香面如死灰,瘦小的身子在他凌厉如锋的目光下微微的轻颤。
心中瞬间划过千百个念头,“厉爷,你不能杀了南宫邺,他……他不过是个富家纨绔子弟,对你,对我都没有伤害……”
“不……”厉江流的声音渐渐变得柔软,脚下却缓缓的逼上一步,“柳儿,你担心的不是南宫邺,而是南宫煜,你瞒得过别人,瞒得过自己,却瞒不过我,对么?”
“不……不……”残香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迎着他眼眸中挥之不去的那一抹痛楚,她用力的摇头。
跟着一抹红晕浮上她的脸庞,她生生的站住,削瘦的肩头不再颤抖,片刻后,竟然轻轻的笑了。
“厉爷你错了,残香从未想过要去救他,可也不愿他这么死在大牢里。若是残香只想他死,那在十几天前,就已经亲自动手了。他做了那么多的孽,如果就这么轻易的死了,残香心不甘!”
厉江流不再说话,只是沉静如水的看着她。
她眼中隐隐跳动的泪光,究竟是因为恨他,还是爱他?
他猜不透,只觉得自己的心像已经被她轻轻的握在手里,如果她苦,他也会苦;如果她伤,他只会比她伤得更重!
“冤孽,厉江流,你的心已经乱了……”
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背过身子,留给她一个巨大的黑影。
他不再问她为什么,因为无论问出什么,也是多余,何苦再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其实,不是她心不甘,而是自己……
真的是心不甘!
“好!明日,我让肃王送你进宫,不过南宫煜是死是活,就要看上天的造化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之后,他突然狂吼了一声,合身如箭的刺入奔流的瀑布!
瀑布旁,芳草萋萋的石台上,残香终于双腿一软,瘫软的摔倒在地……
“苏蔓柳,你到底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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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皇城。
残香双膝点地,跪在冰冷的石阶上。
对面宫殿的深处,一阵窸窣的衣角轻响,跟着一个还算得上温和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你就是肃王所说的厉残香?”
“是!”残香连忙叩下头去,“民女残香,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罢了,你不是宫中嫔妃,也不是官宦家的诰命夫人,见了朕也不用这么多的礼数,你站起来吧。”
残香连忙抽身站起,却依旧垂着双眸,不敢正视前方。
“抬头!”那个声音开始透着一丝君王的威严。
“是!”残香抬头,只见对面两盏琉璃灯下,一个身形笔直的男子正微微有些惊异的望着自己。
他依稀五十上下的年纪,细长明锐的双眼,笔直轻勾的鼻头,肤色带着一抹常年沉于酒色的苍白。
他,若是在年轻时,该是一个风华卓绝的美男子吧?也许还是一个满腹心机,手段狠辣的无情之人!
能在三十一年前的皇位争夺中胜出,又做了整整这么多年的皇帝,没有一颗冰冷如铁的心,是根本办不到的。
不过现在,岁月的苍老已经让他显得有些疲态,毕竟他的身子也会老去,他的头发也会变白,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
他凝望了片刻之后,终于收回了目光,倒是显得有些兴趣的点了点头。
“你是厉江流的妹妹、南宫一族的长子正妻?”
残香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君临天下的霸气,心中猛地一沉,知道自己的这两个“头衔”也足够犯忌了。
可又不敢不答,只能垂眸点头,“是!”
他立刻轻轻的笑了,“那算起来,朕就是倾尽国库,也不见得有你见过的银子多了!商人,嘿嘿,远比朕这个皇帝过得要好得多……”